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小凯的汗一层一层的冒,虚的、恨的、羞的。荀渐发动了车子,喝他:“傻啦!上车!叫棍子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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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着雪白色裹胸和低腰裤的足疗技师走进包房,分别来到三人面前。躬身一揖,笑盈盈的报出自己的编号开工。荀渐已经眯瞪了,听见这莺声燕语不由的睁开眼,虽只是一道缝也将姑娘们挨个瞅了一圈儿,他“诶诶”两声,对自己左手边正要给王建凯做保健按摩的小妞说:“你,出去,给他换个男的。”

    小凯“唰”就红了脸,把刚被姑娘抱住的脚丫子猛地抽回来。那姑娘悻悻的“哦”了声起身出门,而另两个瞥瞥王建凯,咬着嘴唇嘴嗤嗤的笑了。

    林昆被捏的爽,不时呻吟两声,竟似骨头都被捏酥了一样。荀渐嫌他动静太骚,敲了敲木扶手。

    林昆竟然一把抓住荀渐的手,五指用力一抓,“吟”的更夸张。荀渐被马蜂蛰了似地甩开他的手,笑道:“行了啊棍子!至于的么,我都听不下去了!”

    林昆睁开眼睛“嘿嘿”一乐,说:“至于的!哥哥我五年没出这动静儿了!”

    荀渐知道林昆在想什么,他看见小凯一脸严肃,两只手紧扣扶手,显然正跟技师较劲,就一笑,说:“疼就让他轻点!”

    小凯赶忙说:“二哥,我先回去吧,我捏不惯。”

    荀渐的嘴巴努成“o”形,虽没反对,却阴阳怪气的说:“噢!你自己回去,说我哪儿去了?”

    小凯那即使松了劲儿,小凯呼出口气,挠挠头,说:“说您陪昆哥捏脚呢。”

    “狗屁!捏不惯是吧,这么着,池子里泡着去!一会儿叫你!”

    林昆哈哈哈的笑了,拍拍脑门,说:“他不小啊,你撵他干什么!”

    小凯瞪了林昆一眼,没等技师捏完就站起来,迅速裹好浴袍,冲荀渐“哦”了声,扭头出门。

    韩奕给南风打电话,说:荀渐接小凯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南风在电话那边“嗯”了一声。韩奕说:“你也回来呗,都没事了。”

    南风说:“你们没事了,我有。”

    韩奕说:“你咋?”

    南风说:“我能咋?上火行不行?。”

    韩奕说:“嘶,你较真儿啊?!”

    南风弯眉一立,说:“对!不但较真!还得叫荀渐亲自来请我!”

    韩奕软了软,说:“媳妇儿,你可怜我目前残疾,行不?”

    南风仍旧立眉,却笑了,说:“就是可怜你,才让荀渐来!”她扣了电话,以为韩奕会打回来,可是等了半晌,那电话也没再响。

    南风气不过,将包了一半的大捧玫瑰花连枝带叶塞回桶里,又拾起电话。她是给王建凯拨的,可是不管怎么响,那边就是不接。

    禁闭室不是小黑屋,事实上,昨天那大门刚一关紧,屋顶的灯就亮了,贼亮贼亮的。

    东来看看这小屋,一张窄床紧贴墙壁,脏兮兮的便盆在角落里,头顶镶着摄像头。东来冲着那摄像头搓眼挤鼻子,想憋出几滴眼泪,可憋了半天一滴也没有。

    许多东西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贵,他从没想过有一天“黑暗”也成了必需品。那贼亮贼亮的灯竟日夜不息,耀的他睡不着觉。他踢门砸门,喊:让我出去……喊:关灯我要睡觉!可外面就像死的世界,一星半点动静都没有,就连皮鞋踩在地上的咔哒声也没有。他褪下衣裳蒙在头上,眼前也还是明晃晃的光。

    强光泛滥,他在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铁门上的小窗口递进来一次矿泉水和两个剥了壳的鸡蛋,东来扑棱一下坐起来,冲过去,对着那巴掌大的小窗口喊:“让我出去!我没犯法,让我出去啊!!!卫勤……”

    姥姥被卫勤那个电话讲的莫名其妙,按说,他成天忙的自己家都顾不上,怎么会有心思带东来去北京?但再打回已经不通,给儿媳妇儿打,儿媳妇却说卫勤这周带班,都住在所里……

    所以这一宿,姥姥也是辗转反侧,半睡半醒。周一大早,姥姥倒了三趟公交,直奔管教所找儿子,可一进走廊,门卫还在询问这老人家找谁,她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东来的声音,那嗓子扯破了一般喊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滥用职权!非法关押!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门卫室的小警察皱着眉头,让老人家先等一会儿,便提着警棍走到107门前,哐哐一通砸,喝道:“闭上嘴!老实点!”

    “放我出去啊,我难受,我头疼,肚子疼,我恶心,我要吐,我要去医院!”东来也哐哐踹门,动静比警棍敲得还响。小警察憋着一肚子火,他自己的早饭没吃,剥俩鸡蛋都给他了!他还想吐?要不是冲卫政委亲自嘱咐食水不能断,他才懒得理他。

    不等小警察继续喝骂,已经跟进来的姥姥拍拍门,把耳朵贴在贴门上,试探着喊:“东来?”

