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如果你很在意兄妹这个身份,我可以答应你,中断法律程序。但你拒绝了。”祁叙拿出谈判时的表情,两手打开撑在餐桌的两角,俯身看着她,“同样地,在我提出变更我们之间的关系时,你的态度也是拒绝。”

    祁叙凝视着紧抿双唇的傅薇,“这意味着,你并不在出于理智的前提下答复我的提议。唯一的解释是你在生气。”

    “……”好吧也许有这个原因。

    祁叙无奈地皱了皱眉,“所以现在是你的申诉时间。我可以满足你一切和解要求,只要你答应搬回来。”

    答应搬回来,问题的症结所在是搬不搬回来么,

    傅薇又好气又好笑,沉默了半晌,才冷冷看他一眼,“如果你想要和解,最好不要再企图用欺骗的手段摆布我。请问你把我骗过来是想做什么?听你说完这一段话然后感激涕零地要求做回一个十佳妹妹?”

    祁叙用勺子替她盛汤,微垂的眼睑下神色平静,仿佛只是普通的家庭聚餐:“如果你更容易接受妹妹这个身份,也可以如你所愿。我可以接受这个结果。”

    傅薇气得发笑:“其实只要你不再对我提出奇怪的要求,和平的上下属关系更让我们都容易接受,不是么?”

    没有亲缘,没有暧昧,只是工作关系,互相认识罢了。

    傅薇抵着下唇,哪有人在和解的时候从来不分析自己的过错,只是一脸豪爽地表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难道他就永远学不会审视一下自己的态度么。

    这么多天下来,只要他肯软言软语几句,她或许就能忘掉医院里的那一段插曲,重新搬回来。毕竟这一段安稳的亲缘关系,一个多年来不曾想要割舍的家,让她觉得自己有所依傍。比起她心里若有若无的好感和祁叙若即若离的态度,她更想把这些暧昧情愫都剥离,回到安全的最初。

    但这些的前提,都是他能表现出一个亲人应有的态度。

    傅薇的赌气话显然起了效果,祁叙的神色变了变,没有再说话。

    一直到傅薇出门前,祁叙把她送到门口,才开口道:“我不强迫你,但你至少得保证你的正常生活。作为上下属关系,你这样无故旷工,我还要不要发你的工资?”

    这是默认了?

    傅薇眼睑微敛,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是啊,他这种人,做什么都心血来潮,心血来潮地说喜欢她,然后杳无音讯,心血来潮地想挽回她们之间淡薄的亲缘关系,一次尝试失败后就没了兴致。一切不过是他随心所欲罢了,就像每次吵架时他的和解电话,永远只有一次。只要她挂掉,就再也不会有任何音讯。

    “我会去上班的。”傅薇故作轻松地抬眸凝视着他。

    她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气的时候必须自己抓住原谅他的机会的日子。从来都是她纵容他,把自己的脾气在几年里被磨得渐渐没有棱角,却在这个初春一起爆发出来,无比地想要任性一次。

    哪怕只有这一次。

    祁叙的表情看起来轻松而满意,仿佛已经达到了目的,送她走的路上再也没有多说话。反倒是傅薇时常干咳几声,尴尬得无以复加。

    想要动摇,却总是只到“想一想”的地步。好像有一双固执的手,在她每次要主动求和的瞬间把她的想法按下去,倔强的心情来势汹汹,把她心底的那些柔软全都吞噬。

    千灵湖沉寂的湖面早已破冰,冰面融化后的几天里湖边一直格外清寒。傅薇静静看着急退的湖面,岸边景观带里的银杏早已萌芽,浅绿色的扇形叶片,茂盛繁密。紧闭的车窗隔绝了车外的温度,不知怎么的,她却好像呼吸到了湖面上的清寒。

    ※※※

    回到住处,疲惫感涌上来,傅薇几乎是把自己扔上床的。生活最害怕的就是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她想要原来那个安稳平和的家,却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忽略祁叙的漠视。她想要放纵心里靠近的**,却不愿意放弃安全的距离。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别扭了?

    她躺在被面上发着呆,渐渐睡着。还未深眠,玄关突然传来钥匙拧动门锁的声音。傅薇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猛地清醒——付其誉在医院,根本不会在这个时间到这栋房子里来。

    有小偷?!

