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克被修理了一顿,内伤没有,但自诩风流倜傥俊脸却青了一块,窝了一肚子火舍不得向莫愁发,只得另寻出路。

    刚好手下来报,找到了梅超风城外落脚处,而且可喜是她还受伤了!

    欧阳克怎么会放过这等机会,曾经杀姬裂衣之仇不能不报,虽然还指望她出苦力去救完颜康,不过他不介意先逮着人揍一顿,出出火气也是好。

    何况完颜康并没有把梅超风是他师傅事摆明面上,这还是莫愁梅超风身边走一遭,才得知内情,所以不能算他欧阳克算残害同僚。

    莫愁劝了两句见他坚持,只得说道:“你自去吧,我与她无冤无愁,说到底盗取经书一事,还算欠了她,不想再去找麻烦。”若不是想到两人相似经历,梅超风堪比她上辈子一样臭名声,她愧疚心也不见得会发挥作用。

    欧阳克对此说辞可不赞同:“你不是已经为她解决了黄河四鬼,说来也算两清了,哪还有什么欠不欠。”

    莫愁不想跟他多辩,有些事是说不清,她重生事不打算向任何人吐露,决心把这秘密带进土里。抬手扔给他两个母指大小瓶,嘱咐道:“梅超风虽然受伤,还是个危险人物,你要小心些,莫要忘了之前她半身不能动时都能以一力敌你们多人。还有,若真伤得太重,给她留一瓶。”

    欧阳克起初欣喜地接过瓶子,他对莫愁常摆弄药丸子早就眼馋不已,若不是药不能乱吃,早就想亲身尝尝看。可是听了她话,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和敌人对练完还得负责留下伤药……且不说他做不做得到,那梅超风见了这药也未必敢用吧。

    这丫头是怎样拥有一颗强大心啊。害得他去找碴兴致都没那么高昂了。

    若问欧阳克化悲愤为力量去找碴结果如何,他脸上另一块大青紫足以说明情况,一个梅超风真算不得什么,倒霉是他遇见了护犊子黄老邪了!

    一代武林宗师当然不会没品地做出肉搏招数打脸,这是欧阳克抵抗碧海潮生曲时一时不慎自己磕石头上了。

    莫愁用毛巾沾着冷水给他敷脸,无视掉他痛得吸气表情,一边数落道:“早就过劝你不要去自找麻烦,这下好了,两边脸对衬了。”毁容毁得真彻底。

    欧阳克底气不足地争辩:“我也不是全无抵抗之力……”他怎么会知道撞上大佛,早知道哪还敢去呀,同他叔叔一个等级高手哪是他挑战。

    欧阳克自认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已经很不错了,哪知道愁儿对待他一点不温柔不安慰,还说风凉话!反而对黄药师情况问了好几句。

    黄药师竟然见了个瓶子,就知道是出自莫愁之手,对他敛了杀气,还和颜悦色起来。好像那两人很熟似。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点让欧阳克尤其郁闷。

    其实欧阳克遇到黄药师,落败是必然,只有惨败和惨败之分,不说黄药师武功高明一直江湖金字塔顶端,相差二十几年功力,也是一道不可跨跃鸿沟。毕竟像莫愁这种特殊情况是万中无一。

    事实上城另一边黄药师对欧阳克这个江湖后辈印象不错,单说能他碧海潮升曲中还能保有力量反击,就让他另眼相看,又头脑精明底子好,可以想像假以时日这又是一方人物。

    守花厅门外姬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敲了门。

    侍候久都知道:少主人和大小姐相处时,心情总会格外地好。这时回报事情比较容易通过,也容易不小心打断少主人好心情。对于这样有风险效果,察言观色成了白驼下人们又一必修课。

    欧阳克脸还莫愁手里,说话声音闷声闷气:“什么事?”

    姬人回道:“少主人带回来姑娘醒了,她不肯吃东西,说是……要见主人一面,属下不知如何处置。”

    她隐下穆念慈原话:救命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不见上恩人一面不安心。这种下人听了都感到胃酸词儿。还是不说出来恶心两位了。

    莫愁闻言一顿,手上力气不由加重了些,把欧阳克疼得一哆嗦,“哎哟,你轻点。”

    莫愁眸色幽深,叫人看不出喜怒,问道:“姑娘?什么姑娘?”

    欧阳克看她稍有不愉之色,坐正了身体,缓声解释道:“还记得燕京那场比武招亲,牵出小王爷身世那个江湖女子吗,我梅超风那里捡来。”

    莫愁点点头,了然道:“原来是她,你带她回来有何居心?别告诉我你是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救人一命。是不是看她漂亮想着占人家便宜?”

    欧阳克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要解释清楚免得引起误会:“我确实没安好心,不过绝对不是打她主意。我记得小王爷似对她有些意思,过几天寻到了他把人献上,也算一番心意。这个人情可不小。”

    “哦。”莫愁应了声,继续他回来前被打断事——给几种稀有药材分类捣碎。

    “?”欧阳克等了半晌,这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屋子陷入片刻沉默,姬人硬着头皮问道:“少主人?”

