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理来说,胤褆和胤礽相争这么多年,难得胤礽被弄得一身骚且老爷子也没有出手干预的迹象,前者怎么都该喜疯了抑制不住的动作起来才对,可不知道是有明珠拦着,还是多多少少长了些记性,一时踌躇之间,竟是叫旁人给超了先——

    “八哥,眼下里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要解三尺冰封自然亦无法一日而蹴,胤禟本就背靠宠妃来得性子高傲,即便最初只是附和之辈,投入大把银钱帮着胤禩筹谋大事这么多年也逐渐演变成了自己的执念,是以,眼见着投入了大把心力的胤禩一朝被老爷子给踩到了地里,他心中本就来得不甘不忿,没得好的机会倒还罢了,有这样大好的机会送上门,他自是不可能不想打个翻身仗。

    “老爷子到底是年纪大了稳不住了,以往摊上这样的事儿多半还没等底下人议论开来就冲上前护犊子了,这回倒好,面上一副不管不顾放任自流的样子,可瞧着他对老十三的那股子半点不留情的模样儿,却是十有八/九是要动真格的了,老大是个冲动没脑子的,鹬蚌相争之下,可不是风水轮流转总算转到咱们这儿来了?”

    “老九,我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也知道你是为我不平,可眼下里机会再好,于皇阿玛心中我却也早已是没了可争之地。”

    “八哥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依你说的,难不成咱们这么多年就功亏一篑了?”

    “这,我自然是不愿的,只是此般若仍由我出头非但是达不到我们所愿,还极有可能会正中皇阿玛下怀累得多年积累被连根拔起,除非……”

    胤禩并不是不想争,只是不打算争得头破血流,而是想要剑走偏锋争个漂亮。

    身为天潢贵胄却因着母族从小就低人一头,他自是不服不甘不忿,一门心思就想坐上那象征着权力的龙椅,一方面把从前看不起他的人踩在脚下,一方面全了自家额娘的尊荣,之前良妃惨被牺牲连带着他被老爷子断了所有后路,他固然是消极颓唐了一阵,可过后却又再度被激起了更强的左劲儿,横竖再差都不过如此,倒不如干脆打定主意一条道走到黑,如此,便只见他迎着胤禟半带了然半带疑虑的眼神抛下一句——

    “你想的不错,就是老十四。”

    “八哥,之前咱们不是已经试探过那小子吗?完全就是个空有一腔热血没得半分主意的草包,甭说指望他能在老四那里占到便宜,就是对付老大那个没脑子的我瞧着都悬,再加上他连乌雅氏这个靠山都没了,把宝押在他身上这也太赌了吧?”

    “话倒也不必说得这样满。”胤禩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精光,接过话头说得十分的笃定,“没了乌雅氏这个靠山他固然是不比从前,可同样的也等于断了他的后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处处被那个最不让他待见的老四制衡,这个时候你递个橄榄枝给他他根本就没有选择,只会上赶着来跳上咱们这艘船。”

    “可是那小子……”

    “况且他也不是真的那么一无是处,至少就有个好运气不是?”胤禩抬手止住了胤禟的话头,自顾自往下说,“但凡眼前这幺蛾子闹得早一些,咱们都当仁不让的能捡到这个馅饼,而再晚一些,等到乱斗得都不成样子了,咱们也能从中逮着机会,可偏偏就是这么个不早不晚的尴尬时候,错过了不甘心,上赶着又是送死,而他却独独这个时候入了老爷子的眼,被挑着押解老十三出了头……”

    “八哥……”

    “老大和太子势必免不了一仗,最好的结果当然是两败俱伤我们从中得利,可再次也少不得大伤元气,老大跟太子对上就等于在这节骨眼上挑战老爷子的主控权,太子再是勉强被保下来也已经被老爷子记上一笔蹦跶不了多久,余下便只剩老四……”

    胤禩看着雍郡王府的方向轻轻一笑。

    “索额图的势力被老爷子差不多清了个干净,余下支持太子的势力大多只是支持正统,老四用不了也没法用,对上同出一母的老十四,同样他也不能太放肆,不然怎么都少不得一顶不悌兄弟心狠手辣的帽子,如此看来,这个时候被我们推出来的老十四可不就刚好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然他母族无依妻族无靠,他的运气可不刚好也成了咱们的机会?”