    东来一下子就听出是他姥的动静,猛然间就闭了嘴。只听他姥又喊:“东来,是不是你啊?你吱一声啊?”

    东来慌了,一个箭步蹿回那张窄床,头朝里躺了,被子呼啦一下蒙在脑袋上。虽说他知道只要吭一声,姥姥一定会“救”他出去,可不知为什么,那一刻,他就是出不了声。

    从十一岁那年的国庆节开始他就住在姥姥家。时时刻刻、日日夜夜。以前,每天晚上的作业都是姥姥签字,姥姥眼花了,许多题也不会做,总会问几遍:“都对了吗?再看一看”,东来总是不耐烦的说:“对了对了!”姥姥给他签字,也总会指着前一天的批语说:“昨天也说都对了,怎么老是不给‘优’?”东来就嘻嘻笑着哄她说:“明天明天,一准儿是‘优’!”

    很多个明天过去了,东来的本子依然是叉叉杠杠。直到有一天他捡到了同学的作业本,恶作剧的将一页批着“优”字的作业纸夹在自己本子里,他嘿嘿笑着把本子递给他姥,说:“姥,你看,这是啥。”姥姥戴上花镜看见优,抿着嘴笑了。东来有些失望,他以为姥姥会很开心,至少……也会亲亲他,可姥姥就是抿嘴笑笑。东来把把那页纸扔出来,姥姥问:“没用了?”东来说:“没用了。”姥姥说:“给姥姥吧?”东来只当听见,抱着篮球跑出门。

    后来他在姥姥的记账本里又看到那张纸,他问:“留这个干啥,没用了,扔了吧。”姥姥摁住他的手说:“别扔,这是你的第一个‘优’。”东来一愣,旋即“呵”的一笑,说:“那又怎样,留着有什么用?”姥姥抿嘴笑笑,合上本子,塞在枕头底下,才说:“有了这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姥姥都给你留着。”

    那时东来六年级,早就扔了耙子打算啥也不学的他,被姥姥的无影绵掌一击而中。当天晚上就拾起了耙子,开始一笔一划的写字,一道题一道题的认真计算。就这样,小升初一役,东来以考入市重点而以完胜之姿收官。

    姥姥别提多高兴了,街里街坊亲戚朋友,她见人就夸,夸得东来一天里有二十个小时耳朵发热。可这一年多来,他似乎忘了自己的“优”就是姥姥的“乐”,他泡妞、翘课、约架、转学……

    姥姥还在拍打铁门,不停的呼喊——东来吗?是不是东来?东来?你说话啊……东来蜷在被子里,突然很害怕自己这幅样子透过那严实的铁门飘进姥姥的视线。

    外面越来越嘈杂,人声混乱,无非是各种情绪的劝离,东来却仍能听到他姥的声音,在喊自己也在哀求管教。可是没人告诉他里面是谁,因为他们也不知道。

    突然有人惊呼:“哎?哎!老太太……哎!这怎么弄的,赶快……”赶快什么?听不真切,东来的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他从床上跳下来,屏息侧耳。可是楼道里的声音愈发混乱,嗡嗡作响,却再也没有姥姥的呼喊了。

    与此同时,荀渐跟林昆已经洗的申清气爽满面红光,王建凯则连脚趾头都泡白了。俩人一开更衣橱就扒拉手机,每人都有十多通未接来电和大段的南风来信……小凯瞅瞅荀渐,怯怯的不知如何是好,荀渐也瞅瞅小凯,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你嫂子以为是我把你送进去的。”

    “啊?不不,是他们搞错了,嫂子误会哥了,我去给嫂子解释。”小凯也穿,背着身子,不想让荀渐后面的那根大棍子看见自己的身体。

    荀渐点点头,笑道:“那,你去接南风回家。”

    看到小凯自己来,南风就知道荀渐又把热山芋扔出去了。她隔着花架瞪了小凯一眼,小凯则腆着脸笑,“嫂子,你看我好好地,没事了。”

    “行,回家!”南风解围裙,拢头发,说走就走。不光闪了王建凯的舌头,也大出莫晓璐的意外。她偷偷跟荀渐打电话,报告嫂子的情绪和行踪。

    荀渐说:“一会儿你也回去,买点现成的,晚上家有客。”

    莫晓璐摇摇头:“不好不好,嫂子肯定要发飙的,我在不合适,也别叫客人去啦。”

    荀渐嘴硬,梗着脖子说:“女人家家的发什么飚!发了也给摁回去!”

    莫晓璐“切”了他,说:“不信,打赌?”

    “赌啥?”荀渐把凑过来偷听的棍子推开,棍子笑着跳上石阶,蹲在那儿抽烟。

    莫晓璐想了想说:“要是嫂子发飙,你带我去看你打拳。”

    荀渐还等下半句,莫晓璐已经没声了,他说:“诶?没了?要是不发呢?”

    “不发?不发还不好啊,不发就不发!”莫晓璐是笃定南风不会这么算了的,就住在花店这两天,南风的情绪出奇的差,跟客人吵吵两三回,回回都是她不讲理。邪火没尽呢,怎么会完事。

    荀渐啧啧两声,“小小年纪不讲理啊。赌是互相的!这样吧,南风发飙,算你赢,带你去看比赛。南风消停,你输,带你去洗鸳鸯浴。”

    “呸!死荀渐!你流氓!”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好想知道,看文的大家,有没有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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