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能够认清时代潮流的形势,着眼于他人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的深意,才能成为出色的人物。

    王修是不是识时务袁尚不清楚,但就冲他这份没有眼力见的德行,注定他不是个俊杰!

    不是俊杰的人,在这个残酷的时代里,一般都会被别人侮辱,而且侮辱一次不算,还会被侮辱第二次。

    就好比现在,王修被侮辱了一次之后,又被绑回来了。

    袁尚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虽然王修不识时务,但自己刚才毕竟当着大家的面,拍着胸脯将他放走了,如今还不到三炷香的功夫,自己又背信弃义,把人家跟绑粽子似的绑了回来,这事怎么想自己都是缺德了。

    王修又被跌跌撞撞的拽到厅前,他恼怒交加的瞪视着一脸愧色的袁尚,咬牙切齿的冲着他咆哮道:“你不是说放我走的吗?为何又如此!为何又如此!!”

    袁尚单脚画圈,轻轻的一挠头,无奈笑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单纯......很傻很天真?”

    “无耻小人,卑鄙!王某人誓不与你为伍!!”

    大厅侧面,沮授长叹口气,出班拱手道:“主公,劝降王别驾的事,还是交由授来处理吧,保管给主公一个满意的答复。”

    看着没有!关键时刻,还得是自己的股肱之臣站出来帮自己解忧,袁尚心中大慰。避开王修那足矣将人射穿的目光,低声道:“既然如此,就有劳公与先生帮我处理了,我惹了这么一个烂摊子,还得让你帮我擦屁股,袁某这心里实在是惭愧的紧啊。”

    沮授闻言,心中不由得唉叹口气。这个主公啊,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为什么要放人呢?

    劝降的方式有很多种。不懂你可以问啊,干嘛一定要听那邓昶老儿的瞎忽悠?这不纯添乱么!

    这可倒好,劝降王修本来还算不难的一件事。经由他这么一折腾,难度顿时升了一级,不知得费自己多少的嘴皮子才能摆得平王修。

    误国误郡的邓老头,合该斩首示众!

    沮授长叹口气:“来人啊,带王别驾去平原馆驿,备以香茗棋局,沮某要跟王别驾品品茶,切磋两盘。”

    无奈的挥了挥手,沮授卓人领着满面不忿的王修前往馆驿,准备用合理的方式去劝降他了。

    摊上这么一号主公。注定天生劳碌命!

    王修被沮授一带走,厅内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那边跟王修一样被绑缚的郭淮身上。

    轮到他了!

    此刻的郭淮脸色忽明忽暗,阴晴不定,似是不知当如何是好。

    刚刚听了华彦和汪昭对袁谭昔日的所作所为的概述,以郭淮的心性。自然是不会在奉袁谭为主了,况且他区区一介府丞,和王修大不一样,根本就跟袁谭没有什么的交集,甚至连面都没见过,为平原奋战至今。也不过是尊崇武者的骄傲与忠义之心而已。

    况且郭淮年纪尚轻,还有大好的抱负没有施展,如何甘心就这么死了?

    不怕死归不怕死,但死的值不值得还需仔细揣摩。

    郭淮正寻思着呢,突见袁尚猛然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到了他的跟前,抬起手唰唰唰的将郭淮身上的绳索解开,微一拱手,豪迈的言道:“郭府丞,我这个人一向杀富不杀贫,杀贪不杀廉,杀小人不杀义士,杀贱人不杀能人,你是个有本事,有忠贞的人,我敬佩你......你走吧!”

    满屋文武众将,闻言差点没集体跌跟头。

    众人尽皆抬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心下不由暗自唏嘘。

    主公的面皮,到底是拿什么做的啊!刚刚才让王修二进宫,如今又厚颜无耻的来说郭淮?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众文武的脸皮都比较薄,不由羞怯的将头扭到他处,或是看天,或是瞅地,混当不认识袁尚这人,由得他在那里跟郭淮自说自演。

    郭淮的脸皮子微微抽动,先是看了看地上的绳子,然后又看了看面前一副大度无量的袁尚,轻咽了口吐沫,狐疑的开口。

    “你....要放我走?”

    袁尚重重的点了点头:“没错!”

    郭淮的面色忽晴忽阴。

    “那.....那我到底是能走还是不能走啊?”

    袁尚微微一笑,冲着郭淮露出了一个瘆人的笑容:“当然能走!怎么不能走呢?你走吧......走!你走一个试试!”

