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州虽然是皇朝与蹂洳的经年交战之地,但也是山清水秀、物产丰饶之地,且四季分明,每一个季节都有着别处没有的独特景色。

    灵州的夏天是多雨而潮湿的:晴朗的时候,碧蓝的天空明净如洗;下雨的时候痛快无比,通常都是一阵大雨之后,还布着雨滴的天空上会挂着绚丽无比的彩虹,映着千鹊山的郁郁葱葱成为灵州夏天的一道胜景。

    这里没有阴雨连绵的天气,风也是极少的,尤其是大风几乎从不在灵州出现过,也正是如此,灵州虽然常年有着战火,这里的百姓却是过着还算富足的日子。

    “报将军,蹂洳主将漠朔一早便率大军在阵前整装待战!”

    赤纬有点不耐烦的挥挥手,“下去吧!再探,再报!”

    昨日已经快马加鞭的给远在京城的楚寒彻去了信函,说了灵州这边的事,并且言明,只要楚寒彻有令,赤纬愿意为了许无言与蹂洳开战。而楚寒彻的回信却只有一句话:一切听从狐尾女提刑指挥。

    许无言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她要去和亲,可赤纬的心里却是一阵一阵的烦闷,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心里一直最有分量的女人嫁给漠朔。

    “将军距离卯时不到半个时辰了,静雅公主还没到,我们……”看着赤纬一个上午都坐立不安,一直跟在赤纬身边的副将,缓步上前,犹豫的对赤纬说道,

    赤纬猛地抬头,一双铜铃一样的眼睛盯着副将,“你急什么!就算开战又如何?是漠朔又如何?我们还怕了蹂洳蛮子不成!?”

    那副将猛地打了个寒战,赤纬说话的架势有点儿想吃人,看看这情形大概是王爷那边有什么特殊交代吧!不然以赤纬如此谨慎入微的性格,不会如此焦躁无措的。

    副将见赤纬如此。也不敢再接话,只得低着头等着他下一步的命令,毕竟王爷的心思不是他们这等人可以揣测的。殊不知,在他眼中赤纬这么个不近女色的人。这般焦躁不安是为了一个女人。

    半个时辰很快就到了,没有许无言任何消息来报,倒是漠朔那边不停地有哨兵禀报情况,随着卯时的一点一点接近,漠朔的大军也在一点点蠢蠢欲动。

    “报将军!蹂洳大军已经扬起了战旗!”又一个哨兵满头大汗的来报,

    “将军,静雅公主还未到,这……”副将实在有些坐不住了,要知道和漠朔开战,而且楚寒彻不在。这胜算的几率几乎没有。

    赤纬挥了挥手让哨兵退下,许无言没到,心里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小小窃喜。继而看了一眼副将,眸色之中闪过一丝决绝,“召集三军。咱们阵前会会蹂洳的大皇子!”

    说罢,赤纬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大步矫健的走出主帅大营。

    副将心中虽然担心,但是主帅有命,军令如山,既是如此那就决一死战吧!如此想着,快步也出了营帐。

    广袤的大片草原上。一支庞大的队伍,严阵以待:为首的纯黑色战马上,端坐着一身戎装的漠朔,一头乌发辫成无数股细辫,汇总在头顶,被一个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蓝宝石的环形玉箍收拢。发梢垂在脑后;露出宽而饱满的额头,一双泛着碧蓝色光芒的深邃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对面;银色的明光铠甲护住肩膀和腰身,露出领口裁剪精致的宝蓝色内衬,银色的护腕紧扣在健硕的手臂上。闪着银色亮光;纯黑色毫无修饰的皂靴将与内衬同色的缚裤紧紧收在靴筒内,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物的漠朔,此刻凛然如神,君临天下。

    对面一支队伍的缓缓靠近,染黑了漠朔的眸色,很少起风的灵州此刻也毫无预兆的刮起了大风,扬起漠朔身上金色祥云沿边的宝蓝色披风,发出凛冽的沙沙声。

    赤纬一早看到了对面的漠朔,那般凛然如神的模样,这世上也只有楚寒彻可以比上一比吧!是自己轻敌了,比起漠朔,不用开战,也知道这一战必输无疑。

    漠朔一勒缰绳,马蹄扬起,片刻之间便到了赤纬的跟前。不足十米的距离,漠朔稳稳的端坐在马上,睥睨着领军的赤纬。

    “我的王妃呢?”声音阴沉而冷冽,

    此刻赤纬虽然明知败局,气势上却不想输给这个要抢走许无言的人,“大皇子何如此言呢,你的王妃不是该在你们蹂洳吗?何来问我们要王妃之说呢?”

    纵然漠朔是真的战神,纵然今日一战必输无疑,赤纬也是愿意为许无言打这么一场的。

    漠朔冷笑的看着赤纬,刀削似地唇角扬起一抹冷酷的笑意,“赤纬,今日纵然是楚寒彻在此,本皇子也势必会娶到许无言,就算是血流成河,本皇子也在所不惜!许无言是你们的皇上下旨和亲与我的,今日你当真要拿你身后的千万将士作为本皇子迎娶王妃的贺礼?”

