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离s市并不远。傅薇和祁叙上午出发,中午就到了主办方安排好的酒店,一间套房。金礼恩作为另一位嘉宾,就住在他们楼下。

    拍摄时间是下午,傅薇拿了房卡,把自己和祁叙的行李放进房间,两个人一起去吃酒店安排的自助午餐。

    餐厅在二楼。祁叙不情不愿地随着傅薇走进电梯,看她微笑着按下楼层的侧脸,埋怨一声,“公差的食宿报销,你没有必要为了节省花费去吃这种劣质食物。”而且会有一群奇怪的人端着盘子在他们身边穿梭来穿梭去,想一想就觉得和自己的设想大相径庭。

    “哪里劣质了,”傅薇懒得跟吹毛求疵爱好者置气,抬起光洁的手腕看了眼表,“节目一点半开始录制,我们还要赶过去,午餐时间很紧。凑合一下吧,主编大人。”尾音上扬,几乎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说是让她随性,她还真的进入了小助理的角色。

    祁叙无奈,看在她期待的眼神这么真诚的份上,他一声不吭地走出了电梯。

    傅薇觉得他这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还真是让人没办法。

    好不容易拿好食物,找到位置坐下。傅薇从包里拿出一叠打印纸,低头一张张地翻着。祁叙食之无味,寒着脸看着认真阅读的傅薇。

    她看起来很沉浸于这几张打印纸,纤细的手指握着叉子,缓慢地旋转,慢慢往嘴里送。全过程里,她的眼睛里只有纸上的白纸黑字,连咀嚼的动作都是轻轻的,显然完全在专注于食物以外的东西。

    对食物都如此,对他……就更加没有任何目光接触了。好像她对面坐着的只是一团空气。

    空气先生终于放下了叉子,两手抱着手臂,用凛然的目光注视着她:“你在看什么?”

    “注意事项啊……”傅薇头也没有抬,依旧缓缓地往口中送了口意面。

    她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工作,以前虽然有在电视台任职,但也只是坐办公室写写文稿,从来没有去录影棚打过下手。突然之间让她过去,她还真的不知道助理需要做什么。死马当活马医,干脆去google上下了些类似拍摄流程的东西。好歹有个准备,不会手忙脚乱。

    傅薇一边看,认真地提问:“以前是谁跟你一起来的呀?”

    “制作方会安排人手。”

    “唔。”傅薇合上纸,还是一团迷糊,感觉还是对录影没什么概念,“那我到时候需要做什么吗?”

    她对待工作的态度一贯认真尽责,即便是从天而降的奇怪工作,她也希望不要出什么差池。从小养成的完美主义强迫症,让她在心里没底的时候觉得异常不安。

    祁叙的脸色仍旧不好看,显然有些不耐,声音淡漠:“你只需要,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最好是正中央。”

    “为什么一定要是正中央?”傅薇皱了皱眉。

    “别的地方也可以。”他淡淡牵了牵嘴角,“总之,坐在一个我能轻易看得见你的地方。”

    “……这样有什么特殊作用么?”

    “没有。”面对她求知欲旺盛的眼神,祁叙反而拿起叉子自顾自地用餐,仿佛漫不经心,“录制时间是三个小时。其中大部分是主持人在进行不专业的技术分析和不负责任的吹捧,并且会有各种拍摄间隔浪费所有人的时间。所以,我需要让我的心情保持愉快平静。这就是你的作用。”

    “哦……”为什么,总有一种被调戏了的错觉呢?

    当然,祁叙的话其实也没有错。

    到了现场之后,傅薇才充分意识到了,除了当一个安静的观众,她真的没有什么工作可以做。陪祁叙在休息室坐了一会儿,他一直仰靠在椅子上翻阅《e财经》的最新刊,目光专注心无旁骛。傅薇还没有购置一部新手机,坐在软凳上百无聊赖,连个娱乐用具都没有,只好又把中午已经翻得烂熟于心的流程看了看。

    虽然是春天,休息室里仍旧打了空调。傅薇觉得有些闷,干脆推门出去透气。

    刚一开门,就见到了姗姗来迟的金礼恩。

    傅薇握着门把手,僵了一僵,职业化地向她微笑一下:“你好,金小姐。”据闻,和什么样的人相处,人也会不知不觉地向同一种相处模式改变。也许是习惯了金礼恩的礼貌矜持,傅薇和她打招呼的样子都变得异于平常地程式化。一丝不苟,却透着隐隐约约的疏淡。

    没想到,金礼恩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低头从傅薇让开的那条道上通过,没多寒暄就进了门。只留下一个和平时一样穿着职业套装的背影。

    傅薇有些诧异,呆站在门口。方才金礼恩的脸色很不好看,眼袋下垂,微微发青,眼睛里也布了些许血丝,即使脸上遮了薄粉还是看得出她的憔悴。

    平日里那个叱咤商场的女强人,那个仪度大方的金家大小姐,那个张弛有度的职业丽人,此刻居然会显露出如此狼狈的疲态。

    联想起昨天她还谦和有度地来把金岳接走,今天就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是家里出了事?

