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晨光从纱纺窗帘间透进来。傅薇看了眼表,确实该去医院了。她正准备开口向祁叙委婉地提一提,祁叙已经开口道,“等一下去看蓁蓁和戚奶奶,你有什么需要带的么,”

    “……”傅薇愕然了下,前几天在c市回来得太过匆忙,确实忘记了顺路去看一下戚奶奶和蓁蓁。可是现在这种时候,祁叙他怎么会突然想起要进行这种探亲活动,

    傅薇在心里为难了会儿,他突然提议这种让她难以拒绝的事,显然是为了阻挠她去医院看付其誉了。这个人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介意的吧,

    她犹犹豫豫地启唇,“我今天要去医院……下次去好不好?”其实她的心里,也是很想去探望一下戚奶奶她们的,只是情势所迫而已。付其誉那边,放周舫媛一个人终究不能让人放心。

    祁叙的脸果然一下子冷下来。

    傅薇知道这回是她理亏,也不介意软下态度安抚他:“不要不高兴嘛……”

    祁叙的脸色依旧冷得滤得出冰屑:“我的女朋友一天二十四小时要被另一个男人随叫随到,我不认为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祁叙……”傅薇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胳膊,“我觉得,我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你不知道付其誉他对我来说,不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雇主,我也不只是他的传记作者这么简单……这些东西,我之后再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她说完这一段话,才发现她使用的措辞很容易让人以为她和付其誉的关系匪浅,立刻做了个赌咒的动作:“我发誓,绝对是正当关系,嗯?”

    祁叙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眉头一下皱了起来:“你现在在用哄小朋友的方式试图说服我?”

    傅薇也学他的样子凝起眉,故意凑近他:“怎么?现在不想要当小朋友了?”犯幼稚病的时候怎么不说这种话。

    祁叙眼神有所松动,但依旧寒着脸,只是一言不发地把头侧过去,斜眸用心照不宣的目光看着她。

    ……又来这套。说他幼稚病还真是一点都不冤枉他。

    傅薇故意没有让他得逞,低头想用她的那份早餐:“我说过你不能干涉我的想法。所以现在的情况不在奖励范围。”

    ※※※

    祁叙和傅薇抵达医院的时候,付其誉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住院病房。傅薇一路都轻快地走在前面,以回避祁叙因为屡屡吃瘪而变得十分难看的脸色。不得不说,这样让他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憋屈样,居然让她有种异样的满足感。

    傅薇把这种扭曲的心态归结为——一定是从前被他欺负太多了。

    而祁叙只是默然无言地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志得意满的背影走在他身前,和他一起穿越一整条长长的,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走廊。

    周舫媛给付其誉安排的病房自然是单人的。

    傅薇推门进去,却没看到那位日日焦急的大小姐的身影。病房里陈设简洁,床头的玻璃花瓶里插了一株熟悉的绿色植物,根部浸泡在清水里,一看就是周舫媛的手笔。

    但,她自己却不见了。

    付其誉还沉沉睡着,傅薇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连进门的动作都轻缓了许多。彻底关上门,却迎面看见病房角落的椅子上坐了个人。

    一个男人,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薄毛衣,十指交握着,沉默地坐在角落里。

    听到脚步声,男人抬起头来,正看见有些诧异的傅薇。

    傅薇转过身,表情从错愕里恢复过来,向他淡淡一笑:“周先生?”

    周舫媛不在,却放了个她哥哥在这里,这闹的又是哪出?

    出于礼貌,周浴森也站起身,他比傅薇高一个头,显得十分高大:“久违。傅小姐。”

    傅薇看了眼身后的祁叙,不知道该怎么介绍,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而祁叙则干脆已经开门侧身出去:“我在外面等你,一小时内下楼。”他本来就不想再这个病房多留。

    傅薇“嗯”了声,没有多留,等祁叙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回过身向周浴森一笑,扯开话题:“怎么没有见到周舫媛?她前两天可是时时刻刻守在这里。”

    周浴森对自家这个不争气的妹妹的作为已然习惯,无奈地一笑。这回幸好金礼恩保住了大局,周舫媛才侥幸逃过一劫,否则家里那边还真的不好交代。她那个任性的脾气是该改改了。

    他轻声开口,话音十分诚恳:“舫媛她已经回家了。家里不准她出来,我只好替她来看看。”

