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蜘蛛起先还在挣扎,听安德烈这么一说居然安分下来,毛腿儿蜷缩着,在伊登手里团成了个球儿。

    它知道自己斗不过这个能释放光能量的“大怪物”。能通彻天地的光明是它们这种黑暗属种最畏惧,却也最向往的。刚刚他就是忍不住光的诱惑,一时失了神才被捉住了。它很怕这个怪物会把自己大卸八块。

    果然,伊登听安德烈这么说立刻火冒三丈,揪着大蜘蛛非要它把刚刚的羊排还回来,不然就撕烂它的毛腿儿。

    而那个坏心眼又多疑的精灵就在一旁冷眼瞧着,似乎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大蜘蛛一下就慌了。

    “饶命呀,大人饶命,我也是受指使的,不是真心要害你们,是被逼的,被逼的!我很善良啦!”

    “被逼的?”安德烈挑眉看了它一眼,伊登被它喊得有点儿蒙,看样子好像是有点儿相信了。安德烈自然知道它所说的“被逼”是什么意思,但这次他决定让伊登自己去发现真相。

    “它说自己是被逼的,可是刚刚却偷看我们洗澡呢,这也是被逼的?”蜘蛛听见他的话连连点头,安德烈抬头疑惑的望着伊登,“被逼着偷看别人洗澡,这还是头一回听说,你觉得呢?”

    伊登思索起来,他是直肠子并不是傻子,被安德烈这么一提醒,之前许多困惑的地方都明晰起来。他盯着畏畏缩缩的蜘蛛,二话不说,抬手将一击灵光直接打入蜘蛛体内。

    蜘蛛的身体掉落在地,痛苦的抽搐成了一团。在光芒的包围下,蜘蛛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卷曲的触角变成了短小的手和腿,布满绒毛的浑圆身体更是抽长,衍化出了头颅和躯干。伊登看得瞠目结舌,即便是安德烈也着实有些吃惊,因为蜘蛛变成了一个他们都认识的模样——侏儒诺特!

    只不过,此时的诺特不复之前殷勤的狗腿嘴脸,而是恶狠狠的瞪着安德烈,嘴里还大声咒骂着。

    “该死的精灵!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有本事就杀死我吧,主人不会放过你们的!嗷嗷!!!”

    最后一声哀嚎是因为伊登脱下靴子重重砸了他的秃毛脑袋。

    “安安,这个家伙果然是大骗子。可是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他呀?他是蜘蛛吗?”

    “不,化形是受不住你刚才那道灵力的,这才是他的本体。”

    安德烈走上前在侏儒的身上搜查了一番,从他的贴身衣物里摸出一枚绘制着暗红色蜘蛛图案的小口袋,诺特一看见这东西被找出来,吓得脸色惨白,两眼更是一错不错的盯着安德烈。

    “这是什么?”伊登一面制住诺特,一面探头张望。只见安德烈对着小口袋默念了一句什么咒语,口袋的封口便自动打开了。

    里面空空如也,安德烈将口袋翻转抖了一下,掉出一根轻飘飘的毛发。安德烈眼尖手快,立刻将毛发接住。只见那毛发冒出一团恶臭的黑气,在空中变成一只双翼长颈的怪兽。怪兽对着安德烈和伊登一阵嘶吼,然后飞出窗外,消失在黑寂的夜空之中。

    “你们……你们完蛋了……”诺特发出桀桀笑声,“这下主人都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一定会把你们……把你们……”

    “你的主人是土龙?”安德烈问。

    诺特愣了一下,闭嘴不答,只是看着他们一个劲儿的笑。

    伊登惊呆了:“刚刚那个是土龙?这家伙原来跟土龙是一伙儿的吗?”可这货一开始还用土龙肉兜揽生意呐,害得他们以为这家伙是个斗龙勇士之类的,结果搞了半天,他跟土龙才是一伙儿的?

    “那根毛发上附着土龙的魂体而已,并没什么可怕的。麻烦的事还在后头……”安德烈沉思片刻,眉头皱了起来:“去吧大家都叫起来吧,咱们该集合了……哎呀糟糕!忘记楼下还有一个他的同党,快抓住,别让他逃了。”

    安德烈在诺特身上招呼了几道最厉害的束缚咒,伊登听到命令,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不用担心,只是一条小杂鱼而已。”

    优尼科笑嘻嘻的推门而入,在他身后,那个叫拉拉提的小矮个儿五花大绑着被推了进来,睡眼稀松的查查一边揉眼睛一边催促他快走,小黏土怪高尔姆跟在最后。

    他们几个都是狼狈不堪的模样,优尼科和查查都还穿着睡衣,上面泥泞斑斑。可怜的小黏土怪脑袋上还插着几根艳丽的鸟毛儿,看来那个铺满艳丽羽毛的房间也给他们带来了一番波折。

    “所以都是假的咯!全部是这两个坏蛋搞得鬼咯!”查查听了安德烈的解释,尤其是拉拉提不小心说出他们的洗澡水其实是发霉已久的陈年土龙“口水”之后,整个都不好了。

    “太可恶了!我要扒掉你们的皮!”查查恶心的起了浑身的鸟皮疙瘩。

    反观那两个侏儒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尤其是诺特,脸上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神色。

    “等一下查查,我有话问他们。”安德烈按住已经疯癫的小鸟儿,把诺特单独拎了出来。侏儒身材矮小,即便是体态轻盈的精灵与他们相比也是“大力士”,安德烈对付他简直毫不费力。不过诺特还是一脸坦荡,完全是胜利者的姿态。

    面对他的嚣张态度,安德烈同样沉着:“同心同力,守望相助。任何时刻都要以团体的利益为先。这是你们侏儒王定下的十诫准则第一条,对吧?”

