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秦澈跟着莫维奇一同前往出事地点,当然悠夜肯定是不能落下的,更何况秦澈戴着他的玉佩,他自然是以侍神的身份不离左右。自冥界一行后,悠夜的法力莫名的强大起来,也不知是福是祸,不用多说秦澈也要将他带在身边,一来多个帮手,二来也好随时观察他,以免他借助什么阴损的法子修炼,害人害己。

    心里虽然是知道悠夜不屑走那种捷径,但是他最近越来越频繁的对她暗示想越过雷池的举动令秦澈不安,总觉得他变得跟以前不同,究竟哪里不同却说不出来。这样的悠夜像极了想冲破牢笼的困兽,一旦放手便会跑得无影无踪。

    悠夜站在土坡上看着远处的一个点不知道在想什么,夜风吹乱了他的短发,华美的五官在夜色中现出森森冷意。

    秦澈站在下面看了他一眼,对他那表情见怪不怪,恐怕他是感觉到了什么。

    莫维奇四下看了看,铁道附近本就没什么人居住,又是在郊区,附近的土地并不肥沃,也没有成为良田的可能,再加上土坡连绵,野草旺盛,真有些什么躲在附近,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好在官方的搜索任务只在白天进行,天还没黑就早早收工了事,倒给他们提供了方便。

    秦澈戴有悠夜的玉佩,不需要开天眼便能看透阴阳,虽然光线不好,四周也确实偶尔有过路鬼经过,但是阴气有余而戾气不足,没有成为厉鬼的可能,因此也没有害人的可能。

    如果不是厉鬼,那尸块上的牙印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妖兽,要么是僵尸。

    妖兽咬人无非是想借助人的精血修炼,咬过便死,尸体皆是全身干瘪,形若骷髅,明显跟案发现场收集的尸块不符。

    僵尸咬人却不同,就算将血吸干也不会让尸体变得干瘪,更何况僵尸咬过的人如果不将头砍掉或将心脏挖出,七天后会回魂变成僵尸。

    如此看来,将僵尸咬过的人碎尸无疑是掩盖的最好手段,不必担心路过的捉妖人发现异常。此处火车来往不断,真要做出误闯铁路的事故倒也不难。不过一个月死了这么多人,如果不是饿得晕头了,就是想以此来给什么人传达信息,又或是想引什么人出来。

    想通了这个环节,秦澈也不急了,跟着莫维奇边走边看,也不作声,这些疑点她都能看出来,她就不信莫维奇看不出。

    走在秦澈身边的悠夜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她偏头问:“怎么了?”

    琥珀色的眼眸往左边转了转,悠夜低声说:“好像有东西从那边过来。”

    话音才落,悠夜已经迅速在秦澈张开防护盾,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正好结实的撞了过来,不料撞上了这看不见的气墙,发出沉重的碰撞声又被反弹开去。

    秦澈虽然早就察觉到有东西偷袭,却还是暗自惊讶悠夜的应变速度和力量,倘若换成自己,避开便是,就算有心用灵力防御,也无法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如此强硬的防护盾。

    走在前面的莫维奇闻声赶来,定睛看向那偷袭的物什,却见它在地上打了个滚便立起身子,四肢撑着地面,锋利的爪子在地上留下杂乱的划痕,竟是一条土黄色的野狗。只是这狗体瘦如柴,双眼血红欲滴,龇牙咧嘴发出沉闷的吼声,口涎沿着嘴角滴滴答答,看起来病态又凶恶。

    莫维奇和悠夜正挡在秦澈前面,她只能伸长了脖子看,这也让她有几分胸闷,向来站在人前的她今日却要别人护着,而且被人护着的感觉似乎还很不错?

    赶紧收了心思,秦澈感觉到周围多了好几个陌生的气息,转身去看,四周缓缓走出几条野狗,粗略看去足有二十多条,而且形态皆是如此。

    三人都是艺高人胆大,并不见惊慌,只是暗地里打起十二分精神,只等对方露出破绽好先发制人。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一场恶斗在所难免,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嘹亮的口哨声,恶狗听闻后竟然毫不迟疑扭头便钻入四周齐腰深的杂草中。

    三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追上前去,不管这些狗和它们背后的人意欲何为,既然遇上了,哪有不追查下去的道理。

    莫维奇边跑边拍着胸口说:“刚才真吓死我了,第一次遇上那么丑的狗,还不止一只,真要动起手来,我都怕被它们的口水滴到,多恶心啊。”

    如果真动手了,考虑的不该是口水的问题吧?秦澈和悠夜很默契的不接他的话茬。

    可惜那些狗移动的速度太快,只听得草丛一阵响动,像是风吹过一般,一下就恢复了平静,那群恶狗早已不见了踪影。

    莫维奇不免失望,四下张望着问:“你们说刚才是谁在吹口哨,那些狗也忒听话了,一声口哨就跑没了。以前我养那狗可没这么听话,每次带出门就跟疯了一样到处跑,别说吹口哨,喊破喉咙都没用。”

