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启程回京城弘皙就没有再见到过胤礽,胤礽的马车在前面,他坐的则是在后面,两人分开很远,休息时也见不到,每次他去求见都被人挡回来。弘皙心里针扎般的难受。本来他们可以坐一辆马车,本来可以呆在他身边,本来可以享受他的宠溺,但是自己却将一切毁了。

    但是弘皙无法忍受自己呆在他身边却隐瞒自己对他的感情,就算是阿玛又如何,就算**又如何,他们之间差的岁数太大,弘皙不敢保证他阿玛能活得很长,他能把这份感情埋在心里一辈子都不说出口吗,

    弘皙心情低落的很。

    这次胤礽一直在吩咐加快速度,好像有多么希望能早日进京般,弘皙知道这是为什么,心里更是难受。

    他们之间,难道真的就不可能吗,阿玛又不厌男色,为什么就不能接受自己……

    弘皙缩在马车里,动都不想动,胤礽的那句“你是我的儿子,但我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彻底让他伤透心,而且胤礽现在对他不理不睬,见都不想见,就好像之前他病中胤礽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是场幻觉。

    他的阿玛现在正当壮年,而且身边也不缺女人,万一再有个弟弟出来,他是不是就不算什么了?他大婚后胤礽肯定会离开,到时候陪在胤礽身边的人不会是他,而且,只怕连封信都不会有。

    弘皙不想这样。

    但弘皙不知道,胤礽走了后再无子女出生,就算身边有个莫逸但是也有女子,只不过侍完寝后都会被人灌下药,胤礽不想要孩子,他现在的身份对孩子十分尴尬。留在京里的那些阿哥格格还有个比较光明的未来可言,而他现在出生的孩子的未来在哪里?他给不了,也无法保证他能够一直护着,而那些孩子长大后知道自己身世会不会怨恨自己的兄弟姐妹,这些胤礽都不知道。

    不是弄来一个孩子说生父是谁就是谁,说上玉牒就上玉牒,皇家对于宗室这一块管理的相当严谨,不可能说这个孩子是个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而且一旦暴露势必会泄露胤礽还活着这个事实。

    到时候还不知又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弘皙把手里握了半天一字都没看的书扔到一边,向后倒在软绵绵的榻上。

    弘皙在那里纠结难过胤礽也不好受,自己的儿子对自己说爱自己,明明是父子,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情?

    到底哪里出了错?胤礽对弘皙是真心的对他好,弘皙说的话无形的给了他一巴掌,冷落着弘皙是让弘皙冷静冷静想清楚,同时也是让自己冷静冷静。自己的身边全是康熙的人,如果康熙知道弘皙竟然有如此背德的念头,他会怎么对待弘皙胤礽无法想象。

    当年毓庆宫里被杖毙被处死的内侍不少,当时“胤礽”暗中养的小倌也没有多么好的下场,他已经亲身体会到康熙对男色是有多么的厌恶,处死他们不仅仅是对太子的失望,更是因为他本来就厌恶男色。

    康熙的后宫里美女如云可从没听说过他曾对某个男的感兴趣,但是……想起纳兰容若,胤礽的思路诡异的拐了个弯。

    清朝前期受明朝的影响很深,不管是制度还是文化上,尤其是清朝禁止官员**,于是南风馆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士人以小倌取乐,在某一定程度上统治者是乐见其成的,因此,南风在士林中不以为俗反以为雅,这是大大受明朝的影响。

    当然康熙默许并不代表自己就是个弯。

    他和弘皙,可是父子啊……

    赶路总是无聊的,胤礽不愿见弘皙,弘皙只有窝在自己马车上看书想事情,而胤礽也在反思如何要对待弘皙,至少不能向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么亲密。

    一队人行在官道上,已到了中午时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胤礽一时兴起想吃野味,大队人马停下来准备休息,早有侍卫照出弓来去打猎,也有人去翻找调味料,毕竟烧烤这种东西没有盐还真是不好吃。

    权力就是好,想做什么只用一句话就有人去做,胤礽坐在铺了皮子的地上,看着不远处正在点火准备烧烤的侍卫。

    康熙给他的这批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在军队里上过战场,处理点野味完全不在话下,打来的东西还不少,就着干粮,一群人开始野餐。

