娈尾春(六十六)

    冷七七这一通吼,可是心里头舒坦了,可是司徒果却觉得天都塌了。

    十几年前,他被贼人追杀,阿离舍身救过他,就此就沒有一天安稳日子,甚至不惜牺牲自己。

    十几年后,她被奸人所害,自己无意害了她,如今成了这样不人不妖的模样,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保全不了。

    他真是该死,他自诩对阿离执念颇深,却到头來她明明白白出现在自己面前也认不出來,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他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她面前,甚至都沒有资格祈求她的原谅。

    原本,她于他都不相干的,是他太贪,不忍放弃这仅有的温暖。

    越是往深里想越是难受,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向冷七七问询道:“真的就沒有方法可以挽救了吗?”

    “有。”冷七七看向他,忽的笑得一口闪亮的白牙,晃了司徒果的眼,“后悔药。”

    “可否告知药方在何处?”这司徒果一根筋到底,陷进了如何补救阿离的洞里,像是被一叶遮住了眼睛,就看不出如今身在何处。

    “药方?”冷七七这次就真的笑得嘲讽了,“如果这世间,谁做错了事伤害了人,都有后悔药可以补偿的话,那么还要道歉做什么,还要法律做什么,还要人心做什么!司徒果,你真的觉得这就是你所想的补偿?!”

    冷七七这又是一通声色俱厉的吼,将司徒果吼得像是一座呆愣的木桩似的,完全无从反驳。

    “春天快要到了。”冷七七也不再看那两个皱眉深思的两个男人,仰头望着天,第098章了大半,也不曾得到回答。

    她越來越不肯定,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对的,为什么须臾瓶指引自己收集的六欲水都是绝望的,挣扎的,痛苦的。

    她甚至不能闭上眼安睡,害怕一睁眼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妄,也只有在泪无归的怀里,她可以阖上眼睑小心的安睡一小会。

    因为,他的胸膛,才是她的归处。

    再是疏途,她也能找到归处。

    无归,无归,待我做到齐天之录,之子于归。

    冷七七恬静的安睡在泪无归的怀抱里,嘴角微微翘起來,像是在梦里看见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这样躺在泪无归怀里安睡的冷七七,做回了阿鲛,以最美的微笑,他教会她的微笑描绘出了这样一幅美丽恬静不忍打扰的丹青。

    这样的场景在千年飘雪的雪湖中央,在千年纷沓的荼蘼花瓣里,在他们建筑的长乐未央的世外桃源里,更是想针刺一样的出现在了匆匆赶來帮忙的冥王斯夜眼里。

    冥王斯夜原本欢欣的勾起的唇角就这样僵在了脸颊上,不是不想祝福的,不是不想微笑的,不是不想她长乐无忧的。可是一直被忽略的左边胸腔那样激烈的绞痛,那样难以呼吸的窒息感几乎憋得他想要将自己埋进这一生最惧怕的水里。

    原來,在不知不觉中,在这两千年流淌的岁月长河里,她已经深深的印刻进自己的心里,挥之不去,超越甚至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一切。

    自己宁可面对最害怕的湖水,最不堪回首的噩梦,也不愿意,失去她。

    于是乎,在这未央宫禁地的雪湖小岛上,冷七七抱着无知无觉的泪无归恬然的安睡着,而一身都笼罩在黑色的大斗篷里的斯夜就这样握着大镰刀,僵直的立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湖面上,像是他不被他人看见的伤口一样,不起波澜,不动声色。

    待到第二日的太阳升起时,冷七七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许久不曾像这样安稳的歇息过了。

    果然,她唯一的容身之所还是在泪无归的胸膛里,虽然那里沒有了温度,更是沒有了心跳,可是他一身淡淡的青草香味却是对她莫名的有安神之用。

    她在他怀里可以什么都不用想,沒有九重天,沒有追杀,沒有逃命,沒有须臾瓶,也沒有不可逾越的参商永诀。

    可是睁开眼睛,迎接了阳光之后,什么事情也都是必须自己一个人去面对的,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在自己立起身來,入眼便看见的一个高大的雪人。

    斯夜保持这样一个动作僵直的战立了整整一个晚上,原本黑色的巨大斗篷早已看不见一丝底色,完完全全被这雪湖上飘荡的雪花遮盖了个严严实实。要不是他手中握着的世间绝无仅有的古朴大镰刀被雪掩住也掩不住的煞气,冷七七还真是认不出,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冥亡界的君主,,死神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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