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秦二的双腿,原先还差几味药,如今邓虎已将药物送来,且不必担忧了。

    邓虎受人所托,将药物送到此处,交给了薛离。也与秦二见了面,本不该久留,可秦二的双腿需接筋续脉,只薛离一人在此,着实忙碌。

    邓虎只想着多留两日,待秦二渡过了那接筋之痛,邓虎再离去不迟。再者若遇上丹华公子,也可将秦二的伤势告知于他。

    天清气朗,云朵洁白。

    这会儿时辰还早,炎阳还未炽热,只微有些暖意照来。

    邓虎原先守在床榻边,没敢离开一刻,然而这时见薛离手中利刃划破那瘦弱男人的皮肉,竟有些不忍去看,退开一步。

    瘦弱的男人已受痛许久,这会儿只见那面上满是湿汗,那眉头紧蹙一团,似难忍这刀割之痛。

    邓虎见男人那瘦黑的脚踝处皮肉破开,深可见骨,一股股细小的血水流淌而下,沾染着床铺,这时他心头一跳,不由得急道:“薛大侠可有把握?秦兄弟可会………”

    薛离面色沉静,似不闻耳边话音,只细致又轻柔地握住掌中脚踝,用尖细的银钩将那血水流淌的皮肉翻开。

    邓虎见此,心下更急,可再不敢出声,就怕扰乱了薛离心神。

    时辰一点点过去,床榻里动弹不得的秦二早受不住那痛苦,人已晕了过去。

    薛离依旧沉着冷静,修长的指上沾满了鲜血,也不见他面色有异。那目光如水一般,波澜不惊,颇为宁静。

    整整一上午,薛离未说过一句话。

    直到需要邓虎帮衬之时,才让邓虎递了烛火过去。

    邓虎瞧着那银色的细钩子在火苗上滚了滚,随后刺入了那还在渗血的皮肉上,方知薛离已为昏迷中的男人续接好了筋脉,这会儿正是缝合着皮肉。

    午时炎阳高照,热流袭人。

    邓虎这会儿已是热汗淋淋,鬓发湿尽,只想入了冷水中去去暑气。

    “邓兄陪着在下站了半日,许也乏累,不如先去歇息。”

    邓虎看向薛离,却不见薛离满面湿汗,只见那眼目中似有疲惫之色,便回道:“薛大侠劳累了半日,定是倦乏了,不如薛大侠先歇息片刻,在下在此照看着秦兄弟。”

    薛离沉静了半日的面容这时才露了笑来,只听他道:“气候炎热易引伤处溃烂化脓,需人悉心照看着,在下乃医者,留此照料伤者且是最好不过的。”

    邓虎知薛离所言甚是,这会儿秦兄弟才续接了筋脉,着实要小心照看,万万不可粗心一分。薛离又是医者,自然是留他在此照看秦兄弟是最合适不过的。

    故此,邓虎才道:“邓虎在此没能帮衬什么,令薛大侠受累至此,邓虎实在惭愧。”

    “邓兄言重了,邓兄快马加鞭,送药到此便是帮衬了在下。”薛离笑颜,行至桌边,拿着桌上的药物,接着又道:“邓兄先去歇息,莫担忧他的伤势,一月之后,他便可行走。”

    邓虎听薛离这般说,当真是心头松了口气,望了望床榻里还昏厥的秦二,随后收回目光,才对薛离道:“秦兄弟能治好腿,多亏了薛大侠。”

    薛离笑而不语,走到床榻边,凝看着昏厥过去的男人。

    邓虎离去后,薛离才道:“你若………只怕日后祸事不断。”

    秦二听得耳旁低语呢喃,恍然觉在梦中,一人温情待他,令他身心宁静。只觉这睡梦里安稳无忧,着实令他沉溺。

    夜色漆黑,烛火照来时,秦二才醒了过来。

    待他打开眼皮之后,本以为会见着那清雅男人,却不知守在床榻边的是个高壮汉子。

    “邓兄!”秦二睡了一日,这时一张嘴,喉咙里沙哑得厉害。

    邓虎瞧他刚醒,不宜多话,即刻道:“秦兄弟你莫多话,先喝些水,润润喉咙。”

    说罢,邓虎起身去,倒了杯水来。

    秦二喝了几口,静待片刻后,才有出声,“劳烦邓兄了。”

    “秦兄弟这话说的,你我既称兄道弟,这举手之劳的事,莫与我道谢。”邓虎接过秦二手中的空杯子,将杯子放置一边,忽响起薛离来,只道:“秦兄弟莫谢我,今日劳累之人乃是薛大侠,若是无他,秦兄弟日后只怕当真没法子治这腿伤。”

    “若无薛兄,我这腿当真是没救了,只是薛兄现在何处?”秦二只记得早晨之时,双腿的疼痛令他昏厥,如锥心一般叫他受不住。

    他虽受痛,然而薛离却更加劳累,只怕为了他的双腿,定是不敢分心一刻。

    “薛大侠守了你大半日,方才才回屋歇息。”

