嘠加的尸体最终被挖了出来,太一翻遍了他的全身,终于在兽皮衣里找到了戈桑所说的亮灰色薄片,而且,一下子找到了三张。

    应墨把众人聚了起来,也从身上掏出了一张表面看起来一样的薄片,把这四张对在一起,然后扭着看着戈桑。

    戈桑挑挑眉,从里面的麻布衣上把那两张薄片拆下去,也放到桌上。

    六片银灰色的薄片被对在一起,形成一张完整的图,不过每一张薄片看起来都差不多,所以每一片的位置摆放成了应墨和戈桑争执的焦点。

    谢一靠着客图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然后在桌子上随意移动了几下薄片的位置,“好了。”

    戈桑和应墨同时噤声,对着桌上的图仔细端详一阵,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谢一,“你怎么知道是这样放的。”

    “先说说这个是干什么用的吧。”谢一敲了敲桌子,提醒应墨。

    “这个据说是神的恩赐,聚齐所有的碎片就可以打开神的住所,得到你想要的所有的东西。”应墨盯着桌上拼好的图,双眼微微发光。

    钥匙么?谢一不由摸了摸兽皮衣上的口袋,里面折了一张锡箔纸,上面画着的图案和桌子上的十分相似,难道自己最初的猜测是对的——这张锡箔果然是自己来到这个地方的原因,那其他还需要什么条件才能穿越?

    “真的?那我们现在就试一试。”听了应墨的话,戈桑立刻像宝贝似地看着桌上的东西,“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现在不行,”应墨不得不给兴致高涨的戈桑泼盆冷水,“我们要翻过界山,找到祭台才能打开神的住所。”

    戈桑抽抽嘴角,“我带着族人好不容易过来的,现在还要回去?而且我从来没听说过那里有什么祭台啊。”

    “祭台?我倒知道一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应墨说的那个。”客图开口,“卡萨族祭祀的时候都会用到。”

    “只要拿着这张图,是不是那个祭台看了以后就会知道。”应墨笑眯眯地把东西收起来,“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此言一出,四周瞬间沉默下来。

    应单是以应墨的意见为准的,客图和戈桑想的却是同一件事,他们刚刚得到青铜器的制作方法,如果回到以前的地方,去哪里找到铜矿石来制作武器呢。

    “虽然不知道能从神那里得到什么东西,但是我想比起七破族留下来的东西肯定会好许多。”对这样的反应应墨并不意外,他也是犹豫了好久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就算不行的话,我们还可以再回来。”

    他把碎片分成三份,自己拿了一份,“你们可以想一想,如果决定要去的话记得告诉我。”

    戈桑看着他和应单一起出去,然后转身看向谢一,“你觉得应墨说的事情怎么样?”

    “你想回去吗?”谢一换了一种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客图身上。

    “如果这里没有铜矿石,我早就带着族人回去了。”对着谢一,戈桑并没有什么要避讳的。

    而谢一也明白他的意思,继而扭头看向客图,“你呢?”

    “我觉得哪里都一样,不过巫司前几天给我说明年需要进行祭祀,在这里克诺神收不到卡萨族的祭品,就不会保佑卡萨族。”

    “祭祀?我从来没有见过。”

    “嗯,这个事情都是巫司算的,一般是,”客图认真转换了一下,“三年一次。”

    “那就回去吧。”谢一可有可无,“这段时间让人多弄些矿石溶成水,到时候带些青铜块回去,也不知道那边到底能不能找到铁矿石。”

    两个族长最担心的问题解决了,回到界山以西的问题很快达成一致,三族很快议定下来,等小麦收获以后,一起搬迁。

    戈桑和石头带人日夜轮换,做了大量的青铜块,等到需要带走的时候发了愁——太沉了,背着这东西翻山非要把人累死不可。

    谢一试着做了个粗糙的独轮车出来,把青铜块放在上面,一个人推着,两个人在旁边扶着,如果遇到特别陡峭的地方,可以先把东西搬上去再走。戈桑和应单他们见了,干脆又呆了几天,做了一批出来。

    回去的路上比较顺利,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大型猛兽,这应该和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的狼群离不了干系。

    谢一特意绕到上次拿猴儿酒的地方,可惜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应该是猴群经过一次被盗以后,换了地方,无奈只好作罢。

    卡萨族和红土族还是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族人驾轻就熟地开始挖土做砖盖房子,砍树除草种玉米,一片繁忙。

    卧山族属于外来户,在其他两个族长的建议下,定居在了距离两族都不远不近的地方,三族隐隐形成了一个三角之势。

    巫司占卜定下了祭祀的日子,三族人捕获了大量的活动物做祭品,都在同一天赶到了祭台所在的山上。

    这是谢一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祭台,它是一块完整的石头,几乎铺平了整个山顶,平滑得似乎做过精心的打磨,在上面还刻着一些深深浅浅的划痕。

