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我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是我说的,以后也不许和别人说我说的话给你启发之类的话。”

    “好——可为什么呢?”

    春心面无表情的答道:“因为我不想被很多人骚扰。”

    骚扰?花落的笑容再一次僵在了脸上。

    “好了,进入正题。”直接选择无视花落的无语,春心开始进入解决问题环节,“这件事上,最着急的不是你,要急也是你四哥和你表妹急,你怕什么?这件事应该丢给他们两个去操心才对。要是你怕的是伤了你们兄弟间的感情,最好跟你四哥坦白一切,让他知道你姑母看中了你,但你并没有要和他争的意思,免得他到后来才知道会埋怨你,这话一说,你看他急不急。反正你姑母现在也只是透了个意思出来,若是你四哥心里一急,把事情推到明面上,你姑母挨着亲戚情分也不好拒绝得太直接吧?而且你们两个是兄弟,她也要顾虑这一层关系,十有八`九会把事情搁置下来,到时候究竟是你四哥娶你表妹,还是你表妹嫁楚哥哥,那都不关你的事了——当然,我还是希望你四哥娶你表妹。”

    花落听得很仔细,心里不由得对春心更加另眼相看,这孩子真的很不像普通孩子,对人情世故看得也透了些。不过,听到最后一句,他忍不住好笑的问:“为什么不想让你楚哥哥娶她?”

    “那还用说,当然是我不喜欢她了。”春心理所当然的答道。

    “好吧,不喜欢就不喜欢。”揉揉春心的头顶,花落笑了,虽说过分精明了些。可小春有时候难免会孩子气,也只有孩子才能这么直截了当的表达自己的不喜了。

    “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你趁早找个好姑娘成亲,你成了亲当然就不能再娶你表妹了。”春心给出了自己的终极必杀推荐。

    成亲?花落不由的失笑,终究还是小孩子啊,成亲哪里是那么容易的?相守几十年。总要寻到一个知心合意的女子才好。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了喧闹声,春心一听立刻就如同打了二两鸡血一样的兴奋起来,两只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先往爷爷那边瞄了一眼,很好。爷爷没有瞪她,这说明爷爷不介意她去看热闹。

    活动活动手指。她蹭蹭蹭的溜出了柜台,游鱼一样的跑到了门口观望。

    花落见状,也只得无奈的摇摇头,缓步跟了上去。

    闹起来的是隔壁那家米店,春心记得那位女老板可是相当彪悍的一人物,是谁这么大胆敢来触她的霉头?

    从米店里传出来的吵闹声越来越响亮。引得附近几家铺子也有人溜出来观望了。

    “滚,给老娘滚!你们谁敢碰我儿子闺女一指头,老娘跟你们玩命!”

    矮油。好彪悍,春心瞪大了眼睛,只可惜没有透视眼,看不见里头究竟是怎么个情形,可这么青天白日的,应该不会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就行凶伤人或者入室抢劫吧?难不成是债主?

    杨白劳,你欠我的租子可该还了啊。

    少东家,大雪封山十几天,家里没米又没柴,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没钱?那就拿喜儿抵债!

    “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花落忍不住敲了敲春心的脑袋问道。他看了几眼隔壁,并不觉得多有趣,反倒是身边的春心更令他觉得有意思,这丫头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似乎她时常会突然就自己想起什么,然后一想就是半天。

    “没什么,在想他们到底吵什么呢。”春心漫不经心的答道,忍不住又挠挠头,自言自语道,“闹成这个样子,要不要报个官什么的?”

    谁知旁边立刻飞来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人家家务事报什么官?”

    诶,是内部矛盾?

    终于,伴随着几个飞出来的瓢和麻袋,终于有人从米店里出来了,春心眼尖的认出那个男人就是她第一次来这里时被米店那位彪悍女老板骂走的那个。

    然后,紧跟着是一个干瘦干瘦的小老太太也被赶了出来,个头不大,精神劲儿却十足,顶着一头灰白的面粉跳着脚骂道:“姓王的泼妇,我告诉你,就算走到天边去,那也是我赵家的子孙!你要是识相的就趁早把我孙子还回来,死丫头片子你爱留着就留着!不然啊,这事儿没完!我跟你没完!”

    “没完?老娘怕你?你当老娘是吓大的?告诉你,敢碰我儿子闺女一下,老娘还要跟你没完呢!”王氏抓着一根秤杆就追了出来,站在自己铺子门口拦门掐腰气势十足的回骂,“作恶的老婆子,欺压老娘还上瘾了是不是?有本事你就捅我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咱们俩刀底下见真章!想要孙子,让你儿子再娶一个生去!”

