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本该随着过往一同掩埋在冬日的过往,如今又似画片儿一样历历在目。

    那段经历,她实在是不愿意想起,却又不得不想起。

    桑寄发出一声惊呼后很快外头便没了动静儿,她呆呆的躲藏在树荫之后几乎要昏厥过去。

    不要!千万不要!谢晚已经不能再承受又看到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消逝,何况桑寄这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若果不是要陪着她出来,或许桑寄根本就遇不到这些!

    谢晚的心犹如被搁在架上烤一般,火燎的根本控制不住。

    不行!她这么等了一会儿,终于是咬了咬下唇,她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万一桑寄并没有事,万一她只是受了伤,万一她等着自己去救她呢?!

    她是一刻也待不住了,冒着极大的风险从灌木丛中小心的钻了出来,又左右顾盼了一番,却没见着半个人影,就连桑寄也并不在。

    怎么回事?她略略有些怔忡,难不成刚才那一切只是幻觉而已?她明明听到了桑寄的呼喊,明明听见了有人出去的声响,又明明白白的听见了那声利刃入肉的声音……

    不可能!一定不是幻觉!谢晚心中寻思了一番,反而冷静了许多,那般真实的呼喊怎么可能只是幻觉?

    就算并没有什么旁的人出去,也没有所谓的刺中人的声响,可是桑寄是一定来过的!

    既然她心中已经认定了,便不再怀疑,桑寄那么大一个活人,找不着自己也不可能了无声息的回去海棠苑,那就一定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谢晚怀着纠结的心情,扶着额头四处的找寻着可能留下的踪迹。

    如今谢晚庆幸自己寻了一条平日里看起来最为僻静的路,至少有任何人为留下的印记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比如自个儿钻进灌木丛中时留下的脚印。

    她苦笑了一下,看来还是太天真了。这般的明显怕是走不了多远就要被发现的。

    掰了一截树枝将那些脚印抹平,谢晚又继续寻找桑寄可能留下痕迹。

    找寻了许久,她才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地方。

    花池边上一丛还未开的金盏菊叶子上,又一滴看起来湿濡的痕迹。

    她伸出手指沾了沾,待凑到眼前才脸色大变。嫣红粘稠。是血迹!

    这下子她更是确定刚才那些并不是幻觉了,桑寄一定是被什么人所伤而后劫持了!

    猛然站起身子,她紧张的朝四周观察着。或许是因为心境的缘故,一阵风吹草动便能让她脸色发白,看着什么都觉得可疑,如今这别院丛生的树木倒是成了歹人藏匿的绝佳地点了。

    想了想,她觉得在此地也不能久留,若是那歹人正是从这儿闯进了别院,那么一定还会回来,留在这儿只会更加的危险!

    她提起裙角,尽量的减少布料在旁的物品上摩擦产生的动静儿。小心翼翼的朝来的路行去。

    上次听说过,陆雍的护卫都居住在听风轩,她依稀是记得怎么走的,若真是有歹人,那么那儿才是最安全的。

    毕竟有十几名精干的护卫,比几个丫鬟婆子要有用的多。

    待到了听风轩。还得劳他们去找桑寄才成。

    桑寄……可千万不能出事!

    兴许是好运,她这一路上倒是没再碰到别的人,连平日里洒扫的人都一个没有,整个别院静悄悄的如同空城一般。

    这让她有些莫名,平日里就算这些下人如何的训练有素。还是会不可避免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怎的今天却是一个都没见着?

    她怀着一种莫名不好的预感,循着记忆摸到了听风轩的门口。

    在一棵香樟树后头停了脚步,她将自己的身形藏在树后头,探出头去朝听风轩的门口望去。

    只见听风轩大门敞开,院子里头静悄悄的没有响动,一点儿有人活动的迹象都没有。

    她皱了皱眉头,感觉越发的不好了,却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

    毕竟那十几个黑衣的护卫她是见过的,她这个丝毫不懂得拳脚的也觉得他们都是些难得的高手,如今除了去寻他们求得援助之外又能有什么别的招数不成?

