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里的内瑟菲尔德庄园景色十分优美,特别是那一片林子,枝叶繁茂,各种鸟类栖息在树间。

    皮特先生觉得父亲最近不但心情不错,连身体也比以前好了不少,精神健旺,竟然恢复了中断很久的打猎活动,一大早就带了仆人出来打猎。

    “砰!”

    一声枪响后,查塔姆伯爵含笑放下了举在手中的双管猎枪,身后的仆人飞快地跑去前面拾起被击落的鹧鸪。

    “爸爸,您的枪法一如既往地精准。”皮特先生跟上来,欣慰地发现父亲的枪法并没有因为长期不用而生疏。

    他的父亲查塔姆伯爵要算是个在各方面都很有天赋的人。加之自幼受到了第一流的教育,所以各项技能都十分出色。绘画,音乐,法语,文学,马术,打猎,甚至打弹子球,没有他不精通的,因此一直过着优雅,自负,我行我素的惬意生活。

    只是两年前患了手抖的毛病,使得查塔姆伯爵大受打击,不但不能继续他最热爱的绘画活动,其它日常消遣也都受了影响,为此一直郁郁不乐。

    想到这里皮特先生后知后觉地惊喜起来,“爸爸!你的手好了!刚才举枪很稳,一点看不出抖动。”

    查塔姆伯爵瞥了他一眼,“我真遗憾,自己的儿子竟是最后一个发现我的手恢复了的人。”话虽这么说,但语气十分轻快,一点没有责备的意思。

    皮特先生总算是明白父亲最近心情大好的原因了,十分替他高兴,“爸爸,请您接受我迟到的祝贺,也许我们可以为此好好庆祝一下。”

    “庆祝就不用了,我的手虽说好了很多,但用力的时间还是不能太长,”查塔姆伯爵说着把猎枪扔给了旁边的男仆,“我们回去吧,等彻底恢复了再庆祝也不迟。”

    皮特先生想起自己因为莉迪亚的原因要举办一场舞会,正好趁这个机会和父亲说说。查塔姆伯爵厌烦喧闹,他住在内瑟菲尔德期间要是不管不顾地招揽大批客人来举办舞会,他也许会不高兴。现在庆祝他旧疾康复倒是不错的理由。

    于是跟了上去,“爸爸,我认为还是应该庆祝一下。”

    ……………

    莉迪亚和马拉德小姐在门前草坪边的小径上边散步边等皮特先生回来。溜达了没有多一会儿就看见那父子二人从后面通往马厩的路上走过来。

    查塔姆伯爵风度完美,长相也完美,每一个动作都像被尺子量过一样恰到好处地诠释了他那尊贵的身份和教养。

    皮特先生比父亲稍高一些,穿了一件灰色的外套,离得老远都能看出衣服做工十分精湛,领子和袖口处的边饰是今年宫廷中流行的式样。

    他正低声和查塔姆伯爵说着什么,伯爵走在前面,淡淡地听着,脸上没什么大表情。

    莉迪亚瞅了两眼后问马拉德小姐,“伯爵阁下和他儿子的感情好吗?我怎么觉得他对儿子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这你可看错啦,莉迪亚,”马拉德小姐摇头,“事实正相反,查塔姆伯爵只有乔治这一个儿子,一直对他宠爱有加。”

    “可是我这几次见到他们相处时,双方态度都偏于淡漠。”

    “那只是表面现象,因为伯爵阁下和乔治都不是热情洋溢的人,所以不会总在外人面前表现得父子情深。”

    “但我觉得伯爵阁下平时说话还是满温和可亲的,偶尔也会说笑,不会一直态度冷淡。”莉迪亚凭自己的经验回答。

    “伯爵说笑的情况比较少有。”马拉德小姐心想一般来说是对你才这样。

    “如果态度总是这样不冷不热,那你是以什么标准来判断他其实很宠爱自己的儿子呢?”莉迪亚问她。

    “当然是以事实为依据,你见过哪一家的儿子在继承家业前就能像乔治那样,手里有大笔可以自己支配的财产?能够一高兴就随意买处庄园玩玩?一般来说,没继承家业的人能有闲钱自己做主买上几匹马,购置辆漂亮马车就很不错了。”马拉德小姐挑了最明摆着的一条道理来说。

    莉迪亚受教,“是啊,小沃尔特先生就一直依附家里,很少有能独自做主的机会。我一直拿我那两位阔姐夫做比较,却没想到达西先生和宾利先生他们两人都已经是家产的主人了。说实话,即便如此,我有时都要觉得皮特先生比宾利还要有钱,花销起来很少受约束。”

    “比达西先生呢?”马拉德小姐饶有兴致的追问。

    “不好说,达西先生的家产太可观了,应该不至于比还没继承家业的皮特先生差,不过他不怎么爱显摆,小节上算得低调,所以不太好比较。”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面前,马拉德小姐和莉迪亚迎上去问候了伯爵阁下,顺便听皮特先生说起早上打到好几只鸟。

