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田洱起来得还算早,也精神了不少,虽然睡眼惺忪的却有几分可爱,段苍玥眼里含着笑意,先问了:“就要起来了吗?要不要多睡会?”得到她摇首之后,便开始取过热水湿毛巾,仔细地帮着擦脸,漱口。

    用过……嗯,算是午餐之后,段苍玥抱着田洱将期带到了一处十分冷清的小巷子这中,巷子的尽头只有一家门,门半掩着,门边贴着的红联都被风吹日晒半白了,残破地挂在那儿来象征着这里凄凉。与怀中的田洱对视一眼,段苍玥还是推门而入了,进去之后便是个小天井,只有约两丈长四丈宽,而井边的一座看起来像石头的仪器边有张看起来陈旧的摇椅,摇椅上躺了个醉鬼。

    如何确定那是个醉鬼,很简单,他的身边椅下倒了好些酒壶子,满天井的都是酒臭味,而那个酒鬼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却泛着两坨红晕,有些发黑的嘴半张着,嘴边还挂着不知是做美梦还是做春梦而溢流下来的口水,嘴里隐隐咕囔着什么,然后嘿嘿地笑着,继续咂巴咂巴着嘴。

    看到此景,再次让二人面面相觑了一翻。

    “……他睡得好香。”田洱带着遗憾的口气说,因该说是醉得好香。

    段苍玥点点头,“嗯”了一声,却大步走了过去,一脚连人带椅给踹飞了,吓得在他怀中的田洱瞪大了一双眼,惊得赶紧捂着嘴让那惊叫堵在嘴里,只听“啪啦”一声,然后才传来人的惨叫。

    “啊!你干什么一上来就踹个老头子?”田洱惨叫中责备。

    “啊……哪个混蛋又踹老夫!”噌的。被踹飞出去,却还紧紧抱着怀中酒壶一点事都没有的醉鬼边骂边踉跄地爬了起来。然后还未完全直起就仰首又灌了好几大口,仿佛就是在喝水似的,“咕噜咕噜”地一点犹豫被呛都没有。

    “……啊,原来这人被踹习惯了。”很快便回过精的田洱,得出了这个自己一点都不震惊的答案,因为那醉鬼自己喊着是谁又踹他了……嗯?醉鬼自称是老夫?

    瞧他虽然瘦削了些。脸上皱纹也多了些,但以身体的健朗来看,顶多不超五十吧?

    就这点岁数也想倚老卖老吗?田洱正鄙视着,那醉鬼收回了酒壶从嘴边稳开,一张脸终于转了过来,本是醉意的眼里迷蒙着,也不知有没有一分清醒。见到来人之后猛地瞪了眼,“是你这个死小子踹的老夫吗?”问着话呢。人眨眼之间就来到二人的面前,指着温雅着一张俊美容颜的段苍玥的鼻子,破口大骂:“老夫哪里得罪你了竟然如此不敬老,好好的踹飞老夫,若摔坏了这壶好酒你赔得起吗?啊?”越骂越气,开始吹胡子瞪眼了。

    一愣,这人原来在意的是自己的那壶酒有没有被踹飞而摔坏……他就没喊一下疼?

    由震惊中回神,“……好快!”竟然眨眼间就从几丈外闪了过来。分明只是个醉鬼……

    “嗯?”听到段苍玥怀中发出声音,那醉鬼似乎有些奇怪,觉得为什么自己责怪的人嘴巴长在胸口上,这一看。原来是有个人,“……原来不是嘴巴长在胸口上。”他没头没脑的一句,听得田洱二人莫名其妙的档口,又闻他说:“呖,倒是个长得挺俊俏的姑娘,只是……”摸着下巴的酒鬼欲言又止,在二人都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时,他却仰首饮了好大一口酒,然后露了个笑,“真是短命的姑娘,哈哈哈!”

    “……”二人满脸黑线,若不是被抱着,若不是动不了,田洱必定会很不敬老地给他补上一脚,哪有人一上来就诅咒人短命的!

    “小心我揍你哦!”田洱瞪着那笑得十分爽朗的醉鬼,警告着。

    醉鬼转了过来,“哈哈……莫急莫急,不就一句实话而已嘛,用不着都瞪着老夫吧?”然后拍了拍方才摔飞出去染上的灰尘,仿佛已经忘了要责问方才谁是踹飞了他罪魁祸首,转着那眼迷蒙却又十分有神的眼,“怎的,是来求老夫开石的?”

