看着嫣然拿着兔子灯蹦蹦跳跳的很是欢喜,朱佑樘不住抚额,这小丫头怎么就黏着自己不走了呢。

    看了下同样一脸郁卒的秦罗,拉着尹嫣然躲过了一波人潮之后,朱佑樘忍不住了。

    “嫣然,今日你一个人出来的么?”

    提着小兔子,尹嫣然停住脚步,看着朱佑樘,笑的灿烂,“不是啊,我和哥哥们一起出来的,我要买花灯,他们都不陪我来,我就自己带着嬷嬷来买了。”

    “现在你也买到花灯了,你哥哥们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肯定很着急,一定在到处找你呢。”朱佑樘不着痕迹的远离她几步,面色很是担忧。

    “没事的,我今晚要跟着佑哥哥一起逛,我让嬷嬷去告诉他们一声好了。”说着就要吩咐身后的嬷嬷。

    “不用了,还是让嬷嬷跟着你好了,我们就这几个人,要是照顾不好你,尹大人可饶不了我。”眼看着尹嫣然不解其意,打定主意跟着自己,朱佑樘心念飞转,拦下了她的动作。

    身后的老嬷嬷也是劝道,“孙小姐,老奴是定要跟着您的,放您一个人在这人潮汹涌的地方,老奴回去如何交待?”

    斜睨了一眼朱佑樘主仆二人,李嬷嬷并未进过宫,看着自家孙小姐和这位公子如此熟稔,心中机警,也不知适合来路,自己可一定要看好了他们。

    被两人同时规劝,尹嫣然也不执着,“那好吧,嬷嬷就跟着我吧,不过我是一定要跟着佑哥哥的。”

    再次抚了抚抽痛的额角,朱佑樘暗自苦笑,只好无奈转身,随着人群缓缓移动,一时无言。

    走了小半刻钟,朱佑樘示意秦罗近身,附耳低语。

    听得秦罗不住点头,面上笑意盈盈。

    尹嫣然只顾看着街边的各式货物,并未发现两人的小动作,只身后李嬷嬷的眼光如影随行的盯着他们,见他们如此,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见他们说完,期待着二人接下来会有何动作,奈何半个时辰过去,仍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李嬷嬷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俩人到底要干什么?

    离大明门还有两三个街区的时候,人潮更加拥挤,熙熙攘攘,简直是寸步难移。

    朱佑樘看着身后离自己几步远,紧跟不舍的二人,喃喃自语,“嫣然,对不住了。”

    抬眼示意秦罗,秦罗颔首,表示明白。

    在二人挤过人群向他们的方向赶来的时候,朱佑樘加快了脚步,也顾不得形象,配合着他目前不高的身体,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秦罗则炯炯有神的盯着朱佑樘的身体紧随其后。

    刚才还看见朱佑樘的身影,可是等自己过来,紧盯的人早已经淹没在茫茫人海,哪里还能看见。

    跺了跺脚,尹嫣然气闷不已,“佑哥哥去哪里了,也不等等我,没看见我没跟上么?”

    还好自己紧紧拽着孙小姐的手,不然刚才早被人群冲散了,看着孙小姐跳脚,联想起刚才他们二人的神态,历经世事的李嬷嬷心中明了,孙小姐啊,他们是故意丢下你的,你就没有看出来么。

    上前整理尹嫣然凌乱的衣衫,李嬷嬷柔柔开口,“孙小姐,人这么多,那位少爷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要不我们先回去吧,孙少爷他们肯定等急了。”

    握紧了手中的灯杆,尹嫣然极目远眺,奈何身材矮小,映入眼帘的全是一颗颗人头。

    看不到想看的人,终于放弃,有些闷闷的回答,“嬷嬷,我们回去吧。”

    李嬷嬷松了口气,真怕孙小姐拗起来,抓住了她的手,“好,孙小姐,我们回去吧,一路上肯定还有更多的好玩的,好吃的呢。”

    护着尹嫣然,李嬷嬷一路过关战将,终于来到一片空地,微喘了口气,领着尹嫣然朝自家的方向远去了。

    穿过了重重障碍,朱佑樘本来整齐的衣衫,现下已经皱了起来,连发上的发髻也有几缕发丝落了下来,随着寒风飞舞。

    抹了把脸上的汗,秦罗心有余悸,“少爷,这人也太多了,可是挤死小的了。”

    看着比自己还要狼狈的跟随,朱佑樘不厚道的笑了,“看你的样子好像被打劫了一番。”

    检视了浑身上下,看着自家主子的笑意,秦罗哭笑不得,“少爷,您怎么知道张小姐会在此处?”