    谢一的视线顺着最近的一条刻痕向前延伸,就看见祭台中央的一个不规则形状的小孔,巫司正跪在旁边低头念念有词,在他的身后是一群捆绑好的祭品。

    他的视线转开,沿着其他的刻痕徘徊——这个图案看起来很熟悉,似乎是锡箔上的一个符号,嗯,和碎片上的某个图案也一样。

    他偏头看了看身边的客图,又向外移了两步,然后就看到了和这座山紧紧相连着,却依然弥漫在薄薄雾曦中的山峰。

    “迷雾山怎么会和这里挨着?”他转了回来,低声问客图。

    “怎么了?迷雾山不是一直都在么?”客图奇怪地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和以前一模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迷雾山——温泉——温泉洞壁上刻着的奇怪字符,祭台——祭台上刻着的字符,迷雾山和祭台挨着的,这两者之间肯定有联系,可是怎样才能把它们联系起来呢。

    会是什么,这些字符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一,谢一。”客图轻轻喊了两声犹自发愣的谢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便伸手拉拉他的衣袖。

    “啊,怎么了?”谢一回神,便看到身边黑压压跪了一片,只有自己还站在那里,看起来尤为突出。

    “巫司开始献祭了,我们都要跪着的”客图低声解释。

    谢一皱皱眉,有些不情愿地跪在客图的身边。他作为一个杀戮里求生存的佣兵,无父无母,不信神佛,还没有给谁跪过呢,今天也算破了戒了。

    巫司从身后拖过一只麋鹿,用青铜剑利落地割破它的喉咙,从它的身体里涌出大量的鲜血,沿着祭台上的沟痕流淌。

    等它流出的血开始减少,巫司又拖了一只山羊,也是一剑割破喉咙……

    谢一看得惊奇,没想到巫司年纪一大把,体力却还不错,连续拖着宰了数十只或大或小的野兽,居然不带一点喘气的。

    不过,这么多野兽的血,也不知道流到哪里了,居然没有从祭台上漫出来,看来这个地方还真的有些奇妙。

    等等,血流到哪里了?

    谢一盯着祭台中间的那个不规则的圆孔,突然想起自己上次挖石膏石的时候客木找到的一个小山洞,上面可以清晰地看到连着各个符号的沟痕,而那些沟痕还在向上延伸,如果说迷雾山和这里是连通的……

    难道说,自己以前的想法是错的,锡箔纸上最重要的不是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而是上面几乎看不出来,却连接着各个符号的浅痕。

    谢一想着,急忙要从兽皮衣里掏出那张锡箔。

    “哇!”

    “看,发光了!”

    ……

    一片轻声的惊叹中,谢一奇怪地回了头,一眼就看见最初被摆在祭台边上的六张碎片,它们现在正微微地发着亮光,然后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慢慢地融合,逐渐融合成一张完整的图片。

    戈桑和应墨离得最近,他们也是最先看到碎片发生变化的人,此时已经聚了过去。

    谢一拉住也想要过去的客图,语气急促,“停下,让巫司停下!”

    “不行,祭祀开始是不能停下的,神会发怒的。”客图看着谢一一脸着急的样子,也有些慌了,“怎么了?”

    谢一皱紧了眉头,根本没有心情去回答客图的问题,他的脑海里只是不停地转着几个字,不能停下,不能停下……

    对了,扔掉它,远远地扔到它!

    他松开紧抓着客图的手,一边从怀里掏锡箔纸,一边向祭台边缘处跑去。

    “谢一,怎么了?谢一!”客图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谢一已经跑的远了,他边追边喊,试图让谢一停下来。

    这么大的动静,除了祭台上岿然不动的巫司,戈桑他们也都奇怪地转过了头,当他看到疯狂奔跑的谢一时,不由地松开了捏着发光薄片的手,向着这边走了两步。

    谢一已经把锡箔纸掏了出来,粗乱地揉成一团,准备远远地扔出去。

    可是,来不及了!

    这是他的最后一个念头。

    “谢一!”客图瞬间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谢一突然从眼前消失,他两步窜到崖边,试图在茫茫雾海中找到谢一的身影。

    只是最终,他只能看到若隐若现在茫茫云雾中的那座迷雾山,近乎执念地对着眼前空荡荡的一片,喊得撕心裂肺,“谢一,谢一!”

    在他喉咙逐渐沙哑的时候,祭台的另一处也陷入了一片混乱,除了谢一,消失的还有当时拿着薄片的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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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着才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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