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汐妍还没睡醒,林九幽便在房门外踱来踱去,不时瞅瞅同样守在门口的暖薰,不时摇头长吁短叹。
被他转得头晕,暖薰实在忍不住了,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问道:“舅舅,你每天大清早就来这儿守着干啥呢?怕我伺候不好公主吗?”
林九幽张了张嘴,又叹了一口气,有苦说不出。
他从来不知道陛下是那么别扭的一个人,明明想得整天都跟灵魂出窍似的,魂一个劲地往偏殿飘,也不肯过来看看。
妍妍醒来三天,陛下就折磨了他这把老骨头三天,从妍妍起床到就寝的每一个细节都要向他准时汇报。
偏殿离卿凰宫正殿不过几百米,眼皮子底下,自己来一趟有那么难吗?!
既然决定了要断了妍妍的念想,似模似样的弄了一个“新欢”在卿凰宫做摆设,还废了妍妍的皇太女之位,把人撵到偏殿,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那就干脆“冷酷”到底呀,可他倒好,听说妍妍一醒就心虚了,跟魔怔了一样,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让那位可怜又无辜的岑贵妃搬回她自己的沁云宫,然后将卿凰宫里里外外来了个大扫除。
又是好一番折腾,就差没把卿凰宫拆了重建!
还没见到妍妍就心虚成这样,见到了还不得磕头谢罪!
“舅舅?”见林九幽双目无神的发起来呆来,暖薰拉了拉他的胳膊:“想什么呢?”
“没事。”林九幽回神,扒着门缝瞧了瞧睡得正香的公主殿下,估摸着没这么快醒,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瓷瓶交给暖薰:“妍妍身子虚,要好好补补,这个放在早膳的粥里,三日的剂量,每日早膳你一定要守着妍妍吃下去。”
“哦。”暖薰接过瓷瓶,林九幽便脚步沉重的离开了。
中午,御书房。
林九幽默默地站在陛下身边,等待着他问话,从三天前折腾到现在,并一发不可收拾了,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陛下自然是不会知道他心里的小嘀咕,一边批奏折,一边问道:“这么说,妍妍今天午膳并没有少食?”
林九幽心里直叹气,回道:“妍妍今日午膳的进食量,与前两日相比确实没有什么变化。”
陛下停了停,目光有些游离,又问:“那妍妍现在精神如何,有没有变得无精打采?”
又来了,又来了,林九幽满脑门的黑线,能不能换个问题?
这三日来,只要陛下一睁眼,每隔一个时辰,都要遣他去借找暖薰说话的理由,偷偷查看妍妍的状况。
晚上有没有哭啊?有没有睡在床上辗转反侧啊?有没有对着月亮发呆啊?今早起来有没有无心膳食啊?有没有闷在屋里那也不去啊?
得到都是否定的答复,知道妍妍从醒来到现在,她是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今天用完午膳,还和末紫衣和娅娅她们搓麻,然后,林九幽就看到他尊贵无比的陛下,先是放心的微微笑了笑,然后又不知怎么的,脸突然越来越黑,到他说妍妍搓麻赢了不少钱,一高兴又把钱赏给了宫人,看到他去了,还给他塞了一把,脸色更是黑得赛过锅底。
林九幽心中一沉,陛下已经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林九幽快手快脚的退出御书房,门外的小内侍忙关上门,凑上来悄悄地问:“您看咱陛下现在正常了没有?”
林九幽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对周围的人训话:“这两天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陛下心情不好,这个时候要犯什么错落到陛下手里,那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知道吗?”
众人唯唯称诺,突然,旁传来一个声音:“父皇心情怎么个不好了?”
林九幽扭头一看,居然是汐妍笑眯眯地走过来。
众人忙下跪向公主请安,汐妍笑着让他们起身,又对林九幽说道:“我有事找父皇,可以进去吗?”