    “这样。”傅薇随意地点了点头。她心里也不是不清楚,周浴森是不会为了单纯看望付其誉而来的,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后面的才是重点。

    果不其然,周浴森顿了一顿,说道:“其实无论舫媛有没有婚约,他们两个都是不可能的。我也是出于无奈,来看看还有没有我能做的。毕竟是我们家亏欠他。”

    傅薇一边听他说着,一边把来时路上买的水果放上付其誉的床头。一旁床榻上躺着的人的睫毛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很快又归于沉寂。

    傅薇笑容依旧,和周浴森说话的声音很轻,好像也是怕打扰到病人似的:“我明白,你也不容易。”

    说白了不过是来撇清界限,周浴森只是把话说得委婉一些罢了。可,虽然所谓照顾和亏欠不过是虚伪的客套话,事实依然是摆在面前的。哪怕是傅薇这样半是局外人的身份,也知道他们这些大家族间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

    落魄千金和文艺青年的小清新爱情故事,是连狗血剧都不会祝福的对象吧?

    她只是希望周浴森能够快点离开。

    周浴森明显也听出了她送客的意味,往床上一瞥,也心知肚明了几分。他来这里的时间不长,静坐在那里几分钟,不知是在等付其誉醒过来,还是在酝酿措辞。但显然,在这个时候,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无需他再与那位病人有任何的交谈。

    他懂得适可而止,佯装抬手看了眼表:“我也该走了。哦……上次我交给舫媛的文件你看到了吗?你知道的,她办事一向不怎么靠得住。”周浴森刚转身走几步,又回头问她。

    傅薇仔细想了想,文件?

    是很久远的事了。傅薇恍然过来:“……那个培训项目,还没有过期么?”

    “没有。”周浴森的笑容有一种职业化的温和,“上一回向你发出提议的时候,项目还在启动阶段。这两天已经接受社会人士的报名和选拔了。其实和选秀节目有一点类似,但不会公众化,只是内部面试罢了。”

    他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如果你有兴趣,可以立刻告诉我。算是答谢你这段时间对舫媛的照顾。”

    不难看出来,眼前傅薇的表情,对他的提议并没有那么排斥。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傅薇想起祁叙,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呃……能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吗?”

    “当然可以。”周浴森笑着交代完,向她道了个别,很快出了病房。

    傅薇还愕然地站在原地。而身后一直闭着眼睛的人,在此刻已经睁开了双眼。

    熟稔的温和嗓音在她背后响起:“你很想去?”

    傅薇被惊了一惊,立马回过身:“你醒了?”她着紧地盯着他的脸看,比从前苍白许多的脸色,气色仍然没有恢复,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

    付其誉淡淡笑着:“你不是早就知道我醒了么?不然为什么赶他走。”他的声音依然有些虚弱,但总算说话没有磕绊。

    傅薇看着他温暖的笑容,才总算放了一半的心:“我只是担心他不太懂你的‘尊重’。”看他装着睡以逃避和周浴森面对面地说话,就知道他的心意了。他总是用这种最温和却没有余地的方式拒绝着别人。

    而他总是有着惊人的洞察力,竟然发现了她的用意。傅薇依旧有点为他难受。

    “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懂。”付其誉的笑依旧像是冬日稀薄云层下的暖阳,清薄却温煦,“就像不是每个人都值得被尊重。”

    熟悉的说话方式。如果不是太熟悉他的履历,傅薇几乎要以为他以前是个诗人或者哲学家。这种拗口又矫情的语气。

    傅薇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水果开始切,好像依旧是他刚刚住进医院时候的样子。只是期间已经发生了太多事,太多人、和身份的改变,就连付其誉都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

    她试图用一种平淡自然的语气问起:“他们那边已经表态了……你呢?你也准备放弃吗?”

    “我说不上来。”也许真的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的样子甚至淡泊得更甚从前,“出院后我想回英国看一看我父亲。之后的事,顺其自然吧。”

    “回英国?”傅薇手里的水果刀都顿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看傅小姐会不会跳槽呢=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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