    “……谁求你了!”田洱本能地瞪过去,这人也太自我良好了。

    “哈哈哈,小姑娘真有趣!”这醉鬼被人瞪了却笑得越发的高兴了,“看得如此有趣的份上,老夫就不计较你这小子方才踹飞老夫的大罪了。”大度地说着这话,醉鬼转身慢吞吞地走回那连椅子一起被踹飞的地方,颤颤巍巍的模样,仿佛一个不稳这老人家似的身体就得骨折了,与方才那一眨眼功夫就闪到二人面前的那个判若两人。

    “他是谁?”田洱看得那个郁闷,于是抬了眼问抱着他一直没说话的段苍玥,得到对方摇首,回答应了一句:“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闻得要来此处寻找,若看到个醉鬼抱着酒壶做着美梦的,直接踹飞就行了。”于是,他便毫不客气地照做了,也不管这样将一个老头踹飞结果可能很严重。

    田洱额角的黑线又挂下来了,转首过去便见那醉鬼仍是颤颤巍巍地走到椅子边,艰难地将那椅子搬扶了起来,嘴里还满口抱怨:“……这年头的小鬼,怎的一个比一个没有礼貌也不尊老呢……想老夫都这么年纪了还被人踹飞……世道真是变了,老夫这种老骨头还是西鹤而去好了……”

    说到那处,便见那身子停了下来,仿佛在想着如果真是西鹤了,状况会不会比现在好些。马上的,那身影又开始动了起来,继续搬扶着那未有被踹坏的椅子,单手就提着那椅柄走了过来,不满地瞪着踹飞他的段苍玥,“看到没有,你把老夫的爱椅踹得粉身碎骨,怎么赔老夫!”

    “啪”地将完好无损的椅子放回方才原来的井边的位置,一边拍着那椅子一边瞪向段苍玥,吹胡子瞪眼地叫板着,“信不信老夫到衙门告你们这些混蛋小鬼?算了,也不要你赔多少,给老失十坛五十年的女儿红就行了,别的就放过你们了。”嗯,一副宽宏大量有得商量的模样,又坐回了那摇椅上,只是这会儿未有靠椅痛,而是继续瞪着二人。

    “……我真会抽你的哦。”田洱也瞪他,本来她是想笑的,觉得此人就像只小品人搞笑得很,可话到嘴边就是这一句了,她倒也不排斥自己有点儿秀豆跟个醉鬼计较了。

    被田洱瞪神,那醉鬼忽然一脸的恐慌,“小姑娘好凶!老夫好害怕……”然后又大饮了几口,嘴巴还咂巴咂巴几下,一脸美味的模样。

    看得田洱头一扭,就藏进段苍玥的怀里,只闻传来闷闷的声音:“我允许你多踹那醉鬼几脚,绝不怪你。”

    一听田洱的话,段苍玥还未有什么行动呢,那醉鬼倒先出声了,“喂喂,小姑娘怎的如此残忍,竟然对老夫这种耄耋老翁如此凶残不懂得礼爱?小心日后你嫁不出去哦!”先是诅咒人短命,这会儿又诅咒人家嫁不出去。

    转过头来瞪了过去,“我已经嫁了,就是这个男人!”田洱开始跟那老醉鬼计较,“你个老不死的才嫁不出去!”嗯,的确,他嫁得出去才见鬼了。

    “哈哈哈!”老醉鬼拍着大腿又开始大笑,“……老夫嫁出去做何?哈哈……看你这小姑娘如此有趣,不如休了这个不懂敬老的臭小子,嫁给老夫的曾孙子好了,他可厉害了,可是第一剑客哦,你嫁于他必定会过得幸福的,虽然那小子冷了点。”说到最后,他也觉得自己的曾孙子有些不好。

    一直没机会说话的段苍玥,这会儿那温雅的神色不再,冷峻着一张脸,瞟了过去,“晚辈可以再踹你一脚的,如果前辈想的话。”他不介意再踹一脚的,这一次他绝对会给足面子,将他直接踹飞出这个小院子。

    “呃……”老醉鬼被那寒气给震了震,又露了那畏惧恐慌的面孔,可怜兮兮地缩了缩瘦削的身子,眼巴巴地可怜地望着二人,“老夫都七老八十了,你们还真狠得下心啊?唉,这年头的小朋友都如此了,连我那宝贝曾孙子也不回来看我这把老骨头了……唉,是老骨头了,还是去死了算了,省得留在这世间惹人嫌,唉……”到后面,都开始哭鼻子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不可怜。

    “……”田洱把眼,“你真确定要让这老头子给我切石吗?”她可舍不得。

    “没办法,打算过了,这城里只有处此较隐蔽的,旁的地方总该是有旁人在,只有这里清静一年也没几个客人上门。”他知道田洱不太想让人知道,虽然不明白她顾及什么,但却会很尊重她意愿。

    “喂喂!你们两个没礼貌的,没看到这里还有老夫在吗?少在那处卿卿我我的,是想让老夫妒忌是不是?没用的,想老夫当年也是风流少年,风度翩翩,不少的红颜知己……”

    田洱一脸的失望,“走吧,我看我们还是去找别家好了。”再怎么样也不能找这样一个近似风子的醉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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