林九幽见她过来,身上便轻松了一大截,忙转身进去向陛下通报。
陛下的表情也很是有趣,听他说汐妍来到,先是喜出望外的一笑,然后又突然沉下脸,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说:“朕今日国事繁忙,你去告诉她,无要事不要来打扰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传出未关的门,让外面候着的人听见。
林九幽傻了眼,正要说话,突然,一阵脚步声,汐妍自己进来了,一进来就破天荒的蹲身行了个礼。
“儿臣见过父皇。”
在她跟前,陛下何曾受过这种待遇,一时倒是愣住了。
“儿臣想出宫办点私事,请父皇应允。”
“出宫?”陛下这会儿反应过来了,拿着折子看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说:“有什么私事,说来听听。”
汐妍直起身,看也不看他,盯着自己的鼻尖,淡淡回道:“个人**,无可奉告。”
……还无可奉告了?陛下抿了抿唇,抬眸瞅了她一眼:“不想说是吧?那就给我在宫里待着,哪儿也不准去。”
汐妍拧了拧眉,仍是盯着自己的鼻尖:“儿臣告退。”
说完又蹲身行了个礼,十分干脆的转身就走。
这就走了?林九幽又傻眼了,妍妍,打酱油也不带你这样的呀,你是存心来气他的吧?
听到御书房的门被她“呯”的一声用脚关上,陛下慢慢将拿倒了的奏折放下,胸口被一股郁闷之气涨得生疼。
林九幽追了出去,他又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小混蛋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真的只是想出宫么?
说了不到两句话就甩门而去,真真是可恶至极!
不一会儿,突然外面来了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说:“陛下,那个…公主在东华门被拦住了,守门卫士说,没有陛下谕旨,不能让公主出去,现在正在外面候着请圣谕呢。”
陛下恼火地一怕桌子:“让林九幽把她抓回来,谁要敢放她出去,以抗旨论!”
林九幽没胆抗旨,只得把公主殿下请回偏殿,汐妍也很配合,几乎没让他费什么功夫,只一句“妍妍,别让公公难做”,就衣袂生风地打道回府了。
临近黄昏,末紫衣一来偏殿就看到汐妍窝在床上,便一把拉开她的被子:“团团,你养颜哪?这么个睡法?”
汐妍把脑袋埋在枕头里闷闷地哼了一声。
末紫衣坐在床边,摇了摇头,小叹了一口气:“不就是出不了宫么,有我在,这小小的皇宫还能困得住你不成?好啦,别闷着啦,跟我出去走走,散散心。梓潼的酒楼明日才开张,不用这么急,明早等你父皇上朝,我再带你出去,可以么?”
汐妍想了想,也觉得犯不着憋着自己,于是起床跟着末紫衣出去散步。
末紫衣的贴身宠物小黑从他袖子里蹿出来,跳上汐妍的肩头,小脑袋亲昵地在她脸上蹭来蹭去。
末紫衣打趣笑道:“小黑跟我和玄凛都没这么亲热,恐怕是爱上你了吧。”
话一说完,立即招来汐妍一顿白眼。
而小黑却是羞涩不已,乌黑的圆眼珠泛起一片潋滟水色,妍妍是我真正的主人,我们以前一直都是这么亲热的……
两人在御花园遛达了一圈,汐妍站在一棵桃树下,仰望着树冠笑道:“今年的桃花,开得真是漂亮。”
身后的暖薰忙笑着说:“可不是,今年春天开得早开得好,花儿都开得灿烂极了。公主要不去北苑走走,听说那里的桃花一开一片林,可美了。”
汐妍回头看了她一眼,再扫视了一圈身后的宫人们,皱了皱眉头,搞什么鬼,她一个过气公主,至于这么盯着她吗,出来散散心,屁股后面都跟一大堆人。
“走吧团团,反正也没别的事,咱去看看。”末紫衣一手揽着她的小肩膀,一群人前呼后拥的伴着汐妍往北苑去了。
北苑果然鸟鸣花香,生趣盎然,汐妍看着心情也好了起来,一路与末紫衣有说有笑。
一行人沿着一条青砖道走了没多远,原本溜溜达达的汐妍在看清了前方后,身形一滞,末紫衣忙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只见前方远远地过来一群人。
最前的是皇玄凛,而在他身边的,正是那位岑贵妃。
汐妍瞧了瞧那位贵妃,只见她一袭淡蓝宫装,容貌艳丽,体态婀娜,身姿曼妙,于是在心里赞了一句:果真是个妙人儿。
最后瞧见了那双怯生生、水盈盈的眸子,又点头暗自赞道:这女人不算极美,但是那眸子却勾人魂魄。
皇玄凛也看到了汐妍,视线在末紫衣和她牵着的手上停了一会儿,凤眸微微眯了眯,便带着岑贵妃走了过去,对汐妍淡淡笑道:“朕看着今天桃花开得好,正想找妍妍过来看看呢,结果你倒是先过来了。”
暖薰忙蹲下施礼,皇玄凛免了,并对岑贵妃说:“这是朕的公主汐妍,你没见过吧?”