    放任他只会让话题越扯越远,深知此道的秦澈没好气的说:“如果你那狗是僵尸犬,倒是有可能变得那么听话。”

    莫维奇咂舌:“别,变那么丑,看着都倒胃口。”

    他倒是听出了门道,眼睛一亮:“对啊,被你一说还真是,普通狗哪能长成那样子,原来是僵尸犬。能指挥僵尸犬,除了僵尸还能是什么?看来这次破案有望了,刚才吹口哨的人十有□就是凶手。”

    “那刚才他怎么不指挥僵尸犬袭击我们,反而走了呢?”秦澈反问。

    “八成是忌惮我们,不敢轻易出手。”莫维奇不甚在意。

    秦澈却不认同,提议说:“僵尸身上天生留有尸臭,我们寻着尸臭寻找,应该不会很难。”

    莫维奇担心道:“初级僵尸确实如此,可如果是高级僵尸,又或是千年僵尸,就算有尸臭,也早已淡不可闻,这如何能找到?”

    秦澈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像纪墨白身上就已经没有尸臭,寻觅起来确实很麻烦。不过她并不认为这次的对手比纪墨白高明,否则何必使用如此拙劣的手段?于是便笑着说:“就算是千年僵尸又如何,他身边的僵尸犬可新鲜得很。”

    莫维奇拍了下脑门:“对啊,僵尸犬等级很低,追踪起来自然容易得多。”说完又坏笑起来,“这回他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倒要看看他到底何方神圣。”

    秦澈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符纸,开始折纸鹤。因为平时经常折,莫维奇和悠夜看着她手指灵活的动了动,一直纸鹤就成型了。

    悠夜认得秦澈跟自己传信时用过这个,双眼发亮,一伸手就把纸鹤抢了过去。秦澈和莫维奇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他狡黠的笑:“第一只归我,小澈再折一只好了。”

    莫维奇只当他没事找事,白了他一眼。秦澈却明白他的意思,他故意强调第一只,无非是在强调他要在她心里占第一位,这折出来的第一只纸鹤自然也该送他。只是这恐怕早已不是第一次折的纸鹤了,也不知道他这是在较哪门子劲。脸上出现淡淡的红晕,看到悠夜在偷偷看她傻笑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一眼。

    纸鹤并不难折,很快秦澈又折了一只。待将纸鹤加持了咒语后,原本静止不动的纸鹤缓缓动了起来,挥舞着翅膀飞离了秦澈手心,围着她转着圈。

    “去找刚才跑过去的僵尸犬。”

    纸鹤得到命令,又在空中盘旋了几秒,像是确定空气中残留的气味,然后朝着一个方向飞去。三人已不用多话,很默契的快步跟上。

    跟着纸鹤跑了大概二十来分钟,始终没有偏离铁路,甚至可以说他们一直在沿着铁路跑,越往前路越不好走,就连铁轨也隐藏在杂草中不好分辨。铁道上铺的枕木看起来很是残缺破烂,应该是早已废弃不用了。

    沿着铁轨远远看去,似乎铁路延伸到前方的山脚下。那座山秦澈叫不出名字,不是什么景点,不过从铁路废弃来看,过半是炸山修隧道失败,而铁路要绕过这座山又耗资巨大,不如另辟蹊径,因此才会有这截废弃的铁轨。

    静寂的夜色中随风隐隐传来阵阵尖叫,撕心裂肺,秦澈和莫维奇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朝着叫声的方向奔去。

    叫声从山脚下的隧道里传来,隧道年久失修,藤蔓植物几乎把洞口掩住,好在隧道内有亮光照出,倒省去了寻找洞口的麻烦。尖叫声不断从洞内传出,夹杂着狗叫声,听起来很混乱。

    三人打起精神往里走,没走几步便被眼前的物事惊得目瞪口呆。隧道里散落着几堆枯枝燃烧,把里面找得透亮,地面上到处都是尸块,人的动物的,血喷溅得到处都是,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隧道深处的叫喊声还未达到制高点便愕然而止,像是有人还没来得及叫便被人扼住了喉咙。洞内瞬间归于平静,一声沉重的闷响,像是有什么被扔到了地上。

    秦澈循声望去,火光的尽头有一个白色的人影,那人很高,宽阔的肩让他的身型呈现出好看的倒三角。他身上的白衣零散的溅了些许血渍,手上尖利的指甲被血染成的红黑色,那是血液在他手上不断重复沾染后形成的。

    他听见身后的响动,缓缓转过了身子,红宝石般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中闪闪发光,俊逸非凡的脸透着病态的苍白,薄薄的唇瓣上沾着绯红,隐隐露出了藏匿其中的獠牙。

    “纪医生?”莫维奇眼睛都瞪得几乎脱窗,惊叫出声。

    不光是莫维奇,就连秦澈也没料到会在此时此地遇上失踪多日的纪墨白,怔怔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悠夜微微皱了眉,琥珀色的眼眸隐藏在浓密的睫毛下,似乎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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