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从体能上看,克劳德绝对是最优秀的,他跑五千米只用了21分,在普通人中算相当不错的成绩了。在考验爆发力、力量和柔韧性的几个项目中,也名列前茅,令工作人员频频点头称赞。反观杰森,他应该不比别人差,却显得十分狼狈,每个动作都很笨拙,这和泉动的手脚有关。体内含着震动中的按摩球去参加比赛,想必是相当痛苦的经历,但方严对他的表现毫无兴趣。

    一切结束后,他赶紧送上早就准备好的矿泉水和毛巾:“我都不知道你能跑这么快,真厉害。”

    得到夸奖,小狮子腼腆地说:“比起专业运动员差远了。”

    “如果让我去跑,大概只能爬到终点,我体力很差。”这绝对是睁眼说瞎话,但演技一流的方严就算说谎也不会脸红:“所以我很羡慕体育好的人,而且你奔跑的样子,很有男子汉气概。”

    “真的吗?这是我听过的最棒的赞美了。”小狮子嘿嘿地笑,一口气喝掉半瓶水,又洒了很多在头上。

    真是个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孩子。

    方严温柔地拿起毛巾,细心地擦拭水迹:“工作人员给大家安排了住宿的地方,今天不用赶回家了。”

    “不愧是传说中的车队,出手真阔绰。”克劳德热血地大吼,对红龙赞誉有加。他牵着方严的手往回走,目光不小心扫到杰森。他看上去不太好,坐在地上休息,脸色惨白。方严当然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于是大方地说:“去看看他,你们在柏林也没什么亲人,别断了联系。”

    “可以吗?”小狮子紧张地看方严,得到允许后,才大步赶到杰森身边。

    他说了几句话,对方的反应很冷淡,接着他又想把他扶起来,却被粗鲁地推开。杰森抬起头,脸上写满了不甘和仇恨,他阴狠地瞪了方严一眼,似乎在说——等着瞧!

    但方严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克劳德很关心你,你不该这样对他,这不公平。”

    “让人恶心的伪君子,你应该下地狱!”虽然恐惧站在不远处的泉,但他却无法压制心头的怒火,恶狠狠地咒骂。

    “杰森,你够了!”方严没什么反应,倒是旁边的克劳德彻底爆发,他大吼道:“拒绝我的帮助就算了,只当你对我有意见,但你凭什么侮辱他?天啊,我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你真是一头自命不凡的蠢猪。你以为你自己真的那么抢手吗,还是觉得任何人离开你的庇护就活不下去?你错了,混蛋,没有你的日子,我比往常的每一天都快乐一百倍。如果我对你还有一点怜悯之心,都被那些恶毒的诅咒消耗得一干二净。”

    “别管了,我们走!”他怒气冲冲地往前走,所以没看到方严得意的表情。

    “别生气了。”方严追上去,不忘给泉一个好好教训宠物的眼神。

    “我觉得我像个傻瓜。”小狮子很沮丧:“我以为他……”

    “不,别说让人扫兴的话,关于杰森的话题,到此为止。”方严勾住克劳德的脖子,语气十分诱惑:“反正我们也在大庭广众下接过吻了,不用在乎其他人的目光,不如去做些更愉快的事情。比如,先填饱肚子,然后到房间去好好享受一下。”

    “是个好主意,可我还得比赛。”小狮子无奈地耸肩:“明天参加完赛道测试,就得回家等消息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进车队。”

    “就算进不了红龙,还有别的选择,只要努力过就可以了。”当初他只是不想克劳德和杰森在一起,才去拜访迪恩,实际上也可以弄走那个绊脚石,让小狮子加入红龙。

    但他还没有想好,因为到纪律严格的职业车队,势必有很多不便之处。比如长期艰苦的集训,半封闭式的管理,会让他们见面的时间变得少之又少,最后成为牛郎织女,这不是方严期望的结果。相比之下,业余车队就可爱的多,虽然没有强大的技术顾问和后勤保障,但时间自由。

    mars是他的首选,这个位于慕尼黑的小型车队全是自费的发烧友,他们没有赞助商,费用由好者们自己支出,一年中只有四个月在准备比赛。最重要的是,mars的成员都很喜欢克劳德,他们相处得十分愉快。

    “我现在饿得能吃掉一头牛!”和思维缜密的方严不同,小狮子是喜形于色的类型,他大口嚼着汉堡,含糊不清地说:“而且全身酸痛,也许是太久没锻炼了。”

    “你不是每天都在整理花园吗?”那个荒废已久的花园已经初步成型,克劳德很有想法,经过他的打整,院子焕然一新。

    “那点运动量算什么。”说到花园,他又来了精神:“对了,我移栽的报春花都活下来了,等天气暖和一点再种到院子去,今年大概能开花。希望是大红色,我最喜欢红色的报春花。”

    红色报春花。

    方严沉默了,他在克劳德的日记中见过这段叙述,是属于他和杰森的记忆。这种感觉很不好,因为当他用不正当的手段得知某些事情后,根本不能坦白质问,只能假装不知道。他毫无办法,只能憋在心里,直到这件事腐烂成灰。

    “你怎么了?”察觉到方严的情绪不对,克劳德有点紧张。

    “没什么,只是不太喜欢报春花。”他看着窗外,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小时候贪玩,把报春花偷偷放进汤锅里,结果吃了以后拉肚子,好几天才好,有阴影了。”

    “你也会干这种事,真看不出来。”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克劳德十分惊讶。

    “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笑着摇头,解决掉最后一口汉堡。

    晚餐后,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他们找到自己的房间。不知什么原因,分配的是一间单人房,只有一张小床。克劳德有些傻眼,犹豫地问:“怎么办,要不我去找他们问问,可能还有房间。”