    拆散亲兄弟,拉拢一个牵制一个这等行举对于胤禩而言可谓是再熟练不过,如胤祺胤禟,如胤禑胤禄,于胤禛胤祯自然亦是如此,然而他将算盘珠子打得极好,却没料到三个女人一台戏,还没等他一边激胤褆出手一边将胤祯拉拢到手,自己就成了他人盘中之物——

    “这么说,这出戏儿倒是要精彩了?”

    “原想着之前额娘出了事儿又被皇阿玛……”

    胤禩建府在外,作为当家主母眼见着胤禟一日三趟的来来往往,本就满心提防的郭络罗明珍自是不会没有半分所觉,想着这日子还没安生几天又要生出波澜,便是哪里还稳得住,看着舒兰整张脸全都皱成了一团。

    “结果非但是没绝了心思倒还算盘越打越仔细了,他自以为聪明,可他怎么就不想想老爷子难道就是吃素的?别闹得老大和太子相安无事倒把自己,连带着咱们阖府上下都给赔了进去!四嫂,您别尽说这些风风凉凉的,眼下里可该怎么办哪?”

    “行了,你也别慌,事儿倒也没糟到这个份上。”

    要说上一世太子被废其中没有胤禩的手笔,舒兰是打死就不相信,便是即便眼下里不同当初,胤禩早早就惹得康熙雷霆大怒绝了后路,她也能猜到对方决计不会眼睁睁看着不做半分动作,自是对此一切尽在意料之中,只抚慰般拍了拍明珍的手背来得很是淡定——

    “你不愿八弟蹚这趟浑水,同样也有人不愿十四弟被搀和进去。”

    “呃?您是说?”

    “往外说,头一个不乐意的自然是我们家爷,八弟这样算计十四弟说白了到底还是冲着咱们家爷而来,他们二人之间的龃龉暂且不说,只说就像他所认为十四弟没有旁的选择一般,实际上他们除了十四弟也没得更好的选择,简单来说,若是没得十四弟在前头冲锋陷阵,若是不上赶着跳进这个局儿,八弟算盘打得再好也只是一场空谈。”

    “可是十四弟……”

    “当然,他们算计得不错,老十四自己个儿当然是愿意接下这个橄榄枝的,可如若他不得不错过呢?”

    “……不得不错过?”郭络罗明珍瞪大了眼睛看着舒兰良久,到底还是没想通其中关键,不由得越发着急起来,“哎呀我的好四嫂,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卖关子,您到底跟我说句明白话怎么个‘不得不’法儿?”

    “你这是心急则乱,八弟后院里有你拦着,那十四弟的后院呢?”

    “您是说……”郭络罗明珍能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您是说十四弟妹?!”

    对于完颜平婉的示好她并不是全然不知情,可比起直接跟其接触的舒兰,到底心中还是有些没谱儿,便是褪去最初的惊喜之后面上又浮现出了浓浓的担忧——

    “这,这靠得住么?”

    “靠得住就万事大吉,靠不住也无伤大雅。”舒兰一脸的轻松,“后宫不得干政,作为内眷她再是靠不住也不可能去到处嚷嚷把自己给兜进去,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她巧言令色把自己撇个干净把罪责尽数推到咱们身上,她也圆不过话头,难不成还说我们之所以要算计老十四是因为他打算跟他八哥合伙图谋储君之位?便是充其量她顶了天也只能跟老十四全盘托出,你巴不得老十四跟八弟闹翻,若是如此等于是瞌睡就上赶着送了枕头,而于我,就凭老十四对我们家爷的恶感,也已然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如此,你可还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

    “这倒是,到底还是您想得通透……”郭络罗明珍了然的点了点头,“可是,可是这具体到底该怎么办?”

    “你可还记得汪展鹏?”

    “……您是说?!”

    舒兰的意思当然不是要郭络罗明珍和完颜平婉效仿李舜娟那般直接要了自家爷们儿的命,而是既然无法依寻常的那般好言规劝或是动作太多把自己给搭进去,那么剩下的唯一方法就是将二者一人困在宫内一人困在宫外,隔着一堵宫墙彻底绝了他们面谋大事的机会,如此之下,想通关键之处后便只见二位福晋一前一后的动作得飞快,没得几日的功夫就传来了胤禩和胤祯相继病倒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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