    傅薇不敢开灯,按捺着扑通乱跳的心脏,缓缓挪下了床。她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穿上拖鞋,攥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悄然贴着墙壁移动到卧室门口……捏着手机的手用力到发疼,按在紧急呼叫键上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突然,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有节奏的声音传来,一下一下,还有钥匙晃动撞击的声音,清脆地响在夜里。有人脱下鞋,熟练地打开了客厅的灯。

    傅薇缓缓放下手里的手机,转出门去打开走廊的廊顶灯。

    她穿着睡衣,脸色还有些发白。面前客厅里的周舫媛刚刚放下包,没有化妆的她面容清秀,眼眶微红,头发简单绾起,看上去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傅薇认出她的同时,周舫媛惊讶的眼神也收进了眼底,用略带不耐的语气自言自语:“我忘了其誉告诉过我,你借宿在这里了。”

    傅薇看着她手里的钥匙,没把话问出口,周舫媛已经径自向她走来,看了眼她背后的卧室灯:“你睡的是次卧?”她短暂地一笑,轻车熟路地拐进了漆黑一片的主卧,进去之后第一时间按亮了灯,才在一片暖橙的灯光里转过身来,“我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希望你不会影响到我。”

    周舫媛今天穿的是简简单单的浅紫色风衣,穿着拖鞋素面朝天的她没有了往日的精致锋利,邻家女孩般的装束,眼神却依旧盛气凌人。

    傅薇没有跟她计较,侧过头打量她的眼圈:“你哭过?”

    “没有。”周舫媛干净利落地回答她,眼眸向门框上瞥了一瞥,条件反射地刻意躲闪,“你不用这么探究地看着我。虽然我们现在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俩需要培养什么室友感情。”

    “这样么。”傅薇低头一笑,温和地向她挥了挥右手,背身进了次卧。

    柔软的,无声的背影。

    周舫媛看着先她一步离开的傅薇,不满地扯了扯嘴角,也关上了主卧的门。

    这间公寓是她和付其誉一起买下的。当初不过是逛街时路过售楼处,她忽然突发奇想,想要拥有一套两个人的公寓。不需要多大的空间,只要足够普普通通的小夫妻住下就可以。两室一厅。

    那时她如何料得到,她拥有了这样一个梦想之后去向家里请求,却被告知自己必须和爸妈安排好的门当户对的男人订婚。原本甜蜜的构想统统破碎。

    物是人非,即便自从买下后就没有来住过,她依然记得自己买下时的心情。如今这里居然成了她和家里闹翻之后,唯一的收容所。原本是甜蜜的象征,现在却只能收留一个落魄狼狈的她,和一个已经分崩离析的承诺。

    相隔不远的两栋房间里,两个女孩各自辗转反侧地入眠。

    傅薇被惊醒过一次,睡得特别浅。凌晨两点时起床,主卧的灯还敞亮着。床头灯和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都开着,连地灯台灯都散发着微弱的光。傅薇轻轻推开门的时候,周舫媛疲倦的睡姿就安放在这满室敞亮的光线里,她匆匆瞥了一眼,替她关掉了满室的灯光。

    好像是一种习惯。她习惯了照料这样粗心的人。

    傅薇慢吞吞地去客厅倒了杯水喝,回到自己的床上不久,主卧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她以为出了事,连忙冲去周舫媛那里,立刻打开了壁灯查看。却见床上只有一个惊慌的周舫媛,紧紧裹抱一床被子,蜷缩在双人床的中央。

    “怎么了?”傅薇踌躇着要不要靠近她。

    周舫媛像是噩梦惊醒后一般,松开了紧抱着被子的手,强作镇定地问她:“你关的灯?”

    傅薇点了点头。

    周舫媛冲她皱了皱眉,却没有平日里不耐而疏离的眼神,好像是一个用厌恶来掩盖自己的慌张与羞赧的小姑娘。咳,她拉不下脸说出口,自己怕黑……

    然而,傅薇对这种神情熟谙于心,不动声色地把墙上另外几个开关也补按了上去,瞬间一室敞亮。她心照不宣地转身走向对面的次卧:“如果需要什么帮忙,可以用你的手机打这里的座机,我那里可以接到。”

    “……把你手机号给我吧。”出乎傅薇的意料,周舫媛居然主动问她要了手机号码。

    傅薇有些诧异地回过身,报出了一串号码。

    周舫媛快速地输入手机通讯录,按下保存,突然抬头,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才说:“我来这里的事……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其誉?”

    居然不是祈使句。傅薇怔了怔,轻轻对她一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

    磨刀霍霍的作者菌:=皿= 你为什么就放她走了!放她走了!说好的扑倒呢!

    祁先森:我觉得这样挺好的╮(╯_╰)╭

    叮——由于本文男主非一般地不配合,女主表示她要弃剧罢演,七成观众表示赞成。剧组遭受了毁灭性打击,导演谈谈陷入了职业生涯的低谷,有记者拍到谈谈菌徘徊在自家阳台上,表情抑郁,有轻生趋势……

    温馨tips:据说在评论区温柔抚摸之会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0v0 酷爱来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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