    郭淮浑身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心念微转,接着拱手拜服道:“郭某愚鲁之人,不识天时地利人和,几次三番的与袁公天兵作对!实乃是罪该万死而不足姑息,不想袁公如此高义,我郭淮岂能不以真心侍之?从今日起,愿鞍前马后为主公执镫,若有异心,当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矣!”

    袁尚闻言大喜过望,一把抓住郭淮的手,感叹道:“君以忠义待我,吾自当以国士之礼而待君!郭府丞,你的聪明和悟性,实在是高了王修不止一点点啊,太上道了!简直就是聪明猴和笨猪的差距,完全两个档次!”

    猴子和猪?好像都不太好听吧。

    郭淮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回道:“并非郭某有多聪明,实乃是王别驾前车之鉴尔。”

    “真应该把王修留下来,让他好好学习一下你的做派!看他羞不羞愧,还别驾呢?什么人性!”

    众人闻言不由得尽皆脸红无语。

    王修没人性?你言而无信,把人家绑了又放,放了又绑就人性了?

    袁尚平定青州,活捉袁谭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中原许都。

    当这个消息传到曹操以及其一众谋士的耳朵里时,几人仿佛都似被雷击了一样,或站或坐,浑身冒烟,呆在原地好半晌,不知该如何言语。

    “被算计了....被算计了.....司马懿前来求官,不过是个幌子,乘机攻下青州,一扫后患才是他真正的目地啊。”曹操的额头上,青筋暴露,左右狠狠的攥着一个水盏,几欲将其捏爆。

    荀彧坐在一旁,脸色沉痛,好半晌方才感慨道:“英雄出于少年,袁尚和司马懿一明一暗,配合无间,几无疏漏之处,此二人实乃我中原之大患!比起袁绍本人不知强了多少。”

    郭嘉也是掩盖了平日里嬉笑的神色,皱着眉头言道:“只是前番我等与司马懿谈判,要求在白马渡与其交换曹真,如今既知是计,也不晓得他们会不会把曹真送回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郭嘉的话一样,却见身穿甲胄的曹休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对着曹操一拱手,道:“主公,大事不妙了!”

    曹休乃是奉曹操的命令,携带朝廷任命袁尚为卫尉的诏书和印绶,前往白马渡与袁军交换质子,如今这么快就回了来,傻子也知道是当中出了状况!

    曹操阴冷的看着曹休,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莫不是袁军没守规矩去白马渡换人?”

    曹休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去是去了!问题是司马懿那厮好生狡诈,他在来许都之前,便已在白马渡舍下伏兵,令我军无可查探,今番我奉命引朝廷使者持诏书去交换子丹,遭了埋伏,末将孤身突围,险些被袁军所擒,特来向主公请罪!”

    曹操闻言一阵头晕目眩,嘴唇打着哆嗦道:“那曹真呢?”

    “袁军根本就没想与我们交换质子,何得会领子丹前来。”

    曹操的脸色越来越黑,愤恨道:“那朝廷的使者呢,任命诏书呢?”

    “诏书被抢了,印绶被夺了,使者也被袁军干掉了.....”曹休声音很小,当中透着明显的自责。

    “啪!”

    曹操怒不可歇的将水盏扔在地上,仰天怒吼:“袁尚,司马懿!孤发誓,一定要把你们两个卑鄙小人碎尸万段!否则曹某誓不为人!”

    一旁的贾诩则是摸着胡须,奇怪的言道:“白马渡乃是我军与袁军在黄河地界的相交之所,哪方若有动静,断然不可能无一丝的风声......”

    众人闻言一醒,却见郭嘉拍着手道:“贾公此言甚是!我军在河北布下了大批耳目,袁军若往白马渡派兵埋伏,我等焉能不知?........文烈将军,屯扎在白马渡埋伏你们的袁军,当真是河北兵卒?你可看的清楚了?”

    “这个......”曹休闻言顿时语塞,道:“末将虽然怀疑他们是河北兵卒,但论服饰穿着,还真就不像.....那些兵马,倒像是,倒像是一群山寨草寇。”

    “山贼草寇?”众人闻言不由得都愣了,一个个头顶雾水,不明所以。

    黄河北岸,河北地界。

    昌豨一脸憨态笑意的将在白马渡夺来的诏书和印绶递交给等候在此地的司马懿,阴险狡诈的脸上,透着一丝献媚,透着一丝投机,透着一丝得意。

    “在下昌豨,见过司马先生!”

    司马懿含笑着看了昌豨两眼,点头道:“昌豨,你此次干的不错,难怪公子对你的能力赞赏有加,此次要不是你从中原折到而至白马渡,还真就难以骗过曹军,主公有话,这一次你功劳不小,河北必然不会亏待你巢湖一众,你放心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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