    不会收拾发髻,朱佑樘垂下了手,抚平了衣角,才给秦罗解惑,“这京城里最好的花灯都在这里了,还有不少的灯谜,就是瑗姐姐不来,鹤龄和延龄那两个爱热闹的性子也是要来的。”

    他们此时已经来到了大明门附近,由于临近紫禁城,沿途可以看见巡逻的兵丁,所以这里人虽多,倒不似其他地方拥挤异常。

    “他们想必现在在哪个地方看灯呢,你可看仔细了。”朱佑樘吩咐秦罗的同时,自己也睁大了双眼扫视,寻找着人群中自己心念的人来。

    看到不远处有一圈人围着,不知在做些什么,不时有阵阵喝彩传来,朱佑樘穿过人群,走了过去,秦罗忙回身跟上。

    张瑗接过又一盏灯,看了看手上其他的四个花灯,再瞅了瞅继续看谜的弟弟鹤龄,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个爱现的家伙,没看见摊主一副快哭的样子么?

    张鹤龄看着灯上的谜面,本来漫不经心的眼眸此刻却渐渐凝神,绕着花灯不住转圈。

    对这些不感兴趣的张延龄,蹲在另一边的摊位前,手中不住的把玩着些小木雕,有小刀,小剑,还有一把精致的小弓,欢喜的他爱不释手。

    “娃儿,你喜欢这些么?”已经五十岁须发结白的老人,看着眼前欣喜的张鹤龄开口。

    “爷爷,我喜欢这个,要多少钱?”张鹤龄指着那个小弓,小刀,小剑询问老人家。

    “娃儿都要么?都要的话二十钱。”老人伸出两个指头。

    “二十钱啊?”摸了摸自己小荷包里的五文钱,又看了看摆放着的物品,张鹤龄眉头紧皱,“爷爷,那只要这把小弓呢?”

    “十钱。”老人伸出了一个指头。

    “这个好贵啊,比那两个都贵,爷爷能不能便宜点?”张鹤龄放软了声音,央求老人。看到老人摇头,不禁耷拉下了肩膀。

    “老人家,这些东西我都要了。”一个低哑的声音在二人头上响起,听到来人的声音,张延龄猛然抬头,随即呆住。

    “好嘞,老头给你包起来。”得到递过来的一钱银子,老人家笑的满脸皱纹都堆在一起了,拿来一根绳子,将摊位上的所有木制品都穿了起来,递了过去。

    朱佑樘接过,轻笑一声,右手在张延龄的眼前晃了晃,“延龄,回神了,没见过我不成?”

    眼珠子跟随眼前的手来回摆动,耳中听到戏谑,张延龄终于回神,飞快起身一把扑了过去,抱住了朱佑樘的腰。

    “佑哥哥,你来啦,我好想你哦!”说着小脸还在腰间蹭了蹭。

    “嗯,我也想你们。”将东西交给身后的秦罗,朱佑樘不停抚摸着张鹤龄的发顶。

    抬起头,小脸上已是换成了委屈,“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

    “哥哥有些事情耽误了,你看,我处理完了不是赶紧就来了么?瑗姐姐呢?还有鹤龄,云姨和峦叔呢?”

    退出怀抱,张延龄向着旁边的人群指了指,“喏,姐姐和哥哥在那里,娘亲和爹爹去别的地方了,姐姐说这样的日子最适合他们过二人世界了。”

    朱佑樘失笑,瑗姐姐总是会有些惊人言论,也只有她会在这么说自己父母吧。

    牵起张延龄的小手,朱佑樘笑的惬意,“走,我们去找他们。”