岑贵妃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汐妍,只觉得口舌麻木,竟是被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之前只知道形容人貌美,有各式各样天花乱坠的词汇,可现在她才明白,当真正见识到绝世之美的时候,人的头脑会是一片空白,满脑子只剩下震撼。
她神色冷淡地立于花园美景之中,灿烂明媚的春光,姹紫嫣红的草木,都被她夺去了颜色,显得苍白无力。
很是普通的月白长裙,轻纱裙裾,飘飘若仙,漆黑的长发绑成两个松散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冰肌玉骨,眉目如画,特别是那双与皇上一模一样的凤眼,更是美得让人移不开。
进到跟前,便闻到自她身上淡淡飘来一阵花香,似兰非兰,幽香绵绵。
岑贵妃心头怦怦直跳,没进宫前,她就听说了这位公主有多得皇上宠爱,进宫之后被封为贵妃,有了皇上的骨肉,住进卿凰宫之后,又见皇上废了她的皇太女之位,便渐渐放下心来,觉得那素未谋面的小公主不足为患,毕竟她怀的是个男孩,是将来的皇太子,一个不知来历的小公主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才住进卿凰宫半个月,皇上将她送回沁云宫,她又开始慌了,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当真正看到汐妍,她更是底气不足,她的孩子将来要跟这样一位天仙般的公主争夺皇上的宠爱吗?
她忍不住惴惴不安地再看了一眼汐妍,这一眼,便发现汐妍压根没看自己,而是摘了一朵花在手上把玩,凤眸轻垂,唇角噙了一抹绝美又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笑。
就这样一个发现,立刻让岑贵妃不知所措,正好皇玄凛对她笑着说:“发什么呆,去给妍妍打个招呼。”
岑贵妃回过神来,对着皇玄凛笑得羞涩惊喜:“公主真美,都让臣妾看呆了。”
皇玄凛又是一笑:“美什么,一个黄毛丫头而已。快去吧,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
于是岑贵妃忙上前去,对汐妍温婉地笑道:“我叫凌韵岑,我可以叫你妍妍吗?”
汐妍抬眸,淡淡地看着她,不置可否,凌韵岑便怯生生地向皇玄凛求助:“陛下……”
皇玄凛看着汐妍正要说什么,汐妍却是一甩袖,拉着末紫衣转身就走。
凌韵岑急了,忙说了声:“公主留步,还未向陛下告退,不可擅自离去。”
汐妍哪里会搭理她,和笑得一脸明媚的末紫衣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在场所有人面面相窥,随后都忐忑不安地看向皇玄凛。
皇玄凛看她就这么走了,脸色也是一沉。
凌韵岑在他身后,怯生生地说了句:“公主是不是很讨厌臣妾?”
听了她这一句话,皇玄凛原本渐长的怒气竟奇迹般的消散了,他看了看一脸惶恐不安的凌韵岑,微微一笑:“别介意,妍妍性子是娇了些,都是朕惯的。”
说着,抬眼看了看随侍的宫人:“还不快跟过去。”
众人如梦方醒,忙急急地施礼告退,然后转身去追已经走远了的公主殿下。
皇玄凛遥遥看着他们,微笑着在心里喃喃道:是该去一趟了,否则,她怕是要把偏殿给拆了。
被他转得头晕,暖薰实在忍不住了,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问道:“舅舅,你每天大清早就来这儿守着干啥呢?怕我伺候不好公主吗?”
