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记得好像是五六日前老五说接了他表妹来。”景安平不以为意,“本来说要出府,赶上老七没了,老五在忙丧礼,就先暂时在他隔壁园子的偏院住下了。”

    “娘可曾见过?”沈媚一向认为沈瑜为人冷淡,加之这些年一直在京城,除了幼时与沈卿要好外,从没见他主动关心过旁人,包括他们这些家人。

    景安平摇头,“一下子这么多事情,哪里有工夫见个外人?头前说要拜见的,结果刚巧那天老七走了,就没顾上。”

    “我是纳闷,老五怎么突然弄个表妹来京城?”沈媚心中有些怀疑,“我记得他生母家中好像没剩下什么人了?您可打听清楚这人的来历?这边老七刚走,外头说三道四的人多了,别平白为了个不知根底的人,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事我倒是清楚。她母亲原来去过晋阳看张姨娘,两人是同宗,手帕交。我还见过一面,夫家姓桑,是东堤地主,后来听说丈夫去得早,一个女人拉扯大孩子。这次老五接他表妹过来,也是因为他那个表姨去世前,托人带信让他照顾她家闺女。”

    “临终托孤?”沈媚轻嗤,“别是想把闺女弄进咱们府里吧?老五向来不搀和府里的事情,不过他的地位非同一般,您老可得留点心。国师弟子可没说不能成婚的。他不娶罢了,若娶也不能娶个来历不明的,怎么也得娶个咱们用得上的人才是。”

    景安平按了按额角,“你说得在理。等忙完了这两日。我见见那姑娘再说。倒是我刚才问你的。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

    沈媚刚才岔开了话题,见景安平又提及此事,知道不告诉景安平,她定会胡思乱想,担心后面出了纰漏。只是此事牵涉深远,她自己更担心知道的人多会走漏风声,到时候牵累到武王。麻烦更大。但看见景安平那不安的脸色,沈媚转念想想还是决定给她透露一点,免得以后真有麻烦了,她也能帮着掩饰一二。

    “娘,此事事关重大,我只告诉你一人,你且不可再给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沈媚神色严肃,只看得景安平心里直打鼓,愈发担心这背后会牵扯出别的事端来,“你说吧。我省的该怎么做!”

    沈媚站起身,往外间转了一圈。打开门探头看了看,又去窗边四下看看,确认屋子周围没有任何人,她才返身走回榻边坐下,伸手在茶盏里沾了点水,在檀木小几上写下两个字。

    景安平看到那两个字,嗔目结舌,急忙拿帕子拭干了桌上的水渍,“你怎么敢如此大胆?糊涂糊涂,这些人是能沾惹的?万一有了麻烦,让人发现了,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你怎么敢……要是让武王知道了那还得了?”

    “他?”沈媚冷笑,“若没有他的默许,我怎么能知道和认识这些人?”

    景安平愈发吃惊,不可置信道:“这……怎么会这样?他不怕……”

    沈媚伸手按住了景安平的嘴唇,摇头道:“您知道就好。有时候敌人未必没有他的用处,利用好了,照样能在紧要关头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您也是在宫里呆过的,难道不知道暗地里的那些阴私事?这次您就放十万个心,御医都查不出什么,哪里会露出破绽。您别庸人自扰了!”

    景安平听完还是有些后怕,按住沈媚的手,“媚儿,这些事情你以后少沾染为妙。就算你背后如今有武王的宠爱,又有他在背后撑腰,一旦风吹草动,事情败露的话,你就是那替罪羊。什么夫妻情分,什么恩爱缠绵,那些都是鬼扯,永远靠不住!”

    沈媚垂下了眼帘,轻叹了口气,“有时候情势逼人,我不能永远留住一个人的目光,那只能凭自己的本事让他认可,让他觉得我是他的助力,这样才能让我的地位更加长久……”

    沈媚的声音带着一丝悲凉哀怨,景安平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发顶,“哎,最是无情帝王家。不论如何我都希望你们姐弟俩平平安安的!虽说富贵险中求,但只有留着性命,才能争取到更多。你明白么?”