    只不过是冷冷的一眼,赤纬身后被扫过的将士具是身心一寒。

    漠朔说的没错,他身后的兵马不但人数在赤纬之上,单是那一个个兵将的神采、气势,就不容小觑。再加上,天和皇帝言而无信,假意和亲。这样一来,更是直师马壮。赤纬想要打胜仗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大皇子!狐尾女提刑……”

    赤纬还想说些什么,漠朔却已经调转马头,凛冽不容不从的声音随风传出,“待我马蹄落到我蹂洳地界之时,便是你军覆灭之时!”

    此言一出,赤纬这边所有将士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漠朔的马蹄之上,那一个紧似一个马蹄像是死亡濒临的心跳,一下一下狠狠的撞击在所有人的心上。

    不过是几百步的距离,漠朔走的悠然自得,赤纬这边却是看的心惊胆战。而另一边的蹂洳大军则是时刻注意着一步一步靠近的漠朔的随时会有的命令。

    “静雅公主驾到!”

    在漠朔的马蹄即将落到蹂洳地界之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在风中响起,顺着少见的风传入每一个人得耳朵,听在将士的耳朵里犹如天籁。

    漠朔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原本阴沉而黯淡的眸子里渐渐出现旭日一般的暖意……

    赤纬跳下马,军队自动闪开一条路,一身宝蓝色凤冠霞帔的许无言只身一人从夕阳中走来,神色宁静祥和,风吹起她的秀发和裙裾,宛若草原上的月亮女神步履轻盈而颦婷的缓缓而来。凤冠上的珍珠玉饰也因为风的拂动,叮当作响,发出这世间最迷人的音符。

    赤纬和两旁的将士一样整个人都沉醉在许无言脚步落下的柔光里,目光紧紧的锁在许无言的身上,怀着最虔诚的心看着这位脸颊之上开着百合的女子。

    漠朔痴痴的看着,心底深处的那根弦被许无言的脚步一下一下的拨弄着,奏出这一辈子最让漠朔沉迷的曲子,心神一动,策马上前。

    众人都还沉浸在逃过一劫的余悸和许无言带来的惊艳里,没有人注意到漠朔疾驰而来的骏马。

    漠朔此刻只想把这个月亮女神一样的女子揽入怀中,一生守护,马蹄随着缰绳的收紧而不断加快,许无言却是丝毫不惧迎面而来的马蹄,只是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姑娘小心!”眼看漠朔的马蹄就要落在许无言的身上,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赤纬失声叫道,

    许无言却是浅浅的笑着,在马蹄降临的那一刻,马上的漠朔弯腰,将地上的许无言拦腰抱起,放在马背之上环在怀中,扬鞭策马在战场的中心绕圈跑着,蓝色的披风和裙裾交错飞扬在风中构成了这片战场数百年来最美丽的风景。

    “你终于来了!”漠朔俯首贴在许无言的耳边轻声说道,干净而透澈的声音犹如千年雪山融化而来的雪水泠泠淙淙、清凉悦耳。

    腰间有力的手臂收紧,许无言的身体一震,后背贴着得冰凉的盔甲,不断侵蚀着本就有些凉的身体。

    “你是阿中吗?”许无言不确定的问道,身后这个男人散发的气息太凛冽了,其中处处弥漫着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叫嚣,跟那个自己曾见过的阿中,有着太多的不一样。

    漠朔嘴角弯起柔和的弧度,俯在许无言耳边的唇轻声呢喃:“是的!不过只是你一个人的阿中。而其他人都将是我们的奴仆!”

    许无言虽然看不到漠朔的神色,心底却是着实冷了一下,这样的大话从漠朔的嘴里说出来,不但没有丝毫的狂妄,反而是一种笃定的甘愿被驯服。

    “王妃,你我之间这个就不需要了!”

    “嗯?…不要!”许无言还没有从漠朔的上一句话中反映过来,就看见那瓶方卓涵给的‘灵药’被漠朔扔到了许无言看不见的地方。

    “漠朔,你!”许无言愠怒的盯着漠朔,

    漠朔却是温柔一笑,环着许无言的手臂又紧了紧,“王妃!从今以后你便是我漠朔唯一的王妃!其他人再不能染指分毫!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个!”

    漠朔的眼虽然扫了一下别处,许无言却是迷茫在漠朔的话里,不需要那个的意思就是放她自由了吗……

    “赤纬,告诉楚寒彻,从今以后狐尾女提刑便是我漠朔的妻子了!欺她者,我万倍讨回;觊觎她者,与漠朔我不共戴天!”

    漠朔的声音像是干脆的雷声不带半点儿拖沓,言毕便策马回营,在大军的欢呼迎接中消失在视野之中,赤纬的心犹如被巨石砸中,“她当真就是漠朔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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