林九幽张了张嘴,又叹了一口气,有苦说不出。
他从来不知道陛下是那么别扭的一个人,明明想得整天都跟灵魂出窍似的,魂一个劲地往偏殿飘,也不肯过来看看。
妍妍醒来三天,陛下就折磨了他这把老骨头三天,从妍妍起床到就寝的每一个细节都要向他准时汇报。
偏殿离卿凰宫正殿不过几百米,眼皮子底下,自己来一趟有那么难吗?!
既然决定了要断了妍妍的念想,似模似样的弄了一个“新欢”在卿凰宫做摆设,还废了妍妍的皇太女之位,把人撵到偏殿,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那就干脆“冷酷”到底呀,可他倒好,听说妍妍一醒就心虚了,跟魔怔了一样,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让那位可怜又无辜的岑贵妃搬回她自己的沁云宫,然后将卿凰宫里里外外来了个大扫除。
又是好一番折腾,就差没把卿凰宫拆了重建!
还没见到妍妍就心虚成这样,见到了还不得磕头谢罪!
“舅舅?”见林九幽双目无神的发起来呆来,暖薰拉了拉他的胳膊:“想什么呢?”
“没事。”林九幽回神,扒着门缝瞧了瞧睡得正香的公主殿下,估摸着没这么快醒,从袖袋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瓷瓶交给暖薰:“妍妍身子虚,要好好补补,这个放在早膳的粥里,三日的剂量,每日早膳你一定要守着妍妍吃下去。”
“哦。”暖薰接过瓷瓶,林九幽便脚步沉重的离开了。
中午,御书房。
林九幽默默地站在陛下身边,等待着他问话,从三天前折腾到现在,并一发不可收拾了,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陛下自然是不会知道他心里的小嘀咕,一边批奏折,一边问道:“这么说,妍妍今天午膳并没有少食?”
林九幽心里直叹气,回道:“妍妍今日午膳的进食量,与前两日相比确实没有什么变化。”
陛下停了停,目光有些游离,又问:“那妍妍现在精神如何,有没有变得无精打采?”
又来了,又来了,林九幽满脑门的黑线,能不能换个问题?
这三日来,只要陛下一睁眼,每隔一个时辰,都要遣他去借找暖薰说话的理由,偷偷查看妍妍的状况。
晚上有没有哭啊?有没有睡在床上辗转反侧啊?有没有对着月亮发呆啊?今早起来有没有无心膳食啊?有没有闷在屋里那也不去啊?
得到都是否定的答复,知道妍妍从醒来到现在,她是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今天用完午膳,还和末紫衣和娅娅她们搓麻,然后,林九幽就看到他尊贵无比的陛下,先是放心的微微笑了笑,然后又不知怎么的,脸突然越来越黑,到他说妍妍搓麻赢了不少钱,一高兴又把钱赏给了宫人,看到他去了,还给他塞了一把,脸色更是黑得赛过锅底。
林九幽心中一沉,陛下已经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林九幽快手快脚的退出御书房,门外的小内侍忙关上门,凑上来悄悄地问:“您看咱陛下现在正常了没有?”
林九幽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对周围的人训话:“这两天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陛下心情不好,这个时候要犯什么错落到陛下手里,那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知道吗?”
众人唯唯称诺,突然,旁传来一个声音:“父皇心情怎么个不好了?”
林九幽扭头一看,居然是汐妍笑眯眯地走过来。
众人忙下跪向公主请安,汐妍笑着让他们起身,又对林九幽说道:“我有事找父皇,可以进去吗?”