    找到一个人群中的空隙,三人挤到了圈子的中央,只见张鹤龄对着一个花灯苦思冥想,摊主的面上悲喜交集,一旁的张瑗抱着几个花灯,百无聊赖的站着发呆。

    挣脱朱佑樘的手,张延龄向着姐姐冲了过去,“姐姐,姐姐,你看谁来了了?”阻止了张瑗的神游。

    听到声音,张瑗木木的扭头,先是看到了一脸兴奋的幼弟,视踏步而来线缓缓上移,就看到了踏步而来的朱佑樘。

    等到笑意盈盈的人来到身边,张瑗终是醒神,“阿······你怎么来了?”想要开口叫阿福,可是想起来他已经是太子了,生生的转了过来。

    “今天没什么事情,所以我就出来了,去家里的时候看到门锁了,想着你们会来这里,所以就赶过来了。”

    将张瑗手中的花灯齐齐接过,交给秦罗,朱佑樘很自然的牵起了张瑗的手。

    “哦,原来如此,对了,让你拿的纸带来了没?”没有在意,张瑗转而想起了之前自己的交待。

    “带来了,这次的量可以用好久了。”立在张瑗身侧,朱佑樘望着前方的张鹤龄回答。

    “那就好,反正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耸了耸肩,张瑗对于要求人家带东西毫无愧疚,看的一旁的秦罗眉眼微挑,不是你的你用着当然不心疼了,当着朱佑樘的面却不敢表露。

    “你说,那个谜鹤龄能猜中不?”看着之前很快就猜出谜底的弟弟面对这个谜却是好久都没有结果,张瑗不禁蹙眉。

    “姐,放心了,他一定能猜中的。”一旁玩耍着木弓的张延龄说的斩钉截铁。

    “瑗姐姐莫急,这题不难,相信鹤龄肯定可以的。”朱佑樘握了握张瑗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你知道答案了?算了,不管了,我是猜不出来。”张瑗轻轻摇头,待看到朱佑樘散落的发丝,一把将他拉到身前,弄的朱佑樘莫名其妙。

    “稍微蹲下点,看你的发髻都散成什么样了。”说着就将朱佑樘发顶的簪子抽出,小手及时接住了柔软漆黑的青丝。

    了解到张瑗想要做什么,朱佑樘定定的半蹲了身子,感受着张瑗柔软的指腹拂过发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般温柔的为自己梳发。

    须臾,一声“好了”惊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朱佑樘,他有些留恋的起身面对着张瑗,看见她正要把一把梳子塞进怀里。

    “瑗姐姐,这不是云姨最喜欢的那把梳子么?”朱佑樘拦住了她的动作,拿过梳子仔细打量,可不就是云姨最喜欢的那把寒梅木梳。

    “嘘,你可不要告诉娘亲哦,我今日偷偷带出来的,晚上就放回去了,你看这不正好派上用场么?”说完还调皮的眨了眨眼,一脸神秘。

    朱佑樘浅笑,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即握着张瑗的手齐齐看着中央的张鹤龄。

    “小哥,想的怎么样了?要是猜不中,你之前赢走的可都得还回来哦?”摊位上的周大看着已经思考多时的张鹤龄,本来如丧考妣的脸,此刻却有了隐隐笑意。

    话刚说完,就看到张鹤龄眼前一亮,灿笑着上前,踮着脚够着花灯,将上面的三张纸给撕了下来,拿着花灯就走。

    笑意来不及展现,周大此刻是真的心在滴血啊。

    人群中传来阵阵私语,“哎,你说这谜底是什么啊?那娃儿什么也没说拿着就走了,那摊主也不追,怎么回事?

    身边的人也是摇头,“不知道,看的我迷迷糊糊的。”

    “就是说啊,为什么?”

    张瑗看着迎面而来的弟弟,面上也是不解,扭头问身边的朱佑樘,“这到底是什么答案?”

    朱佑樘浅笑,“答案是三思而后行啊!”

    赶到众人身边的张鹤龄正好听到,“佑哥哥和我一样聪明呢,就是这个答案。”

    几人身边的众人听到此,恍然大悟,“哎呦,可不就是这么个答案么?”

    “这摊主倒也聪明,能想到这个,不过那俩人更聪明,竟给猜出来了,啧,啧,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听着人群中不住的赞美声,朱佑樘始终浅笑,并不得意,张鹤龄毫无所觉,只有张延龄好似是自己得了一般,得意非常。

    “走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张瑗看着渐渐散开的人群,发布指令。

    “好。”三人应和,相视而笑,手牵着手灯火明亮的其他地方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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