    诺特和拉拉提瞬间变了脸色,尤其是拉拉提,在听到“侏儒王”的时候很明显的哆嗦起来。

    “镇定些你这个白痴!”诺特把拉拉提大骂了一通,对安德烈冷笑道:“你居然还知道侏儒的十诫?这在侏儒中尽人皆知,但对外却一直保密着。怎么……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家伙也被迫了侏儒王?”

    安德烈并没有回答,通过诺特的话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所以你背叛了侏儒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诺特……不,或许应该这样称呼:诺尔·德·特洛维奇大公?”

    这次不止是诺特,就连拉拉提也停止哭泣,把目光转向这位精灵少年。

    诺特听到这番话,脸上显露出一种迷茫的困惑,很快就被他高超的演技遮盖了过去。“大公”这个称呼真是久违了……

    “真是小看你了。原本以为你只是个衣食无忧的纨绔子弟,没想到还挺有几分本事。”

    诺特脸上的猥琐卑怯神情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阴狠狡黠的脸孔。

    安德烈把这张脸与《历代帝王传记》中贤臣传那一章中的绘像做比较,发现只要加上一定貂皮宝石的大帽子,再把脸上的络腮胡换成卷卷小胡子,他就是那个传说中辅佐过明君侏儒王卡戎·马蒂斯的大公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可是作为侏儒大公,他不应该在侏儒的领地里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吗?据说他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宝,即便在侏儒里也是首屈一指的富翁。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样偏远的小山沟,干这种低级勾当呢?

    安德烈打量诺特的同时,诺特也在打量他。

    他盯着安德烈的脸约莫两分钟,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就说哪里来的厉害小鬼,居然能看出我的身份!代我向你的祖母问好啊,亚哈斯家的小孩。”

    安德烈被他识破身份也不气恼,只是微微一笑:“我的祖母多罗斯夫人一定很高兴收到您的问候,但我想您说的应该是我的外祖母,前一任的精灵女王,大家都说我长得像她。”

    “啊哈!差点儿忘记了你们精灵族的规矩,我知道你母亲是谁了,那个嚣张的小丫头对皇位还不死心吧,否则也不会让你自己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我的另一个身份是凡德萨学院的学生,我会来这里是因为学校任务,跟我的母亲无关。”在这侏儒面前,安德烈自然不会说他其实是迫于母亲的压力才接受这个任务的,其实诺特的说法并没有错。

    不过听他这么说,诺特很是不屑。“别装了,难道你来这里不是为了那件东西?当年你母亲不就是因为找不到它才失去竞争机会的吗?”

    安德烈面无表情,他没有回应诺特的话,脑中却在高速思索着。诺特口中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并不太清楚母亲当年竞选皇位失败的具体细节,这在亚哈斯家族是个忌讳,对他更是如此。他从一出生就被灌输着要重振亚哈斯家族的野心,却从没有谁向他解释过为什么要这样做。好吧,“他”曾试图解释过,但是被母亲制止了。

    所以诺特说的这一段他完全不清楚。可就在这时,胸前的小石头突然隐隐发光,将一段书籍影像以心授心的方式传给了安德烈。

    画面把他带到千年前的圣战战场,画面中,一位身材姣好的女性精灵正弯弓射箭,独自迎战三条巨怪。那些巨怪头顶长角,身上长着密密麻麻的脓疮疙瘩,正是排名十大凶兽第三的土龙!

    在这些巨怪的衬托下,女精灵恍如一位美丽的女战神,她箭无虚发,每一次都命中土龙的要害。而她□的坐骑亦是非凡,是一匹肋下生翼,通体洁白的独角兽。正是因为它在空中超乎寻常的速度,精灵屡屡躲过土龙的强大攻势。安德烈只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女精灵的身份,因为他们拥有几乎一样的精致五官。

    画面的最后,女精灵,也就是安德烈的外祖母用最后一只箭射穿两头土龙的额前肉瘤,结束了这场战斗。但她自己也透支了所有灵力,昏厥过去。独角兽立刻载着她离开战场,那张金色的弓却在慌乱之中从女精灵身上滑落下来,掉在土龙的尸骸旁边。

    金弓是女精灵的御敌武器,也是亚哈斯家族权力传承的象征。他的母亲虽然成为合法的家族继承人,却一直没有找到这张弓。也许这就是她与皇位失之交臂的原因?

    联系刚才诺特说的话……难道说,那张弓在土龙手里?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诺特又是怎么知道的?他与土龙之间难道有什么说不得的秘密?联系侏儒国的皇室内斗,昔日掌权大公出走……安德烈瞬间脑补出一个相当狗血的故事。

    可如果他想要与土龙联手对付现任侏儒王的话,为什么又把消息透露给自己呢?狡猾如他,刚刚那几句问话分明是在提示自己。

    “昔日的诺特大公,现在的骗子诺特,看来您在土龙堡的日子并不好过啊?”安德烈试探道。

    诺特只冷哼一声,并没有回应他。安德烈对自己的猜测又多了几分把握。

    “想想也是,土龙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邻居。要我猜测,您在这里欺骗路过游客,也是受了它们唆使吧?”

    “不必再试探了,你也不必挑拨离间。我看你这小鬼头脑不错,不妨跟你明说了:没错,我跟土龙们是有某种合作关系,但就跟你想的那样,没有不变的友情,也没有不变的敌人。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诺特直视着安德烈,语气罕见的真挚,“这对你来说是相当合算的对吧?有了那东西,你可以做到当年你母亲无法做到的事。”

    “的确如此,那么您想要什么?”

    “释梦蛛毒汁的解药。”诺特指了指在一旁啜泣的拉拉提,“我们两个都需要。”

    把一切摊开说,剩下的就容易多了。在诺特的解释下,安德烈他们终于了解到土龙堡的真实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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