    傅薇无意唐突,稍稍困惑了会儿就往外走,还替她带上了门。

    她在录影棚外闲逛,半发着呆。

    迎面走来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姑娘,向她挥了挥手,高兴地打招呼。

    傅薇抬头辨认了一会儿,一张很面生的脸,应该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她轻声回了个招呼,眼神询问。

    那位自来熟的姑娘举了举自己胸前挂着的蓝色工作证,一张同样年轻的照片下写着她的名字和职位。余婧,电视台的实习生。

    她热情地笑着:“我看到你是跟着祁先生一起来的?你是他的助理吗?”

    “嗯……你是?”傅薇轻轻展唇。

    余婧晃了晃自己的工作证:“我是这里的实习生呀!你们的食宿和接送车都是我负责的!”

    “哦……谢谢你。”傅薇微笑。

    她性格慢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了。

    余婧却好似有一大筐话要倒给她听,拉着她在走廊里的休息椅上坐下,小声问:“你当祁先生的助理多久啦?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傅薇不好直接推拒她聊天的热情,有些不能适从:“我刚接手这份工作不久。”

    “啊……那你对你老板的私人情况清不清楚啊?”余婧看起来略略失望,但还是战斗力十足。

    私人情况……她倒是希望自己对他的私人情况没这么清楚。

    傅薇哭笑不得,委婉地说:“还好吧。”

    余婧眼睛一亮:“那你知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傅薇喉头一噎,笑得无比尴尬,“这我不清楚……应该,有吧?”她觉得她的回答已经快要不经过大脑了。

    姑娘眼神里的失落很明显:“啊……是那个金社长吗?就是总是和他一起来拍摄,看起来私交很不一般的那个?”

    “……这还是直接问当事人的好。我还有些事,先失陪一下,不好意思。”傅薇站起来,几乎是逃出的这条走廊。

    真是……哪里都有奇怪的遭遇啊。

    看那个姑娘的样子,难道是……想追祁叙?傅薇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摇摇头拐进了洗手间。

    余婧看着她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地站了起来。既然没法套到话,那就只好自己出击啦。她可不是那种拖拖拉拉的人。

    不小的休息室里偶尔传出几声交谈声。余婧推门进去的时候,金礼恩正在很友好地与化妆师聊天,虽然面容看起来有些憔悴,说的话却依然保持着一个让人觉得亲和舒服的度,几回下来,那几个固定的工作人员都认识了她。

    余婧瞄了一眼房间角落,果然,祁叙独自一人翻着杂志,淡漠的神情让他下颌挺削的轮廓看起来弧线愈加好看。她走进去,沿路和相熟的同事打了招呼,装作不经意地晃到他身边,同样打了个招呼,笑容甜美。

    但……对方好像完全没有听到的样子,不仅翻了一页杂志,还看上去略有不满地看了眼腕表。

    余婧再接再厉地叫了一声:“祁先生?”

    祁叙不经意地抬头,皱了皱眉:“你是在和我说话?”

    “嗯……你不记得了吗?我是这边负责联系嘉宾的实习生,我们通过电话的。”

    “你好。”低沉淡漠的声音,“有问题吗?”

    录制事宜经常会有工作人员过来通知,他的态度还算礼貌。

    “就是看您一个人坐在这里……今天录影棚那边,上一档节目有点拖时间,这回候场时间有点长是偶然情况,希望您不要有意见。”能被招进台里,她的口才还是自诩不错的。

    “没事。”祁叙干脆地回答了声,重新低头翻杂志。他看起来总是最像有意见的那个人?他回忆了一下最近易白对他性格问题的控诉,很是皱了皱眉。

    对方却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余婧被他太过利落的态度弄得有些手足无措,硬着头皮,一脸豁出去了的表情:“咳,我没记错的话,祁先生你是l大毕业的?”

    “嗯。”

    “啊,那您是我的学长呢。”余婧绽开个笑,“我也是l大毕业的,只不过我当时读的是法律,后来才改学的传媒。您是在经济学院吧?”

    “准确地说,我拿的是经济学和管理学的双学位。”祁叙放下杂志,抬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学法律和传媒的人都热爱见到人就把自己如此详细的情况都和盘托出吗?

    她现在这是,公事交代?聊天?安抚一个脾气暴躁的嘉宾避免被投诉而丢掉工作?

    根据易白对他的要求,祁叙决定尽量温和地对待她,甚至向她一笑:“你对你的工作很负责,我能够理解你们的时间安排,对此我并没有严重的异议,所以你无需陪我聊天打发时间,谢谢你。”

    “……”他觉得她找他搭讪是因为这个?余婧深吸一口气,笑得尽量客气一点,话语中有了退意,“那好……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

    需要帮助的地方?祁叙默念了一声,眼神在手表的分针上扫过,抬起头:“我没有什么需要。不过,你有没有见到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小姐?”

    “……呃?”

    “我现在暂时联络不上她。”祁叙友好地向她微笑,“如果你遇见她,麻烦提醒她,我在找她。”

    余婧讷讷地点了头,看见房间另一头的金礼恩正向这边走过来,知趣地道了声别,快步离开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欸, 感觉再加字数没意思,索性明天双更走起=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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