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在说谎呢。”听着泷川吉野的回答,夏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巧克力棒慢慢咀嚼着。此般笃定着。

    说谎吗?说不定真是这样——哪怕口中再如何的解释,哪怕爱花酱也是如此的告诉着他,他们之间隐瞒着真广的理由,不,说不定,爱花酱也知道,他在说谎。「会对周围的人察言观色狡猾的家伙,这种人说谎话都不会脸红的。」之类的,还真如爱花酱对他的评价那般。不过……

    吉野看着慢条斯理的吃着巧克力棒的夏,总觉得这个人说话和爱花酱一样,从不给人留余地,总是要用尖锐的武器刺中敌人最不堪一击的地方……说起来,他和她,没有结仇吧。

    夏此时却并未发觉吉野内心的吐槽,大概是因为巧克力棒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她拿出三根巧克力棒,在桌台上拼出一个三角形,指着这个三角道,“我从刚刚开始就说明了吧,对泷川吉野、不破真广、不破爱花三人所营造出来的三角关系异常的好奇。物理里,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它不像四边形那样易于变形,有着稳固、坚定、耐压的特点……我却认为,它是所有图形中最脆弱的一种了,看,如果其中一个组成部分消失的话(夏说着,拿走了组成三角的其中一条边,送入口中),剩下的,还能组成什么东西呢?剩下的,只有崩塌掉吧,它再也无法像其他图形那样,能够再次找到支点,维持着彼此之间的平衡关系。”

    真是,何等脆弱不堪。这不过是一个假想中的比喻罢了,不知为何,吉野却觉得,她在预示着什么。明明被彩灯刺痛得纷乱不堪,却偏偏掉入了幽深而无底的井水之中。吉野是个极其会隐藏自己的人,他将情绪放入自己的身体里,然后将心脏和大脑同身体分离,总是冷静的、淡然的,情绪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只不过是用来伪装的假面,「模样」罢了。

    然而也就是他这种人,在某些时候,往往比不破真广还要让人觉得恐惧。就如现在。

    泷川吉野就像是将夏带给他的那种微妙不安的感觉加剧的折射出来,变得尤为黑暗深沉的颜色。吉野自己或许并没有发觉,明明是自持的明绿眸色,却会在一瞬间变成连光都投不进去的深黑色,但一点违和感都没有,虽然会让人觉得可怕,却会给人一种——这就是本来的他——的感觉。

    夏,一点也没有觉得适应不良,她和面无表情,眸色幽暗的泷川吉野对视了良久,期间还缓慢的将巧克力棒送入口中——怎么感觉,有点搞笑?

    “不要用这么恐怖的表情看着一个女孩子,虽说是脆弱的关系,但剩下的这两条边也并非只能是平行线或者一点相交无限延长的交叉线,你看,”夏说着,将两根巧克力棒的头捏在一起,另一只手慢慢的将另一头给扳弯,“如果变成了对等的曲线了,那不就能合成一个完整的圆了吗?圆是个好图形来着……啊,断掉了……”

    巧克力棒并不是韧性很好的东西,它的口感可是很松脆的,自然禁不起夏的这般折腾。

    吉野看着断成四节的巧克力棒,耳边还回想着夏说的那番话,总觉得,其中的深意耐人寻味,不过,本能让他避过这个问题,那一定是个禁区!偏偏夏还用那副面瘫的表情对着他,用毫无感情起伏的声线问他。

    “你要吃么?”

    “不,不用了。”吉野理智的拒绝了,如果吃下去的话,就像是将自己,或者真广、爱花给吃掉了似的。

    夏耸耸肩,好似早就猜到了。她看了一眼不破真广那边,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明明才聊了没多长的时间,现在却已经十点三刻了。

    “也差不多了,”她喃喃的说了这样一句,“不破真广也察觉到了啊。”

    “什么事情?”并非吉野好奇,只是他觉得,她口中的事情,是同他有关的。

    “我的风评,比起风评很差的泷川同学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次,我说要来见见泷川同学,对于学姐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毕竟,我可以拖着泷川同学,不去打扰她们和不破同学之间谈情说爱。”夏一笔带过,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长时间。

    “原来我就这样不遭人待见么。”吉野挠了挠脸颊,表现得极其不好意思的模样,事实上,他对这种事情并未放在心上。

    所以,不破真广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绝对不会绕过这些学姐们吧,即便,她们是女人。

    “是的,毕竟没人会喜欢一个高亮度的电灯泡。”夏对吉野自觉表示着赞同的轻轻点头,让吉野只是笑了两声,便一笔带过了。事实上,夏也不准备把时间浪费在考虑这些东西上。时间并不葱郁,夏,也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并非是错觉,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夏那副面瘫的脸上,泛起了诡异的微红,“吉野同学有接过吻么?”

