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落雪纷纷。

    屋内,火炉烧着,暖意流走。

    此刻,秦二正坐在桌前,握笔练字。

    从前他不大识字,也读不懂诗句,如今握笔写字倒也端端正正。诗词文章也算看得明白,只遇到晦涩难懂的还是要请教薛离。

    一想到薛离,秦二握笔的手蓦然一顿,那面上神情也有些愧色。

    他入住这东面的屋子,离薛离那小院虽不远,但他还从未主动寻过去。薛离似也忙碌,少有来此。

    这屋子坐落了东面,前朝广阔的山林,后靠巍峨的崖壁。

    此处居住的弟子也甚少,倒是个清幽之地。

    在此读书习医,修炼功夫,倒也十分不错。

    思索至此,秦二又动了墨笔,镇定着心神,一笔一画地练着生僻的字体。

    外头寒风呼啸,震动着窗户房门,声响虽大,却没扰了秦二练字。

    然而就在秦二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中的墨笔时,房门响动一声,寒风似灌进屋来。

    秦二也无异样,知道身后贴近一人,紧握了他细瘦的腰身,他才震了面色,手中的墨笔倏然抖落,染了宣纸几滴。

    来人素衣清寒,墨发如锻。

    一张面孔又冷又美,极为慑人。

    秦二轻喘着气,想要挪挪身,掰开那握紧他腰身的手掌,发现异常艰难。反而在他挣扎之极,腰侧的皮肉被越发紧勒,颇为疼痛。

    秦二被此相待,胸口里怒气涌上,正要脱口谩骂。外头遽然响起了一阵轻细的脚步声,逼得他住了嘴,狠瞪着身前的男人。

    男人却不理会他,淡漠的面似有些不悦,环紧他的腰身便将他压在桌上,置身前去。

    秦二怎能不慌?自然不管外头来不来人了,张口就咬住那结实的臂膀,尝了一丝腥咸。

    外头的脚步声愈发靠近,一道温和的嗓音也传进了屋内。

    秦二一听那话音,身子猛地一僵,似木头一般动也不动。只故作镇定,朝着外头道:“天寒………你怎来了?”

    外头那人听秦二出声,只温柔笑着,出声道:“我怎来不得?你且开门,我有事与你说道。”

    秦二这时抬头,对上那双冷色极致的眸子,张口轻细,像是说了个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本以为这人知眼下的状况,得了他的暗示,定会放了他。怎料这人只轻蹙眉宇,冷着面就扯下了他的腰带。

    秦二心下凄苦一阵,那面色也有些苍白了。

    而那冷面之人却只扫视了他一眼,便伸手探入,揉着他下头。

    秦二急切又心慌,恨不得脱身就狠揍这人一顿,可就在这慌乱之时那下头竟阵阵发热,轻微颤栗。

    外头那人不得秦二回话,走动了几步,来到了门前,“你倒是在做何?怎不应声,让我进屋说话?”

    秦二动不得身子,只仰着头,挨近那修长又白腻的颈子,忽伸出舌头舔了一舔。

    将他摁压在桌上的男人眉色微蹙,不知是否任由了他,但禁锢着他的手劲似乎松了些。

    秦二知此,慢慢坐起了身子,朝着那滑腻的下巴轻啄起来。

    不止如此,那两条张着的细腿也缠了男人紧实的腰上,轻轻勾着。

    男人虽还冷着眼眸,这时扬起了手指,捏着他的下巴,凝视许久。

    久到秦二僵硬了身子,才移步离去。

    秦二得了自由,先震静了面色,才对着外头道:“适才我在换衣,正要出去寻你,你就来了。”

    外头那人听言,轻微笑着,又回了话。

    秦二这才送了口气,整好衣物,便朝外去。

    二人又言语几句,之后才迎着风雪往外走去。

    屋内,自有一人面冷目寒,伫立许久后才离开。

    外头风雪还大,秦二与薛离撑着伞一路到了薛离的院之。

    进屋之后,秦二只顾着抖落身上的雪花,倒像是忘了与薛离到此是做何来了。

    薛离见他浑身僵寒,先倒了一杯热茶给他,随后才道:“你可知我要与你说什么?”

    闻声,秦二放下手中的杯子,望着薛离道:“门中之事?还是掌门………”

    薛离摇了摇头,言道:“过些日子,我与师兄怕是要下山一趟。”

    “去做何?”他们回灵山也不过一月光景,怎么又要下山去?