林九幽见她过来,身上便轻松了一大截,忙转身进去向陛下通报。
陛下的表情也很是有趣,听他说汐妍来到,先是喜出望外的一笑,然后又突然沉下脸,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说:“朕今日国事繁忙,你去告诉她,无要事不要来打扰了。”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传出未关的门,让外面候着的人听见。
林九幽傻了眼,正要说话,突然,一阵脚步声,汐妍自己进来了,一进来就破天荒的蹲身行了个礼。
“儿臣见过父皇。”
在她跟前,陛下何曾受过这种待遇,一时倒是愣住了。
“儿臣想出宫办点私事,请父皇应允。”
“出宫?”陛下这会儿反应过来了,拿着折子看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说:“有什么私事,说来听听。”
汐妍直起身,看也不看他,盯着自己的鼻尖,淡淡回道:“个人**,无可奉告。”
……还无可奉告了?陛下抿了抿唇,抬眸瞅了她一眼:“不想说是吧?那就给我在宫里待着,哪儿也不准去。”
汐妍拧了拧眉,仍是盯着自己的鼻尖:“儿臣告退。”
说完又蹲身行了个礼,十分干脆的转身就走。
这就走了?林九幽又傻眼了,妍妍,打酱油也不带你这样的呀,你是存心来气他的吧?
听到御书房的门被她“呯”的一声用脚关上,陛下慢慢将拿倒了的奏折放下,胸口被一股郁闷之气涨得生疼。
林九幽追了出去,他又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小混蛋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真的只是想出宫么?
说了不到两句话就甩门而去,真真是可恶至极!
不一会儿,突然外面来了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说:“陛下,那个…公主在东华门被拦住了,守门卫士说,没有陛下谕旨,不能让公主出去,现在正在外面候着请圣谕呢。”
陛下恼火地一怕桌子:“让林九幽把她抓回来,谁要敢放她出去,以抗旨论!”
林九幽没胆抗旨,只得把公主殿下请回偏殿,汐妍也很配合,几乎没让他费什么功夫,只一句“妍妍,别让公公难做”,就衣袂生风地打道回府了。
临近黄昏,末紫衣一来偏殿就看到汐妍窝在床上,便一把拉开她的被子:“团团,你养颜哪?这么个睡法?”
汐妍把脑袋埋在枕头里闷闷地哼了一声。
末紫衣坐在床边,摇了摇头,小叹了一口气:“不就是出不了宫么,有我在,这小小的皇宫还能困得住你不成?好啦,别闷着啦,跟我出去走走,散散心。梓潼的酒楼明日才开张,不用这么急,明早等你父皇上朝,我再带你出去,可以么?”
汐妍想了想,也觉得犯不着憋着自己,于是起床跟着末紫衣出去散步。
末紫衣的贴身宠物小黑从他袖子里蹿出来,跳上汐妍的肩头,小脑袋亲昵地在她脸上蹭来蹭去。
末紫衣打趣笑道:“小黑跟我和玄凛都没这么亲热,恐怕是爱上你了吧。”
话一说完,立即招来汐妍一顿白眼。
而小黑却是羞涩不已,乌黑的圆眼珠泛起一片潋滟水色,妍妍是我真正的主人,我们以前一直都是这么亲热的……
两人在御花园遛达了一圈,汐妍站在一棵桃树下,仰望着树冠笑道:“今年的桃花,开得真是漂亮。”
身后的暖薰忙笑着说:“可不是,今年春天开得早开得好,花儿都开得灿烂极了。公主要不去北苑走走,听说那里的桃花一开一片林,可美了。”
汐妍回头看了她一眼,再扫视了一圈身后的宫人们,皱了皱眉头,搞什么鬼,她一个过气公主,至于这么盯着她吗,出来散散心,屁股后面都跟一大堆人。
“走吧团团,反正也没别的事,咱去看看。”末紫衣一手揽着她的小肩膀,一群人前呼后拥的伴着汐妍往北苑去了。
北苑果然鸟鸣花香,生趣盎然,汐妍看着心情也好了起来,一路与末紫衣有说有笑。
一行人沿着一条青砖道走了没多远,原本溜溜达达的汐妍在看清了前方后,身形一滞,末紫衣忙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只见前方远远地过来一群人。
最前的是皇玄凛,而在他身边的,正是那位岑贵妃。
汐妍瞧了瞧那位贵妃,只见她一袭淡蓝宫装,容貌艳丽,体态婀娜,身姿曼妙,于是在心里赞了一句:果真是个妙人儿。
最后瞧见了那双怯生生、水盈盈的眸子,又点头暗自赞道:这女人不算极美,但是那眸子却勾人魂魄。
皇玄凛也看到了汐妍,视线在末紫衣和她牵着的手上停了一会儿,凤眸微微眯了眯,便带着岑贵妃走了过去,对汐妍淡淡笑道:“朕看着今天桃花开得好,正想找妍妍过来看看呢,结果你倒是先过来了。”
暖薰忙蹲下施礼,皇玄凛免了,并对岑贵妃说:“这是朕的公主汐妍,你没见过吧?”