    欧阳克本来还想过去看看闹什么妖蛾子,不过他看不出莫愁喜怒,也没了去恐吓别人心情,吩咐道:“我没有时间见他,不用限制行动,派两人跟着,只是别放到后院来扰了我们清净。”

    他亲手给莫愁斟上一杯茶放到她手边:“给,你爱喝碧螺春,今天辛苦了,润润喉咙。”

    姬人得令默默地退出门,她觉得自己真相了,原来流传:‘少主人要看大小姐脸色行事’这件事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三天后城中一间客栈,有两个年轻人结伴来投宿,正是从归云庄出来完颜康和郭靖,现应该叫杨康了。

    杨康如今不仅知道了自己身世,还知道了当年害得他郭杨两家,家破人亡罪魁祸首就是养育了他二十年父王完颜宏烈。从云端跌落至泥里也不过如此,同时又受着义兄郭靖每天耳边念叨要他手刃父王煎熬,杨康日日噩梦缠身,对自己前途一片迷忙。

    如果他不再是万人之上小王爷,他就什么也不是。甚至他开始羡慕嫉妒起郭靖来,因为郭靖有一个北丐师傅,不久将来还可能有个东邪岳父!这两位武林中泰山北斗,无一不是让人仰望存,跟他们有直系关系人当然有资格耀武扬威。

    而杨康师父丘处机脾气暴燥,对他也不很好,就算他再努力,顶多是个道场小道士,与他曾经想向生活简直谬以千里。与曾经和他身份云泥之别郭靖彻底掉了个个儿。

    用过了饭,要结账时,掌柜竟然说有人给他们结过了。这种优待若放以前,杨康会认为理所当然,现却是另一番心思。

    傻小子郭靖不能体会杨康复杂心境,一脸无知地问:“义弟,你说是谁一路帮我们打点,连酒菜钱都先付过了?”

    杨康忍不住讽道:“可能是陆庄主想巴结你,只是这么个送客法,何时才能送到燕京!”

    “我觉得不像陆庄主所为。”

    “何以见得?”

    郭靖挠挠头,“不知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点古怪。”

    杨康不再理他。

    郭靖忽然拎起包裹站起来。杨康问:“干什么?天都要黑了,你就这么急着赶去杀完、颜、宏、烈?”

    “不是啊,我只是想早早赶去下一个市镇,看看到底是谁帮我们而已,义弟,你休息吧,我们下个市镇大客栈会合。”

    杨康当然不想跟他连夜赶路,不耐道:“随便你!”继而一个人喝起闷酒来。小二哥再来添酒时,喜道:“大爷,就是这位公子给二位大爷付帐。”

    杨康抬头看去,只见那人唇红齿白模样娇俏,一身白衣男装极是眼熟,正是跟欧阳克身边姬人之人。他们一向是如此打扮。

    只见那姬人客气道:“小王爷,我家少主人恭候多时了。”

    杨康心情挺激动,原来这酒席不是他沾了郭靖光,而是郭靖沾他光,只是欧阳克是完颜宏烈请来强援,能对他礼遇至此,还是因为他金国小王爷身份,可是他自己知道,现小王爷名号是虚,他还跟完颜宏烈结下不解之仇。

    欧阳克正和莫愁一人执一方下棋,听到下人来报杨康到了,放下棋子:“请进来。”

    欧阳克起身相迎,“小王爷,找到你真是太好了。”一幅费千帆万苦辛劳模样。

    杨康终于见到熟人,也很是惊喜道:“欧阳世兄,真是你。”看到另一边和欧阳克形影不离李莫愁,和蔼地道:“李姑娘也。”

    李莫愁向他微微颔首:“小王爷别来无恙。”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她没有听兴趣,便告辞出去。

    屋内两人落坐叙话,欧阳克关心地询问他这一番波折是否吃了很多苦头。

    杨康语带踟躇不想多言样子,转移话题道:“对了,欧阳兄怎么也下江南了呢?”

    “还不是为了小王爷,听说你被太湖水寇所掳,赵王爷十万火急地传书给我过来相救。”

    杨康现对完颜宏烈感情真是复杂极了,知道向来亲近崇拜父王是自己杀父仇人,生气必然是有,说恨又谈不上:“真?”

    “不止啊,王爷十分担心你安危,听说还打算不日南下,亲自指挥救援。只是没想到小王爷足智多谋,自己就能全身而退。不然我们也不用这么担心。”欧阳克没忘临行时赵王爷嘱托,必要时开导开导小王爷,别让他钻了牛角尖,赌气不认爹。

    “他真对我这么好?”因为包惜弱和杨铁心那件事闹开,小王爷不是老王爷亲儿这件事,赵王府里帮手们都是知道内情。所以杨康对欧阳克说话也没那么多忌讳。

    “当然是真,其实赵王爷一向很疼你。”欧阳克真这么觉得,看赵王对小王爷态度,亲爹也不过如此了。

    “好了,别想那么多,赵王不日就会南下,有什么疑问你可以当面问清楚,今晚我设宴给小王爷接风,庆祝你有惊无险,咱们不醉不归。”

    杨康欣然同意,他愿意呆欧阳克这儿,而不是急着继续北上去见郭靖。

    莫愁见了杨康,就想到不久后那场轰轰烈烈蒙金大战,虽然她没有亲眼见识过,也知道能把一个国家覆灭战争摧毁性将多么巨大,波及多广。

    虽然蒙古消灭了一直以来欺压宋人大金是够大人心,可是蒙古野心绝对不止于此,灭了金国下一个就是宋,前世她死之前,蒙古大军都占据终南山了,连自诩天下大宗全真教都弃了几十年基业落荒而逃。日还有什么是蒙古人对手,何况江湖人再有血性再抗争,也敌不过千军万马军队。

    对于宋国来讲,简直是刚出狼窝又进虎口。虽然不想承认,宋国就是弱,不论是军队还是朝廷,向来是好逸恶劳怕死得很。她是不乎什么民族大义,可她也不想做亡国奴!这时莫愁不由得想,若是金国不亡,是不是就能抵挡蒙古人南下侵宋脚步?她觉得好像想通了什么,又觉得毫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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