    “诶??”吉野有些反应不过来,或许是因为思维跳跃性太大的缘故,更或许,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所有人都在纠结着kiss这个问题。

    “我的意思是……”夏的眼角微微扫过有些惊异的吉野,声音略微提高了几分,“泷川吉野和不破真广有kiss过吗?”

    不,不,和现在这个说法比起来,刚刚只是纠结他是否有接吻过来说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问题了。泷川吉野镇定的看着问出这个诡异问题的夏,怎么感觉着,在她的表情里看出了期待。是他的理解出了问题么?她是想知道,泷川吉野有没有接过吻,不破真广有没有接过吻,还是……

    “泷川吉野有吻过不破真广么?不破真广,有吻过泷川吉野么?是浅尝即止,还是如同火与火药的亲吻?”

    如此的直白,让泷川吉野清楚的知道,她问的,是哪一方面的亲吻。只是,为什么?吉野有些不解,说起亲吻的话,不是和爱花一起才是正确的么。脸上如何的镇定,也无法掩饰住在听到这个意味不明的问题时,忽然漏跳了一拍的心脏。因为那句——火与火药的亲吻——而心虚,吉野心虚的偷瞄着不破真广的方向,却发现他正用那张扭曲的恰到好处的邪肆的脸碰到那胸.部丰满的学姐,他们,正在接吻吧。真广他,还真是没有节.操啊。而他,为什么要去考虑和不破真广接吻这种荒谬的问题。

    吉野正要淡然的反驳着,却被夏凑近的脸吓了一跳,他向后退了退,本来不大的沙发上根本就没有位置了,他只好倚靠在沙发的扶手上,借此来避过夏这忽然亲近起来的举动。

    夏并不认为自己的举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事实上,她只是在学着不破真广的动作罢了,还是一本正经的道,“并不荒谬。”

    并不荒谬?怎么可能?吉野游移着眼神,这个角度恰到好处,越过夏的肩头,可以看到不破真广那大部分的脸——他们,并没有在接吻。反而是不破真广勾起嘴角的那个幅度,实在是再让他熟悉不过了,那是危险的警报,不破真广会直接将他疯狂的一面的展示出来,没有丝毫的掩藏,直面不讳,如同猩红色的火舌一般,狂暴的——

    “当火舌舔舐着火药,当不破真广吻着泷川吉野——”

    凑近了耳畔传来的低语,随着那一字一句,仿佛真的,就是火与火药——而他,泷川吉野便是火药,如何不是呢?每次都被真广牵连着的打架、每次都被真广的话语和动作弄到做出夸张至极的表情——不是仿佛,就是火与火药。

    但是——“这种狂暴的快乐将会产生狂暴的结局,正像火和火药的亲吻,就在最得意的一刹那烟消云散。最甜的蜜糖可以使味觉麻木;不太热烈的爱情才会维持久远;太快和太慢,结果都不会圆满。”吉野这样说着,他闭上眼睛,语气平淡的这样说着。他述说着那狂暴的快乐,也述说了那平静的最后。

    真是,会破坏气氛的人啊,居然在能让人沉眠地下的惑人的沼泽陷阱面前,淡淡的略过,如同从来不曾被其所迷惑过一般。夏坐正了身子,不再压迫着泷川吉野了,她大概有些不甘心的说着,“不正如你和不破真广吗,虽然听起来是悲剧的感觉。”

    吉野松了口气,他笑了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说起火与火药,就让我想起这样一句话——出自罗密欧与朱丽叶。让我怀疑的是,你真的没有看过莎士比亚么。”

    “真的没有。”夏再一次肯定着,“不过,你的初吻,还是和不破真广一起尝试吧,处男吉野。”

    “哈?”o__o"…这是再次跟不上节奏的处男吉野。

    “初吻,要拥有最特别的体验才行吧,那种躁动……火与火药一般……”