    很快第一批考好,小太监细心的处理好,给胤礽拿过来,胤礽尝了尝,觉得味道不错。兴致来了起身走过去想自己烤。那些人也不敢去拦,胤礽挽了袖子,净过手,拿起已经处理好的肉。

    他们这一行人虽然胤礽一直催着紧要快点走,但是东西都是带着的,面前的简易烤炉上刷了油的兔肉滋滋的响,旁边还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穿起来的肉串。胤礽拿了几串刷了油放在火上烤,不得不说准备的人细心,连胡椒这种东西都准备了,胤礽一边刷着油一边翻着肉串,顺手撒胡椒粉。

    这时候的兔肉比21世纪好多了,既鲜又嫩,不过胤礽素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烤的肉串有些焦,胤礽看了看,分出一些递给秦飞,秦飞会意,马上拿去给没精打采的弘皙。

    弘皙坐的远远的,不想看正玩的不亦乐乎的胤礽,他这边的烤肉略略用了点,没吃多少,正在啃野果。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汁多味美,很甜,就是很小,里面的核很大,侍卫摘了一兜,弘皙叫人拿过来些,觉得不错。

    看见秦飞拿着几串肉串过来,弘皙讶然。

    秦飞躬身:“这是二爷亲手烤的,让小的给爷拿过来。”

    弘皙默然,伸手接过来,从身边抓了一把野果塞给秦飞,“给阿玛尝尝。”便不说话了。

    秦飞双手捧着野果,回去复命了。

    弘皙看看手里的几串肉,吃的干干净净。

    等都用完午膳,又休息了一会儿,大队人马才启程,胤礽也没有再催,回到马车上午休。

    一行人行到山东,胤礽内心很想去看看日后无比风行、随处可见、传说中住着夏雨荷的大明湖,毕竟,那句“皇上,您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可是在中国流行了十年不等,只不过日后全是讽刺的话语。

    天涯里对这句话接的是,“朕记得朕付过钱了。”

    ————“皇上,您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朕记得朕付过钱了。”

    啧啧,一下子含义就不一样了。

    ·

    车队经由德州进河北境内,当年胤礽在德州养了一个多月的病,康熙命索额图留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胤礽只觉得已经记不清。

    “九达天衢,神京门户,”说的就是德州,现在的德州火车站出口那里还立着块牌坊,上面四个大字——“九达天衢”。k970每到一个地方就开始作介绍,对德州的介绍是,“德州位于山东河北交界处,自古属兵家必争之地……经济发达,在环渤海工业区里……是董子故里,东方朔在这里出生……”说的让人想狠狠吐槽一顿。

    快进京的时候就分成两队,弘皙带着人进宫面圣,胤礽则去那个庄子里。弘皙站在胤礽面前,胤礽摸摸他的脸,听见弘皙低声道,“阿玛要我娶嫡福晋,我会娶。”

    胤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想明白了就好。”

    弘皙的眼泪都快掉下来,“阿玛……弘皙还是您的儿子吗?”

    “是,是我最爱的儿子。”胤礽看着弘皙,无比温柔的说道。

    弘皙点点头,“阿玛,弘皙走了。”

    “嗯。”

    胤礽看着弘皙进了马车才转身,两队人马慢慢的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康熙是天生的王者,就算不是,从八岁起在这把椅子上磨砺了这么多年其心智手段是别人无法企及的。而生身为康熙嫡子,手把手教出来的胤礽会继承康熙多少东西可以想象。要不是胤礽当了这么多年太子实在是忍不下去,身边的索额图等人一直在灌输“干掉康熙你就是皇帝”的思想,而且和兄弟之间的关系极差,弄到最后还不知会如何。

    康熙的儿子太过优秀,且野心越来越大,都在盯着康熙的那把椅子,果然放养出来的狼不是动物园里出来的。

    胤礽要断掉弘皙对他的感情就一定要做到,当然也不用他亲自动手,康熙那边自会有安排。赐女人,给弘皙看画像,足以让还没开始恋爱就失恋的弘皙头疼。不接受,康熙问原因,难道说心里有人?然后康熙马上就会问是哪家的女儿?说来听听,身份恰当就当嫡福晋,身份低的话就做妾,大不了以后封个侧福晋,已婚的话就多塞给弘皙几个女人让他忘了。