    “如今江湖太平一时,各门各派联合一众,商讨武林大事。比武为强,尊盟主之位。”

    早在与邪教一战玉溪山之日,虽逼得邪教败退,却也失了一位强者。

    至此武林再无强者统领,庇佑众生。

    如今江湖虽太平一时,但早前邪教重出江湖,多生事端,已然有称霸武林之意图。

    江湖武林已暗藏了血腥风雨,若要灭邪魔外道,正道之士自当联合一众,一致对外。

    强者居上,统领江湖武林,早前在碧云山庄之时各派已商议过此事。但此事甚大,一时并无定论,便作罢,只择日再议。

    择日各派又是怎么议的,怕是只有到碧云山庄一趟,才清楚此事。

    薛离收到的帖子自是由碧云山庄所出,这武林大事自然也在碧云山庄举行。

    屋外,风雪渐小。

    屋内已点了烛火,彤红的光晕照映着那张黝黑消瘦的面,竟透着些艳。

    薛离弯唇一笑,靠近了那张面,轻声道:“方才我与你说的,你可明白?”

    秦二侧着面,也知薛离挨得极近,却没避开。这时只道:“我晓得………但何人能做盟主?”

    秦二从前是个街头痞子,后来进了碧云山庄做个伺候人的,自也听过许多江湖中武艺非凡之人的名头。也晓得江湖一些奇事传闻,只也就听听。像他这般污秽东西,哪能真见着几个高人异士。

    “何人………这可不知。”薛离微微一笑,倾身亲近了秦二。

    秦二顿时怔身,躲是没躲开,只心下似涌了一丝推拒之意。

    薛离眸色清润,如水剔透。

    那面色也白皙漂亮,此时挨近了秦二,便沉溺纠缠。

    半响后,才松开了秦二,抚着秦二又红又肿的嘴唇,轻笑道:“你我………怎又生疏这般了”

    秦二听着这话,自然晓得薛离是何意,不由得心震一时。

    上回也是这般,他若稍有推拒之意,纵使面色不露出来,薛离也能擦觉。

    今日他也并非推拒,薛离还是瞧出来了。

    秦二一时无话可言,只沉默着。

    “我若下山,必定要耽搁一两月才回来,你可会念我?”

    薛离眸色温润,话语轻轻,瞧不出发怒之色,可秦二却瞧得清楚。

    “你待我已是极好,我自然………念你。”这话可一点也没违心之意,薛离从来待他便是极好。

    纵使从前他污秽下作,人人厌恶极致,薛离却从未对他露出轻蔑之色。

    他多次伤重,差点连命也难保,也是薛离费尽心神为他医治。

    若无薛离,怕是已没有了如今的秦二。

    秦二对薛离自是感激的,哪怕薛离现下一怒,要收回他的命。他怕是也不会还手,即便他秦二一直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秦二与薛离对视着,望着薛离那张温柔如玉的笑面,心下又生出些愧意。

    薛离听他低身话语,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二人相对许久,才又转了话,说着别的。

    也说起了碧云山庄的喜事,下山贺喜的弟子飞鸽传书回来,说七日可回师门复命。这样看来,碧云山庄之喜未生出变数,庄主凌霄当真娶了妻。

    秦二得知时还有些讶异,不成想凌霄真娶了妻,好好的成亲,没再生出什么事端。

    可凌霄心里有那新娘子么?

    秦二只替那女子有些惋惜,竟嫁了凌霄那心狠毒辣,阴险卑鄙的狗杂碎。

    凌霄定不会好生待她,那女子怕是要受苦了。

    秦二与薛离长谈了许久,夜深也了才回屋。

    踏进屋内,点燃烛火,他蓦然朝那凌乱的书桌瞧去。

    那桌上墨水四溅,砚台翻落,宣纸污秽………那墨笔竟断了两截?

    秦二上前去,拾起墨笔,仔细瞧了瞧。回想了先前的场景,确信这墨笔当时并未折断,被他从地上拾起,好生放置了桌上。

    隔日,风雪已停。

    清晨,雾气萦绕,寒意深浓。

    秦二在屋外练了一个时辰的拳脚功夫,忽想起了什么,一时面色有些难看起来。

    只那日后,他再没碰过刀。

    他的刀似乎丢失得太久了,对于练武之人来说,他连自个儿的刀都护不住,着实不配拥有那凌厉的兵器。

    想到此,秦二抿紧了嘴唇,往那远处望了一望。

    良久后,他像是决定了什么,朝着那眺望了许久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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