    “可以告诉我了吧。”冷哼的鼻音带出灼热的微微湿润的气息,直直的打在那学姐的脸上,这本该是暧昧至极的场面,却让真广的心里一阵不耐,对于学姐迟迟不肯开口,毫无反应的样子,有些急躁。

    学姐虽然被不破真广的面容所迷惑,但并不代表她没有理智,她犹豫着、仓促的、想要将此掩盖过去的说着,“她是我妹妹的同学,平时就对泷川同学注意多时了,今天才会特意求我帮忙,让她和泷川同学单独相处一会儿的——”

    甚至,为了不让不破真广看出她语言中的隐瞒之意,她还指着夏和泷川吉野的方向——此时他们大概相谈甚欢,甚至夏还凑近了吉野——“你看,这不挺好的么,她和泷川同学真的蛮相配的。”一边说着,还一边将胸口紧贴着不破真广的手臂,大概是为了增加可信度,还不停地笑着,眨着秒得黑如浓墨般的眼睛,眼睛带了美瞳,在这种纷杂的光线下,如同鬼怪的瞳孔色,虚假而难看。

    就连学姐她自己都没发觉,她在谈到夏的时候,语气里总会带上一股厌恶的色彩,鄙夷的,还有恐惧的,如同传染病一般。

    “哦?”真广的嘴角上浮了几度,眼角轻佻。眼里的冷意却破冰而出,声音刻意压低,危险到不寒而栗,“你以为这样能够骗过我?你最好坦白的告诉我。”这些女人想搞些什么东西,他根本不屑于去了解和评价,但如果,她们将不好的主意打到吉野的头上……

    学姐目光游移,此刻的不破真广真的很危险,不同于他之前那副如同samael一般至毒的引诱,此刻的他却是abaddon,带来的死亡的深渊。她心有不甘,从未听说过不破真广会对一个和他胃口的女生如此面目,而一切的导火索却都是因为泷川吉野。原本就对泷川吉野分外不喜——每次真广都会或多或少的给他和她们搭线,总是妨碍着她们和真广之间——那么此时,就只能说是嫉妒和憎恨了。

    “不破同学,不要生气了。”

    “对啊,何必为了泷川同学和学姐生气。”

    “再说了,那个女支女说不定还真的很合适泷川同学呢。”

    其余的女生,都想打破这个尴尬的僵局,纷纷为学姐开脱着,然而她们说话的语气,带着不屑和幸灾乐祸,却是让学姐在心里暗骂蠢货!

    “你说——女支女!”真广终于不再揪着学姐不放,反而是说破漏了嘴的那个女的,被不破真广冷厉的表情吓了一跳,此时的他,连露出一个极致危险的笑都欠奉。

    “什……什么吗……”女生心虚的低头,喃喃的嘀咕着,“那个女的在这一方面可是很出名的,不少人都看到她出入一些高级场所,身边还总是有着不少看起来有钱有势的男人,一个人尽可夫的女支女罢了,只是,最近这些现象少了一些……”

    “说不定是因为检查出了什么不得了了的病吧。”更有胜者,毫不顾忌的低声嘲讽,暗笑连连。

    一个女支女,说不定还是染了病的女支女!

    还能用什么来形容不破真广此时的情绪?万般的声色早已离他远去,即便还存在于他的耳目之中——那五色斑斓将这些人涂上了一层邪恶的色彩,不,她们本来就是恶毒的,那充耳可闻的笑声更是刺耳不堪,她们怎么敢,怎么敢!这群恶毒的女表子!——不破真广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再恶毒的语言都能从他的口中听到,但你听到的或许是更为华丽的语句,只是他现在已经找不到什么好的语言来修饰这些人了,她们很适合如此污秽不堪的评价,而不破真广,现在只想用冰冷而锋利的玻璃碎片,撕裂这群女人!

    吉野!真广抬头,猛地看向泷川吉野的方向——

    “他已经知道了。”夏抿紧了唇线,这样说了一句。

    “什么?”吉野还是更不上夏的思考节奏。

    “虽然我不会夺走处男吉野的初吻,但是为了稍后的疼痛,我能稍微收点福利么?”夏虽然是在询问着吉野,但她的动作却丝毫不给吉野思考的空间,流利的,在吉野的左脸颊、偏向嘴唇的地方烙下了一个极浅的吻。

