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子捂脸蹲在地上,痛的花枝乱颤。要是她是个小妖怪还不得摔个四脚朝天,幸好她法力高强!愤然抬头盯着那跳出窗外想摸到她房里的混蛋,念了咒术,长藤骤然飞起,缠在那人双脚,往后一扯,来了个倒挂金钩。

    小二愕然惊叫,只瞧见地上站着个姑娘,却是脚离地面,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直至和她的正脸相对,吓的尖叫:“鬼啊,鬼!”

    勺子嗤笑一声,抬眼往那探头望向窗外的土匪看。见他们要逃,纤纤细指一扫,长藤齐齐飞起,将他们通通捆住,顿时满屋鬼哭狼嚎。她拍拍巴掌跳进屋,给那被绑的男女解开绳子,手指勾勾,将他们方才的记忆抹去。一手抓了一个送到附近客栈去,等他们醒了便能可以回去了。再回到黑店,那七八个土匪拥在一起相互咬着青藤,咬的满嘴汁,见勺子一来,登时鸦雀无声,不敢再动弹。

    勺子挪了张椅子过来,哼声:“想打劫本姑娘,还要把我卖到青楼去,你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一人立刻哭倒:“鬼姑娘饶了我们吧,我们就是混口饭吃,人生艰难迫不得已啊。”

    勺子瞥了瞥他那浑圆满是肥膘的肚子,这句话由他嘴里说出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好么:“你们这些渣渣就该送给官府处置,免得再祸害人。”

    众人一听,哪里肯依,起身就要逃,勺子一勾手指,将众人连着青藤团成团,背在背上又往镇上官府去了。

    飘渺夜色下,书生站在栅栏处,看着勺子背着个大青球离去:“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管闲事啊。”

    嘀咕完,脚下木板微震,不过片刻,已震的如地龙复苏。书生浑然未觉般,等震的一张嘴上下牙齿都抖动了,才抬指弹了弹柱子:“再凶就吃了你。”

    整个客栈蓦地停下,恢复原状。

    勺子把这些土匪扔到衙门大门口,瞅了瞅四下,敲响鸣冤鼓,不一会就听见里面有稀疏人声陆续跑来。扔了击鼓棒,跳上前厅顶上,见衙役出来,撕下她贴的那张“我们是土匪”的纸条儿,将他们通通押进去,这才放心的走了。

    回到客栈房间,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刚抱了花盆准备好好的睡一觉,结果还没闭眼,床就陡然裂开,勺子瞪了瞪眼,整个身体往下一倾,掉进那张开的血盆大口中。

    正在马厩牵马准备等勺子回来一起走的书生一顿,抬头看着那将腰肢扭来扭去隐约现出蛤蟆形状的客栈,摇头:“竟然把我家小芍药吞了,不可原谅。”

    勺子不是被吓晕而是被熏晕的,她醒来也不是自然醒而是被臭味熏醒!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恶臭难耐。她起身干呕了两下,眼前昏黑,什么也瞧不见。往手掌一吹,吹出一盏灯花,仔细一看,竟是个像溶洞的地方,坑坑洼洼有尖锐石头垂落凸起。抬脚踹踹,地面便蓦然抖动,妖气乱窜,勺子定了定步子,咬牙:“竟然敢妄图夺我妖力,找抽。”

    妖与妖之间常会互相吞食以增强自身妖力,只是这样多是成为魔物而因有业障无法成仙。勺子是个本份的花妖,碰到这种妖物通常头疼,因为对方吞食的妖物多,即便没她修行的久,但妖力也不可小觑。

    左手花灯,右手现出一把锋利匕首,龇牙,混着妖气往那石壁用力一戳,登时洞内声响轰然,震的勺子耳朵阵痛,咬牙不松手,颠簸数下差点没吐,干脆将花灯一扔,灯火骤然熄灭。又化了一把刀子,奋力戳入。

    蛤蟆精连被刺了两刀,蹦山百丈天穹,猛地落在地面,方圆百里如天雷震地。被吞入腹中的勺子也是手上一抖,往下坠去,心里暗道完蛋了要被石头咯吱死了,却不想悄然落入温暖怀中,接的稳稳当当。

    呼吸骤止,勺子努力睁眼往那人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刚要弄盏灯出来,那人便似瞧得见她的动作,伸手握了她的手将掌合上,不许她点灯。勺子乖乖收起,身子便被那人抱起,步伐轻盈的往外跃去。

    勺子轻轻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抬头:“你是那天鬼山上的人?”