    “你个死泼妇,不孝顺的死泼妇,你当我不敢是不是?”小老太太嗓门不低,堪称王氏的对手。

    春心却听得好奇,从对骂中,她猜得出那个男人或许就是王氏的丈夫,而那个小老太太则是王氏的婆婆,看情形这两口子要么是离婚了要么就是分居了,儿子女儿都跟着王氏过,于是男方来讨孩子了。

    “当初不稀罕人家,现在想要也要不回来了吧?嘿,这才叫活该呢。”另一边隔壁的茶行小伙计虎子靠在自家门上一边看热闹一边幸灾乐祸。

    哟,看来这小子知道内部消息,春心眼睛一亮,飞快地凑了过去,送上讨好的甜笑一枚:“虎子哥,他们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虎子低头一看,是隔壁药铺的那小子,连忙摆摆手道:“去去去,小孩子别打听这个。”

    “哎呀你就告诉我嘛,免得我以后什么都不知道再给说错话,虎子哥你知道的事情最多了。就指点指点我嘛。”春心拉着虎子的衣襟可劲儿摇,哼哼,软糯的童声哀求再加上马屁不穿大`法,不信敲不动你,边摇着,她又边加上一句。“虎子哥别小气嘛,都知道你最好心了,我们才刚搬来这里,什么都不知道,全靠你帮忙呢。”

    被这**汤灌了一通,虎子也不端着了。往门边条凳上一坐,冲还在闹着的那边努努嘴说:“知道那老太婆还有那男的是谁么?”

    “听着像是王姨的相公和婆婆。可他们怎么闹成这样?”

    “相公和婆婆?那是以前的事儿了,那男的早两三年前就把王姨休了,还算什么相公啊。”

    诶诶诶,不是离婚是休妻啊?春心诧异的瞪圆了眼睛,她有打听过这个时代,夫妻之间可以休妻也可以和离。所谓和离就是指两口子过不下去了,遵着以和为贵的前提协议离婚,比男方单方面的休妻对女方造成的影响小一点。虽说王姨彪悍了点。但几次接触下来,王姨的人品还算不错的,况且又是这里强悍的一人,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被休的。

    见春心一脸震惊的模样,虎子大感满意,继续八卦道:“当初那男的非说王姨对不起他,那俩孩子都不是他的,呸,别说是他糊涂了,就算真不是他的,这种事儿还能闹出来说?读书读傻了的,还什么眼里不揉沙子,不知道丢人怎么写。”鄙视完那男人,他才继续说下去,“当初死老太婆打着骂着把王姨赶了出来,要不是王姨闹的厉害,连王姨的嫁妆都给昧下了呢。这会儿又后悔了,说当初是误会,又想把孩子要回去,呸,想得美!”

    敢情还真有男人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带了绿帽子的啊,这种事儿哪怕是真的,要休妻还不得找个别的借口?春心听得无语,再看一眼那男人,一副呆呆的书生样,正在那里手忙脚乱的劝着自己老妈别生气,又低声要求王姨别闹那么大,大家有话好好说,一副他最孝顺他最委曲求全的模样。

    一看到这种书呆子,她忍不住想起了身在晔县的那位梅佑谦梅小夫子,老天保佑,梅小夫子可千万别变成这副德行啊。一想起梅佑谦,春心就对这男人为什么会把绿帽子事件闹得人尽皆知有了几分了解,恐怕是端着什么明人不说暗话,君子行事坦荡荡之类的大道理,一定要人知道不是他无故休妻,而是他老婆对不起他,一定要让人知道他是堂堂正正的君子,坚决不会撒谎不会藏污纳垢……

    啊呸!

    虎子不知道春心在想什么,但看春心一脸鄙视的神情,就很满意的点点头接着说:“王姨一个女人家带着两个孩子容易么,好不容易站稳了脚跟,这男人又找上门来了,说当初是庸医误诊,他不是不能生,孩子是他的——嘁,还用想么,王姨那儿子长得跟他一样的眉眼,说是别人的也没人信哪。他倒是好,一句误会就想把儿子要回去,王姨这几年的委屈怎么算?”

    怪不得呢……春心恍然的点头,估计是不知道哪个庸医说那男人不能生,于是那男人就认定两个孩子是王姨背着他跟别人生的,直接就把王姨给休掉了,结果后来看儿子越来越像自己,很可能也又找了别家大夫问诊,结果才知道是误会,又回来想把儿子要回去。呸,那死老太婆说什么鬼话,孙子一定要带走,孙女王姨自己看着办,就冲这个也休想。不过,看来那位王姨在这一片的声望不低啊,虎子这小子话里话外可都是向着王姨的。

    那边不知道那男人跟王氏说了什么,就听王氏忽然拔高了声音喊道:“你告啊,你去告啊,老娘我不怕你,你头天把儿子带走,我第二天就敢去你家门前一头碰死你信不信!”

    ……好彪悍。嘴角抽动了几下,除了这两个字,她真的是再也想不出其他合适的评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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