    紧了紧拳头,谢晚决定还是进去看看再说。

    还未等她迈脚前行,后头却有人扯住了她的衣袖。

    在她这般如同惊弓之鸟的状态下,猛然被人从背后碰触,她只觉得心中一惊,吓得浑身颤抖苍白着脸就要大叫出来了。

    “别叫!”后头的人有熟悉的嗓音,一声低喝止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叫。

    是阿二!谢晚认得他的声音,浑身的紧绷感骤然一松,竟是有些脱了力。

    她回过头去,身后果然是阿二。

    只见他如同第一次见着的时候,身上穿了一套墨黑的劲装,腰间别着两把短剑,面色严肃的看着自己。

    “你……”她话还未出口,便被阿二用噤声的动作打住了,又朝她挥了挥手,好似要带她去什么地方一般。

    谢晚见他肃穆警觉的模样,也不自觉的正了脸色朝他点了点头。

    阿二便领着她,穿过了几条羊肠小径,行到了一处越加偏僻的地方。

    这地方谢晚想破了脑子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游园子的时候来过,竟是十分的隐蔽。

    “娘子方才去了哪儿?”阿二压低了声音问她道。

    谢晚有些莫名,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去了别处?想了想便说:“和桑寄去园子里转了转。”

    “怪不得,”阿二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道:“刚才在下去了海棠苑想寻娘子,却没见着人……”

    他去了海棠苑?谢晚的眉头皱了皱,想到了桑寄便赶紧问道:“那桑寄可有回去?”

    “她不是同娘子一起去逛园子了嘛?”这下阿二也有些莫名了,反问道。

    “是……”谢晚支支吾吾的,又不能说桑寄是被自己支开了只得道:“路上让她去办了点儿事情,便没见着了……”

    在未明确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之前,谢晚也没有决定要不要将发现血迹的事情告诉阿二。

    他是陆雍的心腹没错,可是陆雍信任他不代表自己也得信任他,光是现在这种两人偷偷摸摸交谈的情景就够谢晚怀疑的了。

    万一伤害桑寄的是他怎么办?

    所以她决定,还是先问清楚了再说。

    “这院中是怎么了?”谢晚终于是问道了正题,正色的问道:“怎的气氛……这般怪异?”

    阿二听了面上露出一个谢晚看不透的表情,像是释然又带了点儿悲色,却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笑了笑道:“娘子无事便好,这便随在下走吧。”

    走?谢晚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问道:“去哪儿?”

    “主子命在下,送您回去。”阿二拱了拱手道。

    放在片刻之前,谢晚听到这话恐怕是要欣喜若狂的,可是现在反而心中有了疑窦,并不能全然信任阿二,有些犹豫。

    桑寄情况未明,这别院又这般不同于往常的,她哪里敢跟着他走!

    “到底发生了什么?”谢晚咬了咬牙,决定还是先问清楚了再说。

    阿二对于她这般样子显然是意料之外的,料想中她若是听了可以离开,怕是马上就会点头首肯了,哪里想到居然还有旁的纠缠呢?

    “谢娘子,”阿二拱了拱手道:“这别院之事本就与娘子无关,何苦要自添烦恼呢?”

    谢晚一听,便听出了弦外之意,这阿二的意思是如今别院有了麻烦?那桑寄……

    想到这里,她便决定赌上一把,飞快的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人闯了进来?”

    阿二十分讶异的看着她,明显是谢晚问对了。

    “桑寄不见了!”谢晚继续说:“我发现了血迹!”

    血迹一词成功的让阿二的面色为之一凛,脸上越加的严肃,眼中透着一股狠利的光芒,看的谢晚有些心惊。

    “情况紧急,娘子莫再犹豫了,快随我走。”仿佛是谢晚说的血迹让阿二产生了危机感,他气势陡然而起,竟是让谢晚说不出反对的言语来。

    “可是桑寄……”她还有些犹豫。

    “待娘子安全回去之后,在下自会去寻她,不必担忧!”阿二斩钉截铁的说:“莫要误了……”

    主子的心意。

    这后头半句并未说完,他便也不等谢晚反应,道了声得罪便抓起了谢晚的胳膊,一提起便越过了她看起来难以僭越的高墙,飞身到了外头。

    第一次体会什么叫轻功的谢晚还来不及感叹,便又被他抓上了马,这院外居然早就备好了马匹!

    “娘子坐稳!”阿二又是轻轻的说了一句,便一抖马缰飞驰起来,马蹄子踏在地上,却是半点儿声息也没有。

    颠簸中谢晚朝下头看了看,只见这马四脚居然都缠了棉布,怪不得这般的安静。

    可是如此避人耳目,到底为了躲开谁的视线?

    总不可能是陆雍,阿二亲口说了是他命他送自己走的!那么要躲的,自然是那个不知名的人氏了。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让陆雍如此的忌惮,在自己的地盘也不得不使出这等招数来?

    怀着这样的疑问,阿二越加快的挥舞着缰绳,朝麻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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