    邓虎所言不假,薛离走了才一刻钟,秦二就醒了。

    秦二的双腿依然不能动弹,他也不敢轻易挪身,还得由邓虎帮衬他,慢慢地拖动双腿,才能靠坐在床头。

    “秦兄弟莫担忧,薛大侠说一月之后,你便能走动了。”

    一个月不长也不短,秦二晓得日子过得也快,这不转眼他已在这客栈里住了半月了。只是日子虽转瞬即逝,但这转瞬间可是能发生许多事,改变许多事的。

    “那日秦二未能与邓兄道别,还望邓兄莫怪。”

    邓虎知秦二那日离去,昏睡于马车里,自不能与他道别,这又何来怪罪之说呢?

    邓虎粗狂的面露了笑,只道:“秦兄弟哪里的话,那日你伤重昏迷,自不能与我道别,怎能怪你?”

    秦二只记得昏睡多时,之后就到了马车里,别的也是不知了。这会儿薛离也不在此处,秦二才道:“不知那日之后………碧云山庄一切可安定?”

    “碧云山庄如今仍还有些不宁,皆因了各门各派………”

    “各门各派……可又闹了事出来?”秦二其实不太知晓碧云山庄所发生的事,只是前些日子薛离一一说来,他才知了一些。

    “如今江湖无人统领,难以对抗异教,各门各派此次聚集碧云山庄,遭了异教重创,自伤了元气。”邓虎犹然记得那日血腥的场面,说道此处,面色有异。

    半响后,才听他又道:“然而现今各门各派不仅没养精蓄锐,忙于推举能人统领江湖武林,碧云山庄凌庄主经此一劫,虽有心却无力,自不参与其中,据说近日要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庄主要退隐江湖?”秦二从前是碧云山庄的奴才,虽不太见着庄主,可也晓得庄主是个什么人物。这会子竟要退隐江湖?

    “凌庄主退隐江湖,这继任庄主之位的便是凌霄。只是如今凌霄伤重未愈,凌庄主若想助其子做统领武林之人………怕是不易。”

    秦二听到凌霄二字,蓦然地变了面色,目中似隐现了些惧意。

    邓虎见此,忽怒道:“秦兄弟莫惧他,凌霄此时伤重难治,若再寻不到法子治伤,只怕也要入了黄泉。”

    秦二想起凌霄那冷峻的面,那双阴冷的眼目,身子便一阵寒颤。

    “秦兄弟莫惧那凌霄,现下他已伤不得你,且自身难保。只是不知何人将他伤重这般,险些要了他的命。”邓虎自记得,当日丹华公子与凌霄动了刀剑,众人都说是丹华公子重伤了他的同门师弟。

    然而,凌霄醒来,却只字不提。

    此事令凌庄主怒火万分,但眼前江湖生事端,令各门各派重创。碧云山庄自也受损惨烈,善后之事颇多,所以暂且将此事放置一旁。

    “秦兄弟莫理会江湖之事,如今只需好生养伤才是,待伤势痊愈,便可落地走动。至于那凌霄也莫惧他,听闻他险些没命,乃丹华公子所为。只是凌霄只字不提,凌庄主也无证据,不然定又要闹出大事………”

    “此事………邓兄从何处所听?”

    “那日丹华公子与凌霄要人,便与凌霄动了刀剑,人多口杂,便传开了。”

    秦二只知是邓虎与陆童将他救了,却不知那人当真寻过他,还与凌霄动过刀剑。

    秦二记得,凌霄曾经欲杀他,便是那人将他所救。也与凌霄动过刀剑,只是却没伤过凌霄。

    秦二想到此,忽记起一事来,对邓虎道:“邓兄可知陆总管的近况?”

    “陆少侠?”邓虎回想那着那冷面的少年,缓慢言道:“据说庄中安宁之后,他已不大露面,倒是前总管出来理会庄中事物。”

    “可知是何缘由?”

    邓虎当真不知,只听闻这些传言,秦二问他,他便这么说了。

    秦二没从邓虎那儿探知陆童的近况,这会儿又记起陆童伤了一壁,心头猛然刺痛了起来,连同身骨皮肉一并疼痛着。

    邓虎哪里晓知秦二为何面色苍白,只当秦二双腿的伤处又痛了,这时慌忙道:“秦兄弟可是腿痛?”

    秦二摇了摇头,而后道:“无碍……邓兄莫担忧。”

    房中寂静了一时,没了声响。

    许久之后,直到外头传来脚步声,邓虎才起身去,打开了房门。

    外头来了两人,一人容颜清隽,气态温和。

    只见他进房后,直往床榻走去。

    而跟在他身后是楼下跑堂的,那跑堂的端着饭菜进到房里,将饭菜摆放了桌上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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