盔甲在这时候,也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很多步兵都只有皮甲板甲半甲穿,铁甲铜甲价值不菲,只有骑兵精锐部队才有。

    京城的御林军什么的那是国家门面,自然是都有好甲好刀,可是边疆将士们,却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

    一套铁甲的钱够普通人家生活一年。

    罗暮雪手下的精锐自然是有盔甲的,但是多一套备用的,还能伪装,自然是皆大欢喜。

    所以陈维忠的礼也不算轻了。

    陈红英的卫队有四十人,自然是陈维忠手下亲信,很多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个个眼高于顶。

    陈红英只带了一个丫鬟,要说她这个丫鬟也不简单,因陈红英身材高挑,比一般女子要健壮,丫鬟自然不能小巧玲珑,要选膀大腰圆的,还要陪着小姐练武,可是也得能伺候她贴身事务,至少梳头得梳得好。

    第二天一早上路,时辰不过是辰时初,陈红英虽然自诩为梁红玉花木兰之流,却也是第一次睡营帐,腰酸背痛,难以忍受。虽然有丫鬟给她捶着腰,却也难解她的不满和郁闷。

    出来看到陆芜菱已经梳洗好,清清爽爽准备上路,虽然身上穿的是不合身的月白茧绸袄和靛蓝粗绸裙子,跟稍微富裕点的农家妇穿得差不多,却难掩她的风姿沉静出尘。

    陈红英觉得身上的酸痛立刻消失无踪,她暗地里瞪了陆芜菱一番:娇生惯养一无是处的娇小姐!

    看她似乎没什么抱怨或痛苦的神色,陈红英很不舒服。

    转念一想,已经做了那么久的官奴,可不是吃惯了苦了?心里冷笑而过。

    罗暮雪昨天没跟陆芜菱睡,倒是很不习惯,他很晚才睡着,中间半夜不放心,又起来去看了陆芜菱。

    不过他身体好,早习惯了就算一夜不睡第二天照旧容光焕发。

    看着陆芜菱已经洗漱好,他跟陈红英点头打了招呼,陆芜菱和陈红英也打了招呼,陈红英虽然极为讨厌陆芜菱,却也不至于在罗暮雪面前表现得没有教养,所以也若无其事跟陆芜菱点头打招呼,还笑着说了几句话。

    陆芜菱跟她真没有共同语言,因为罗暮雪要她尽量作为女主人招待一下陈红英,所以只好耐着性子应付了几句。

    用早膳的时候陈红英很不自然。

    罗暮雪和陆芜菱平时吃的和这些士兵们一样,所以,早膳是简单的一碗粥,两个馒头,一点咸菜。

    这些东西,对于河东和江南还在战乱饥荒中挣扎的人们来说,是无上佳肴。

    对于西疆士兵来说,是正常早餐。

    对于陆芜菱来说,是已经没有感觉。

    对于陈大小姐来说,是猪食!

    她脸色都变了,但是又飞快地扭转过来,很直觉感觉到,罗暮雪一定不喜欢挑剔的女人。她看了一眼陆芜菱,看她从容自若地用餐,不由冷笑一声:矫情的贱人原来擅长这些小手段!

    于是也学着她,若无其事得端起碗来喝粥。

    因为没有调羹!

    繁丝在陆芜菱身后伺候,把陈大小姐的神色变幻全看在眼里,好容易才忍住没笑出来,连忙低下头去。

    快速用餐后出发,大家都换了装,可以光明正大走好走的官道,心里自然都很轻松。

    而陈大小姐在目睹罗暮雪要和陆芜菱共骑的时候,再次濒临爆发边缘,觉得这次不能再忍了,笑道:“怎么陆二姑娘和罗大哥您共乘一骑?不是我说,虽然您二位是有婚约,可毕竟不曾成亲。罗大哥怎么也不顾及陆二姑娘的名声呢?”

    接着热心道:“我骑术好,陆二姑娘若是不擅长骑马,可以与我共乘一骑。我的马是名马,带着两个姑娘家肯定没问题!”

    罗暮雪毫无笑容地看了她一眼,才淡淡说:“不必了,不敢有劳陈小姐。”

    陈大小姐一凝眉,暗咬银牙,坚持道:“可是,罗大哥,您是统帅,怀中坐着人,就算不怕人笑话,突然遇敌也很危险啊!”