    看,这就是处理事情的一贯思维。

    但接受的话弘皙心里更难受。

    弘皙回宫见了下康熙就回府休息,休整好了才回去重新拜见康熙。康熙在东暖阁批奏折,弘皙进去康熙拉着他上上下下的看个遍。

    “瘦了。”

    康熙说了这一句话就让弘皙红了眼眶,他低声道,“让皇玛法担心了。”

    康熙握着他的肩,“这出去一趟就闹得惊天动地,真不知胤礽这是教了你什么。”他接着道,“朕让太医在那里候着,待会让他看看,”康熙仔仔细细看弘皙的眼,“眼睛没问题吧?”

    “多谢皇玛法关心,没事了。”

    “那个大夫看样子医术倒是不错,朕的太医院应该多些那样的人,”康熙想起什么,“弘皙有没有去谢谢人家?”

    弘皙忙道,“阿玛给他送了礼,他也不想入仕,便罢了,阿玛说让他在那里造福一方百姓也是不错的。”

    康熙点点头,“这样也好。”

    康熙叫进太医为弘皙仔细检查了一下,箭伤在左胸口,弘皙脱了外衣,亵衣脱了一半。伤口已经结痂,伤疤在一边白皙的肌肤衬托下无比狰狞。

    这是弘皙第一次受伤,在康熙的意识里,弘皙还小,不像他的那些叔叔曾上过战场,弘皙可一直是娇生惯养。身上几乎没有多少伤,就算平日里联系骑射,出去打猎也不会伤到那里。康熙伸出手指摸摸,弘皙下意识一躲,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后弘皙尴尬的摸摸鼻子,“皇玛法,伤口正发痒。”所以我不是故意要躲的。

    康熙无比自然的把手收回去,咳了一下,走到一边。太医退下去,弘皙在内侍的帮助下穿好衣服,过来的时候案上已经换了次茶,康熙坐在那里,端着杯子喝茶。

    看着弘皙过来,康熙点点头,“来,坐。”

    现在天下敢跟康熙坐在一个榻上的也就只有弘皙的好阿玛胤礽,除了他弘皙还没有见过他别的叔叔敢跟康熙平起平坐。他看过胤礽和康熙平日里的相处,似乎自“废太子”亡了后那两人之间的相处就像是普通人家里的父子般,很是亲密。

    弘皙走过去坐在康熙的脚踏上,康熙顺手摸摸他的头,叹道,“这么一瞬间弘皙也长大了,朕还记得当年你阿玛也是坐在这里跟朕说话,那时候他比你还小……”康熙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叹气。

    弘皙依然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他阿玛的早期的回忆他是说不上什么话的,而且自己的辈分小,身为孙子辈能得到皇玛法的注意实在是不容易。

    康熙回过神,低下头问弘皙,“你怎么惹你阿玛生气了,一路上对你不理不睬的,嗯?”

    弘皙不好意思的抬头,道,“孙儿做错了事,让阿玛生气了。”

    “哦?”康熙也没问到底是什么原因,他总是对自己的儿子们有种盲目的信心。

    康熙没有和弘皙说多久的话,有官员求见,弘皙便出来了,在宫里漫无目的的走。他想去见胤礽,但不知道胤礽愿不愿意见他。

    问题一旦想通了就会霍然开朗,他呼出一口气,对胤礽是怎样的感情他自己知道,但是,现在嫡福晋必须要娶,他必须成人,但是他不会放弃,总有一天他会让胤礽接受他。

    弘皙回到府里,下人给他一瓶药,弘皙有些奇怪,问道是谁送来的,下人回答说是那位爷送来的。

    弘皙打开瓶子,一看才知道是上好的珍珠粉做的去疤药,一阵暖流瞬间袭来,果然,自己阿玛不会不管自己。

    胤礽本来也想早点弄这药,但是手头没有好点的珍珠,回到京里才淘换到,连忙命人磨成粉,给弘皙送去。虽然说自己也认为“伤疤是男人的勋章”,但不想让那些伤疤留在弘皙身上,更何况,那是弘皙为了他受的伤。

    作者有话要说:弘皙就是个腹黑,再次申明,本文父子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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