    吉野更本就来不及反应,夏的动作也是,真广的动作也是——不破真广狠狠的拉开了夏,好不怜惜的大力一甩,猝及不妨、夏的腰腹部撞在桌台的角上,桌台上易碎的玻璃杯之类的物品东倒西歪,破碎了,有些划过那些女生们的手臂、大腿还有脸颊,因为这些都是裸.露在外的,有些则狠狠的扎进了夏的血肉里,手上、腹部、额头,看起来血红血红的,着实让人不忍。

    女生们有些尖叫着,胆小的蜷在胆大的人身边,抖成了一团,她们现在才知道,那些不破真广的凶名,可不仅仅是听在耳里才觉得可怕。

    夏也在发抖,她是痛的,闷闷的哼了一声之后,开始倒抽着凉气,她根本不敢爬起来,不破真广真的下手很重,她是个很怕痛的人,平时流点血什么的,估计都能红了眼眶,当然,那是在熟悉的、自己家人的面前,这个时候,她还忍着的。人的承受能力,不可能如此纤弱。

    “真广!”吉野站起身,对于真广此时的举动有些不解,他从没见过不破真广对一个女人这样。

    不破真广没有啃声,他焦躁的——表面上看不出来——用白水湿过的纸巾,在被那个女人吻过的地方,擦拭着,害怕擦不干净,还多用上了几分力道。

    “真广……”吉野有些不自然,或许是被真广的举动吓到,也或许是因为刚刚才和夏谈了一些极致暧昧的问题,左手碰到那帮他擦拭的真广的右手,却惊愕的发现,他正颤抖着。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让不破真广所恐惧的?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萨麦尔samael

    有出处萨麦尔的英文又作satanail,可能和之后会提到的撒但叶为同者。基督教圣经没记载,是在外典《希腊语balk启示录》登场的堕天使。其名有「有毒的光辉使者」的含意,盖“sam”即希伯来文之「毒」之谓也。在该书中,指称所谓的知识树其实只是萨麦尔种的葡萄树,神诅咒这颗树,禁止人类去吃,亚当吃了发酵的葡萄,等于是喝了酒,酒被代表了神的血,因而被神放逐。因此之后因酒而带来的恶行包括了杀人、奸通、奸淫、伪誓,偷盗等。萨麦尔等于是创世纪中骗取亚当食果食的正身,后莉莉丝——夜之魔女(lilith)的丈夫也是多指萨麦尔。

    萨麦尔原应是位阶很高的一位天使,列在七大创造天使之一,后不知何因堕落,传说在最初命创造天使群造人时,只有萨麦尔成功,也因为他的造人的知识和功绩,神从此命他掌管人的生命,被人称为‘死亡天使‘。和回教的亚兹拉尔(azrael)应为同一格。

    萨麦尔原具炽天使位格,为负6枚翼之蛇形天使,在人间又以「死之天使」;「赤龙」闻名,「萨麦尔持着尖端涂以胆汁的枪,立于夜嗥的地狱犬前头,边走边散布死亡。」

    注2:亚巴顿abadon

    ‘无底坑的使者‘、‘疫病之王‘、‘死之暗天使‘、‘地狱的魔神‘。《启示录》记载,在第五位天使吹响号角时会出现的「堕天使」,号角一响,天上一颗星就会降临地上,打开通往冒着蔽天黑烟的无底深坑的洞口大门,然后以亚巴顿为首的蝗虫魔军要出来,让人类受折磨五个月。abadon是希伯来字abad—他会杀人—产生的,希腊文译为apollyon,就是「破坏者」。abaddon这个名字,在犹太教中有破坏、灭亡、废墟、墓、冥界、死的意思。

    在圣经《启示录》中的第九章提到亚巴顿的使魔:‘地狱的最深处住着的堕天使亚巴顿,在最后审判来临的时候,为了使人类更加痛苦所放出来的使魔:像一匹预备出战的军马,头带着金色皇冠,男人的脸女人的头发,有着的女人的脸,狮子的牙,蝎子的尾巴,穿戴着铁甲,翅膀振动的声音向快速奔驰的马车一样,用毒针攻击人类,虽然不会给予致命伤,但是活着的人却要活着的五个月之间,尝受着死一般痛苦的日子。

    之后的恶魔信仰有对他的外观更详细的叙述,据说有着像镰刀一般的翅膀,像一个全身长满了绿色鳞片,鹰勾鼻,熊一样的脚,有着红色浓密毛发的男人,咧到鼻子旁的嘴中不时的吐出烟和火,而因为看到他可怕的外表而受到打击死亡的人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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