    “我明白!”沈媚怕景安平担心,换了张明媚的笑脸,“娘你放心,你女儿我不会做傻事的。”

    景安平微笑着捋了捋沈媚的鬓发,“好,你一定要万事小心!而今,我看你最当紧的是赶紧给武王生个儿子,这样你的地位才能更加稳固。”

    “嗯!”沈媚笑着点头,只不过这笑容里夹杂了几分苦涩,嫁到新京这些年,这事情都快成了她的心病了,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明年若再无所出,只怕皇后娘娘也要催着让后院那些“妖精”们为皇家开枝散叶了。

    两人又闲聊了会儿,沈媚怕景御宇前面说完话等她太久,便道:“今儿不能陪娘多说话了,估摸着殿下那边也该说完话了,我这就回前面去看看。”

    “一道走!我离开西花厅也有一会儿了。”

    母女俩出了园门,往前院灵堂的方向去了。到了西花厅,沈媚陪着景安平与歇息的夫人们打了招呼,又派人去打问景御宇的下落。结果过了半晌,去打听消息的侍女回来,偷偷地在沈媚耳边低语了几句,沈媚的脸色顿时精彩起来。

    景安平察觉到女儿脸色不对,拉着她到无人处说话。

    “出了什么事情?”

    “景御宇去了老五的园子,说用完晚膳再走。”沈媚脸色阴沉,眼眸中隐隐有火光闪现。

    “想来是跟老五有事要商量。大殿下也是有野心之人,自然不会忽视老五的。”景安平嘴上安慰沈媚,可心里还纳闷,几时景御宇和沈瑜好像没有多少交集,今日怎么还倒聊上了?

    沈媚咬牙道:“哪里是这般简单?我听元喜说,他是去寻老五,但在老五那边碰见了老五和他的那个表妹,他头一回主动问人家姑娘的来历。听说那姑娘懂得茶道,还专门让她沏茶……这不,我派人去问几时离开时,他就说要留到下晌。元喜说,那姑娘一直在旁伺候,他连跟老五说话都没有避讳,那说的还能是正事?”

    “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兴许是元喜想差了。老五那边除了杂使的下人,根本不要丫鬟近身伺候。我想放人,你父亲都不允许,只管由着他去了。他身边本来就只有一个木讷童儿伺候,武王殿下去了,碰见那姑娘顺便帮把手也不一定。”

    景安平眉尖微蹙,显然觉得这理由有些牵强,嘴上还一直安慰沈媚,“就算那姑娘真是位绝色佳人,她那样的出身还能威胁到你不成。刚在屋里你自己是怎么说的,怎的这会儿反倒遇事不稳重了?再说,武王并不是渔色之人,其中未必没有别的原因。不过,倒是可以借口先见见老五的这位表妹。”

    沈媚长出了一口气,“此间无事了,母亲随我一道去。”

    景安平点点头,于是陪着沈媚去看看那老五的“表妹”是何方神圣。两人一路无话,沈媚直到走了沈瑜的园子外才换上了一张笑脸,景安平无奈的摇摇头。

    依旧是那个木讷的童子开的门,奇怪的是看到景安平和沈媚,也没主动让二人进去,而是径直关门。

    景安平倒是见怪不怪,而沈媚做惯了皇子妃,又不常跟沈瑜接触,哪里知道他园子的规矩,一时间火气更大。

    “母亲,他平日在家中也是如此待你和爹爹么?”

    景安平拍了拍沈媚的肩,“稍安勿躁。他的脾气一向如此,我知道所以从不主动过来。你父亲也在府里放过话,不准人打扰老五。他自己都不来老五的园子,有事都是派人传话过来。”

    沈媚忍下这口气,可心里却把沈瑜记恨上了。

    不多时,那童子出来,请了二人进去。

    沈瑜的园子一进大门是一片竹林,穿过小径便见小桥流水,沈瑜住的正房临水轩就在此地,从这院落的布置可以看出主人家喜好清净之人。

    “我倒不知这翠竹园何时引了活水?”

    “你平日里在王府,又不回沈家。这里早先给了老五,他有时候回来住,自己堪舆后让人引了活水。”景安平脸色有几分古怪,“而且没有动用公中一两银子,说是国师派人来改的。”

    听到国师,沈媚无话可说,不无遗憾道:“当初珏儿不争气,不然怎么让沈瑜那小子捡了便宜,被国师相中。”

    提起小儿子,景安平无奈,“他就是耐性差,跟着国师肯定吃不得苦。”

    沈媚亦恨铁不成钢道:“我看珏儿就是小聪明不用在正道上。合该找个合适人管管了,赶紧把他的亲事定下,免得他整日里胡闹。”

    说话间,两人走进房门口,听见里面传了熟悉的古琴声,沈媚的脸色更差了,作势就要冲进去,却被景安平一把拦住了,低声嘱咐说:“记得我说的话,别冲动!”

    沈媚咬着唇瓣点点头,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后,景安平才满意地点点头。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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