    这次罗暮雪连看都没看她,目光直视前方,淡然道:“陈小姐,请快些上马,我们这就要出发了。”

    陈红英被他这一声实是下不来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一阵阵发晕,气得差点立刻上马,掉头回家。

    她恨恨地看着罗暮雪的面孔,又觉得实在是动人心魄,兼且身材如此英挺,再想想父亲的叮咛,罗暮雪手里的军队,等大皇子得了天下的前程似锦……下嘴唇差点咬破,才说服自己平息愤怒,不能为了一时的怒火失去了如此优秀的夫婿。

    她咬着嘴唇,把怒火变成眼睛里含而不落的水光,这才干脆利落地上了马。

    陆芜菱在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被罗暮雪抱上马后便待在他身前,既没有看陈红英一眼,也没说一句话。

    她向来讨厌女人的小心思,拈酸吃醋更觉得无聊。

    听了那些又可笑又好气的话,一时心头只觉得无聊,又想,这位陈大小姐,也不过是看着爽利罢了,骨子里竟是个大俗人。

    所以,在路上,她除了不得已要表示下女主人的风度招待远客,竟是没有搭理过陈红英一句。

    繁丝在马上,看到罗暮雪对陈红英的态度,却是大感心头痛快,一路上都美滋滋的。

    午餐也极为简单,发放的军中制式午餐只是烙饼,水,还有一人一个鸡蛋,一块干牛肉。

    好在他们今天走的是官道,路边偶尔有茶摊,卖些果子吃食的人,陆芜菱中间看到,悄然令旁边的年轻亲卫去买了好些桃子,把两个小贩的四筐桃子全部包圆了。

    到了午膳时,陆芜菱便令繁丝去把桃子都洗干净了,给客人一人两个;自己这边,则是从罗暮雪、她们主仆,到一些校尉亲卫则都是一人一个。

    她知道罗暮雪一向和普通士兵同宿同食的缘由,所以跟他们同行以来,从来不要求特殊待遇,吃食再粗糙,睡得再冷硬,也没抱怨过一句。

    今天有待客的缘由,顺便吃个桃子,当不为过。

    不料陈红英看了那桃子,竟然笑了笑,道:“我不必吃这个。”又对着陆芜菱笑道:“陆姑娘从小在京中娇养,大概受不了这苦,不过我们军中儿女,遇到紧急时候,没得吃都是常事,如今还有蛋有肉,已经非常好了。”说着把桃子赏给了她的婢女。

    她说话时候罗暮雪正啃着桃子,闻言对陆芜菱说:“陈小姐既然这般通情达理,你就不必费心额外照顾她了,只照着咱们平时,和士兵们一样便可。”

    陆芜菱皱眉看了陈红英一眼,自己把桃子吃完,慢吞吞擦了手,才开口道:“陈小姐不愧是将门虎女。”然后便起身自去濯手。

    繁丝似笑非笑看着小口吃着烙饼,一脸难以下咽表情的陈红英,和后面抱着四个桃子吃得不亦乐乎的陈红英的胖婢女,小声嗤笑了一声,追随她家姑娘去服侍了。

    罗暮雪也吃完了,起身去看陆芜菱,看她濯手,繁丝帮着她挽袖子,露出一双雪白纤细玉手,便自己拿了胰子,亲自去给她洗手。

    陆芜菱低着眼睛,态度依旧端庄自若,面上却泛了红。

    陈红英看得咬牙切齿,低头细细寻思。

    男人好美色,这是难免的。

    不过便是看在家世襄助上,将来说开了,自己和陆芜菱,罗暮雪应该是毫不犹豫会选自己,只恐他会坚持保留陆芜菱做妾……

    到时候被她夺了恩爱,又有什么意思!

    只是女人易老,过个几年,罗暮雪应该便会厌倦了。

    自己让母亲给搜罗两个绝色的丫鬟陪嫁,应该不难分了宠……

    何况自己是大妇,她是小妾,又没有娘家依靠,随便弄点手段,弄死她还不容易?

    虽然路上就想设法弄死她,却恐被罗暮雪发觉……

    自己眼光放长远些好了……

    最终能够昂然站在罗暮雪身边的,只有自己!

    下午再赶了半天路,申时中时,路过一个小镇,有旅店客栈。

    陈红英虽然爱骑马,却也没骑过一天马,已经累得浑身酸痛,更不想晚上再露宿,连忙策马小跑到罗暮雪马身旁边,道:“罗大哥,晚上便在镇上歇罢,过了这里,可没有客栈了。”

    罗暮雪他们本来每天行军都要到至少酉时中,眼看还有一个时辰呢。

    他皱眉道:“我们人多,镇上住不下,太扰民了,还是再赶赶路露营。”

    陈红英偏过头,故作娇憨道:“罗大哥,太累了呀……恐怕陆姑娘熬不住呢……她都几天没睡过床了,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再说,镇上客栈住不下,可以征用民房呀,这是他们的荣幸!就算您不想扰民,也可以咱们住客栈,让士兵们到镇郊宿营。”

    她说到一半,陆芜菱便从罗暮雪怀中探出头,认真看着她说:“多谢陈小姐挂怀,只是我早已习惯了,不觉得累。”

    而等她说完,则是罗暮雪冷冷看了她一眼,道:“陈姑娘是女子,不懂军务,自古便没有主将离营的道理!”

    到底还是又赶了一个时辰的路。

    可到了宿营,又出乱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最近扔雷的姐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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