    莉迪亚没想到查塔姆伯爵还是个打猎的好手,虽然并不想说奉承话,但也忍不住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查塔姆伯爵用带着很淡笑意的口吻说道,“没见识的丫头,你大概以为我除了画画其它什么都不会了吧。”

    德布尔夫人以前在批驳伊丽莎白或者莉迪亚时,也时常会说她们是无礼的丫头,没见识的丫头,令听者十分不喜。但同样的话从查塔姆伯爵嘴里说出来就大不一样,并非教训贬低人,反而有几分亲切。

    所以莉迪亚听了能够不以为意,只悄悄朝马拉德小姐眨眨眼。

    查塔姆伯爵每天上午这个时间都要用来处理一些事务,说了几句话后就带着罗伯特上楼去了,走上楼梯就听见莉迪亚在后面对儿子说道,“皮特先生,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我早上要给埃希顿先生回一封信,你的事情如果不需要讲很长时间那就现在谈,如果需要的时间长那就请先等我一会儿,半小时后我们在客厅见面可以吗?”皮特先生答道。

    “那就过半小时吧,我要和你谈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还是把手头的工作先做完,咱们好安心坐下来慢慢商量。”莉迪亚估计自己要谈的事情会占掉皮特先生不少时间,因此恭请他先去给埃希顿先生回信,以便一会儿能够心无旁骛和自己探讨一□为一个罪魁祸首,应该如何对无辜受到连累的人负责任的问题。

    查塔姆伯爵到书房坐下后问罗伯特,“给彭斯夫人的信寄出去了吗?”

    罗伯特弯下腰,把已经整理出来的一摞需要查塔姆伯爵过目的书信放在桌子上,“已经寄出去了,我记得彭斯夫人曾经提起过她在这附近有一位远亲,我让她收到信后立刻出发,以拜访亲戚的名义过来,估计最迟一周后就能到。”

    “好。”塔姆伯爵满意点头,“到时候该怎么做你要心里有数,让她尽快和贝内特家搭上关系,然后对威克姆夫人提出邀请,别拖得太久了,我可是在外面住得够了,想要尽快回去。”

    “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罗伯特答应。

    “你派人去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查塔姆伯爵坐着思索了一会儿后又吩咐。

    “哦?”罗伯特正像往常一样拿着纸笔站在一旁,顺手就记录下了这句话,写完之后觉得不对,“现在吗?”

    “对,让人去听听威克姆夫人急着要和乔治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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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不能坐视不理,应该帮助我渡过眼前的窘境!”莉迪亚义正词严地说道。

    她先用十分钟讲述自己如今的尴尬境况,再用十分钟来阐明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最后用二十分钟来论证身为引起这一麻烦的主要肇事人——皮特先生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义不容辞应该协助她解决这个棘手局面的道理。

    莉迪亚说完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皮特先生,等待回答。

    她知道皮特先生最近很忙,自己这点事情比起他那些动辄进出上万英镑的买卖来说可能微不足道,就算对方对此抱有歉意一时之间也未必能够抽出时间来帮她。

    但大家的出发点不同,她被性别和身份所限制,日常社交和相应良好的人际关系几乎就是生活的全部重心,所以这件在皮特先生眼里也许十分不值一提的事情对她来说就是一件大事,因此准备了一堆大道理,只等他稍微露出点推诿的意思就继续理论。

    “你说得没错,威克姆夫人,连累你受到如此的委屈我深感愧疚,的确是应该为此负很大一部分责任,所以我计划准备下周为你在内瑟菲尔德举办一个舞会,届时会邀请几位德高望重的夫人来参加,比如德布尔夫人,沃尔特夫人,相信她们是出面帮你澄清那些不实谣言的最佳人选。”皮特先生等她一说完就痛快答道,“洛伊斯没有告诉你吗?舞会已经准备中了。”

    “舞会?已经在准备了?”莉迪亚后面准备的一大堆话顿时没了用武之地。

    “是呀。”

    莉迪亚拉长了脸转向马拉德小姐,拉长声音,质问,“洛伊斯——?看我急得乱转很有趣是吗?”

    马拉德小姐忍笑回答,“我想这事由乔治亲自告诉你比较好,反正比我说也晚不了两个小时。况且,你原地乱转的样子也确实满有趣的。”

    莉迪亚气得起身去打她,马拉德小姐笑着逃走了。

    皮特先生在她们身后耸耸肩,忽然从敞开的门口看到一个女仆在走廊上擦拭墙壁上的装饰画,皱眉走出去,发现却是一个父亲带来的女仆,于是吩咐道,“去告诉管家太太,以后这种事情不用你们来做,你们只要照顾好伯爵阁下的各种需求就行了。”

    女仆答应一声,果然就收拾清洁用具回厨房去了。查塔姆伯爵晚间听罗伯牛翻说起儿子和威克姆夫人的谈话内容不由沉吟起来,”奇怪,弄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轻轻敲敲桌子,”那正好,你明早再发一封信给彭斯太太,要她务必在下周舞会前赶到,舞会上介绍她和威克姆夫人认识就自然多了,可以促成她们结个深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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