岑贵妃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汐妍,只觉得口舌麻木,竟是被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之前只知道形容人貌美,有各式各样天花乱坠的词汇,可现在她才明白,当真正见识到绝世之美的时候,人的头脑会是一片空白,满脑子只剩下震撼。
她神色冷淡地立于花园美景之中,灿烂明媚的春光,姹紫嫣红的草木,都被她夺去了颜色,显得苍白无力。
很是普通的月白长裙,轻纱裙裾,飘飘若仙,漆黑的长发绑成两个松散的麻花辫垂在胸前,冰肌玉骨,眉目如画,特别是那双与皇上一模一样的凤眼,更是美得让人移不开。
进到跟前,便闻到自她身上淡淡飘来一阵花香,似兰非兰,幽香绵绵。
岑贵妃心头怦怦直跳,没进宫前,她就听说了这位公主有多得皇上宠爱,进宫之后被封为贵妃,有了皇上的骨肉,住进卿凰宫之后,又见皇上废了她的皇太女之位,便渐渐放下心来,觉得那素未谋面的小公主不足为患,毕竟她怀的是个男孩,是将来的皇太子,一个不知来历的小公主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才住进卿凰宫半个月,皇上将她送回沁云宫,她又开始慌了,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当真正看到汐妍,她更是底气不足,她的孩子将来要跟这样一位天仙般的公主争夺皇上的宠爱吗?
她忍不住惴惴不安地再看了一眼汐妍,这一眼,便发现汐妍压根没看自己,而是摘了一朵花在手上把玩,凤眸轻垂,唇角噙了一抹绝美又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笑。
就这样一个发现,立刻让岑贵妃不知所措,正好皇玄凛对她笑着说:“发什么呆,去给妍妍打个招呼。”
岑贵妃回过神来,对着皇玄凛笑得羞涩惊喜:“公主真美,都让臣妾看呆了。”
皇玄凛又是一笑:“美什么,一个黄毛丫头而已。快去吧,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
于是岑贵妃忙上前去,对汐妍温婉地笑道:“我叫凌韵岑,我可以叫你妍妍吗?”
汐妍抬眸,淡淡地看着她,不置可否,凌韵岑便怯生生地向皇玄凛求助:“陛下……”
皇玄凛看着汐妍正要说什么,汐妍却是一甩袖,拉着末紫衣转身就走。
凌韵岑急了,忙说了声:“公主留步,还未向陛下告退,不可擅自离去。”
汐妍哪里会搭理她,和笑得一脸明媚的末紫衣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在场所有人面面相窥,随后都忐忑不安地看向皇玄凛。
皇玄凛看她就这么走了,脸色也是一沉。
凌韵岑在他身后,怯生生地说了句:“公主是不是很讨厌臣妾?”
听了她这一句话,皇玄凛原本渐长的怒气竟奇迹般的消散了,他看了看一脸惶恐不安的凌韵岑,微微一笑:“别介意,妍妍性子是娇了些,都是朕惯的。”
说着,抬眼看了看随侍的宫人:“还不快跟过去。”
众人如梦方醒,忙急急地施礼告退,然后转身去追已经走远了的公主殿下。
皇玄凛遥遥看着他们,微笑着在心里喃喃道:是该去一趟了,否则,她怕是要把偏殿给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