    “算了,我本来就不是选手,还占别人一间房,不太好。”他这几天确实很累,加上昨天没睡好,连澡都懒得洗,直接上床。

    小床很袖珍,躺一个大男人还可以,再加一个就太挤了。

    克劳德犹豫了一会,本来想说我打地铺就可以了,结果房间里也没有多余的被子,天气这么冷,自然是没法睡地上。他小心地钻进被窝,把方严紧紧抱在怀里,四肢都缠在他身上:“方严,你好暖和。”

    “你也很温暖。”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把头枕在克劳德的手臂上,觉得很安心。

    “好好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小狮子深情地看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自从和克劳德确定关系后,方严的警惕性似乎全消失了,他不再注意窗外的风吹草动,睡眠质量特别好,睡得特别沉。只要呆在小狮子身边,就能放心地卸下伪装,露出内心最真实的一面。他会笑,也会悲伤和愤怒,偶尔产生绝望的情绪,或者感到很无助,但只要看到爱人的笑容,负面的东西很快烟消云散。

    这一晚他也睡得特别好,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床头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训练场见。

    这家伙,果然奈不住性子,先去试车了。

    时间不早了,方严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匆匆赶到训练场。今天来的人很多,有爱好者,陪同的亲友,和一些体育记者,最重要的是车队的灵魂人物差不多都到了。明星车手安德烈坐在看台中间,被记者簇拥着,正在接受采访。

    新秀选拔对一个车队来说十分重要,每年的这个时候,也是红龙加入新鲜血液的关键时刻。所以无论是队友还是敌人,都会到现场参观选拔赛。特别是敌对车队,一定会设一个必须挖角的名单,争夺优秀新人;就算在内部,这种大规模的车队也只是外表看起来和谐,其实内里暗流涌动,竞争如此激烈的对方,每个队员就会在心里暗做打算,才知道以后的对手是谁。

    方严找了个远离人群的位置,远远地看克劳德,他和小饼干是车手中最耀眼的。

    但他很快发现一件让人愤怒的事,杰森也骑了一辆ktm950,只是没有进行改装。他目光冰冷地扫过看台,最后落在泉身上,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他恨不得给他一拳。

    “你搞什么!”他质问泉。

    “你没说不能给他准备摩托车啊。”泉假装无辜地眨眼:“而且驯养宠物不能只靠皮鞭,偶尔也要给点糖果吃吃,不然口服心不服。”

    “别傻了,你要什么人没有,非要他?”这结果方严没料到,如果泉喜欢上杰森,那可不太好办。

    “开始了,认真看比赛。”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二十几台越野摩托冲上跑道。继续问他也没用,方严只好闭嘴,但心中的愁云越积越大,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他无法专注在比赛上,因为对外行人来说,汽车比赛实在是没多少乐趣可言,他的目光只能追逐在小狮子身上。

    他处在部队的中游,没有特别快,让人很担心。

    “拉力赛和f1不一样,这不是赛车,不是以快取胜。”大概是看出方严的忧虑,泉暂时充当解说:“拉力赛的赛程很长,还有加油限制,车手必须平稳地发挥,才能保证自己跑完全程。”

    “但是,只有第一个到达终点的人才是冠军。”他不懂比赛,但也知道规则,成王败寇,这很简单。

    “当然是在稳定的基础上求最快速度,而不是在快的基础上寻找稳定。”这两者有很大区别,方严不傻,自然听得明白。他不再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赛场,因为克劳德有点不对劲,让他浑身冒冷汗。小狮子似乎无法掌握小饼干,他的车在左右摇晃,特别是每次过弯道的时候,必须更加倾斜身体才能保存平衡,这在他练习的时候从来没发生过。他的速度渐渐慢下来,从中游落到吊车尾,样子很不对。

    克劳德,你怎么了?

    方严不明所以,恨不得亲自跳下场地去帮助他,但不可能。在第十圈的时候,他已经掉到最后,被第一名超圈了。

    “你的小猫好像不太对。”连泉也面色凝重的站起来。

    赛道是模拟越野环境而建立的,有水路,沙漠地形,戈壁和山路等等。有些路段土制松软,必须避开前面选手留下的车轮痕迹,不然很容易陷进去,这些常识按说克劳德都知道,但他一直表现得很不专业。

    “危险!”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叫。

    越过土丘时,克劳德的车无法保持平衡,着地时冲击力太大,使他连人带车飞出去。

    时间好像静止一样,所有画面都成了慢镜头,方严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被惯性甩出去七八米,头撞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小饼干一直摔到对面的车道,车轮还在高速旋转,车身冒着黑烟……

    不!

    方严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翻下看台,不顾一切地朝他的克劳德跑去。

    “克劳德,别吓我。”小狮子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鲜血从头盔往外冒,把脖子都染红了。方严扑上去,摘掉已经变形的头盔,不断抚摸他的脸。他想叫他的名字,可是浑身颤抖得只能挤出一些沙哑的喉音。无助和绝望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把他淹没,窒息的痛苦从头顶贯穿全身!

    他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从来没有,泪水不可抑制地往外冒,整个世界都在坍塌:“克劳德……起来……你这个混蛋……你不能再丢下我……”

    “方严,冷静点!”随后赶到的泉想把方严拉起来,但他的手紧紧抓住克劳德的手,怎么也分不开。

    “如果你再不放手,他就死了!”强行把方严拖起来,医务人员才得到机会上前急救,检查伤势后,他们把克劳德抬上救护车,朝最近的医院飞驰而去。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他歇斯底里地大吼,完全失控。

    他不能再一次失去他,他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一章的,但是现在要出去吃个饭,传说中的相亲神马的……

    那章还差点没有写完,可能要晚上回来才能放,大家见谅,我会尽快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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