    对方不答。勺子又埋头嗅了嗅:“不像……”她大惊,伸手摸胸,平的,男子!再往上摸脸,没胡子没褶子,年轻男子!再往、往上……够不着……对方在躲着她。

    她心里顿时拔凉拔凉,难道真是那笨书生?这么不费力气就进来了?如果猜想的没错,那以后真的没有办法翻身把歌唱了,愤然:“笨书生,是你吧是你吧,你扮猪吃老虎。”

    忽觉一阵轻风刮起,勺子正奇怪,那人终于开口了:“姑娘在说什么,鬼山一别,姑娘依然那么精神满满。”

    不是书生的声音,这话听来分明就是那高人。勺子又春心萌动了,努力往他怀里挪了挪,真希望这妖物的肚子再大些,不要那么快出去呀:“高手,你怎么会在这?”

    声调四平八稳:“路过。”

    “……”勺子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从蛤蟆的肚子路过……高手你能再扯淡点么……

    那人突然不跑了,沉思许久,才道:“竟然设起**阵来。”

    勺子微微紧张:“那怎么办?”

    “懒得继续跑了,戳破肚子出去吧。”

    所以只是因为懒得跑所以才决定反击的吗……勺子顿时感慨高手的思维就是和常人的不一样啊:“高手,你叫什么?我叫勺子。”

    那人语调微有笑意:“勺子……因为你是芍药花的关系么?”

    “不是,这是爷爷取的名字。我刚住进客栈不久,半夜很饿,所以跑到厨房偷东西吃。结果被爷爷发现了,问我是哪家的小孩,我没敢答。他给我下了面条,说以后就住在这里吧,还给我取名叫勺子,说这里就是我的家了。嗯,叫勺子是因为我只会用汤勺不会用筷子。”

    抱着她的力道微微作大,轻应一声:“嗯。”

    勺子窝在他怀中,为什么觉得似曾相识。可根本不可能,她从有灵知开始就在山脚下,然后碰到来山上采药的爷爷奶奶,不,那时候他们还是对年轻夫妻,将她移栽到客栈花坛,一晃就是五十年。

    蛤蟆腹中妖气熏人,勺子迷迷糊糊想起以前的日子,又难过了。那时多好,热热闹闹的,现在却被个老是坏事的书生接管。她抓着男子衣裳,低声愤愤道:“笨书生,不可以把客栈弄垮了。”

    那人又将她抱的更紧,怀中的人气息均匀,已经入了睡梦中。脚下乍然漾起清风,徐徐散开,将那妖气扇得干净,刹那吞噬殆尽,提步跨出,如脚下生莲,走出个一泻千里,无可阻挡。

    蛤蟆精痛的闷哼一声,待他们出来便想跳身逃窜。那人看了它一眼:“蹲好。”

    “……”蛤蟆精哽咽,它错了还不行嘛,它不该贪嘴的,本想吞了花妖得个三四百年妖力,谁想被他从妖心开始净化,硬生生化了它四百年修为。它很苦逼的好么……

    那人将勺子抱上马车,脱了衣裳给她披上,再俯身下车,脚刚触地,清风掠过,又是那清瘦书生。

    他走到蛤蟆精前面,盯着它,脸上笑意然然:“两条路,一是沉塘不待恶心消散不许出来,二是继续化身客栈自己净化。”

    蛤蟆精苦着脸看他:“有第三条么?”

    书生笑笑:“有,现在就被我拍死。”

    蛤蟆精正色:“二。”

    书生点头:“乖。”

    蛤蟆精呜咽回到原位,边化身客栈的房梁柱子便腹诽……乖你大爷啊……我这摆明是被逼的好嘛!

    书生跳上马车,握了缰绳,扬了扬,没动静,然后才想起……他不会赶马车啊……忍不住撩起帘子往里看那沉睡的人,恰似明珠美玉无瑕。看了好一会,摸摸鼻子,放下帘子,不能再看,不能再看了呀。

    将那赶马的方法琢磨了好一会,实验了数次,终于……还是没成功。

    他无奈放弃了,抱了勺子回她房间,俯身给她盖被子。瞧着她那朱樱唇色,忍不住探头,暖暖气息已到了鼻尖,蓦地直起腰,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出去了。

    屋外月色皎洁,映的地面如霜如雪。看了好一会,心情渐复平静。

    不急,反正已经找到了,总不会再让她忽然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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