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杨小溪的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因为大年初二那天程三就被派去东南亚了,据说要一个星期才回來。尼玛,沒办法,天朝过春节不代表人家东南亚也要过春节不是?

    于是杨小溪每天就去找找萨白去老宅的池塘钓金鱼给杨小喵吃,或者刺激刺激禽兽。

    年初五以后,禽兽开始筹划他的新店。这个男人身上的伤还沒好完全,身上还包着纱布就敢屁颠屁颠出去跟人谈合同谈生意。杨小溪觉得禽兽爷们极了,于是跟着萨白跑去建材市场帮忙新店的装修。

    然而这天傍晚,程意却忽然带着人來到禽兽刚刚装修到一半的新店,提着杨小溪脖子后面的软皮就往外走。

    杨小溪以为自己在外面玩脱了,饲主要强行带回去收拾自己。可程意却耐心地带着杨小溪回家换衣服,两人吃过晚饭后,带着杨小溪上了车。

    杨小溪不明就里,摇着尾巴讨好地问:“老大,我们这是要去干神马?”

    程意搂着杨小溪的肩膀,嘴角扯了扯,淡淡解释道:“送人。”

    他们一路沉默地开车到了一个秘密码头。

    程意下了车后带着杨小溪往海边停靠了一小型快艇方向走。

    杨小溪刚想问要送谁,扭头一看,在码头昏黄的光线下,他却看到楚风穿着一身全黑的长风衣站在甲板上。对方面无表情地盯着头顶上一盏昏黄的路灯,仿佛等得百无聊赖。

    尼玛!怎么是这货!

    杨小溪震惊了,不可思议了。说实在,虽然楚风是他的情敌,对方也做过一些事情让杨小溪心里不痛快,但程意对待前任的态度上始终是有分寸的,至始至终程意都沒有当面让杨小溪非常难堪。

    而如今楚风要走……

    为毛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不远处的楚风看到了他们,忽然转身往船舱里走。

    杨小溪以为楚风要命人开船出海,顿时急了,连忙大步跑向前一把抓住楚风的手腕。他盯着楚风,对方正在面色冷淡地盯着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合适,一着急就脱口而出:“楚风你走了白老板怎么办?!洛东凡怎么办?!我看着他们真的很喜欢你啊!”

    楚风一怔,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这世上最廉价肮脏的莫过于喜欢二字,一个人如果能完全铁石心肠才是真的对得起自己。喜欢二字对他來说实在太奢侈了啊。

    楚风眼角的余光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程意,心中莫名一抽痛,说:“杨小溪,忘了我曾告诉你的吗?我是直的,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那你为什么……”杨小溪脑中骤然灵光一现,顿时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既然这样你何必这样作践自己!!”

    但说完杨小溪自己就反应过來了,这货是特警,你妹一特警和一**老大待在一块儿这不就是俗套的卧底戏码么?!

    可眼前这个男人,怎么能作贱自己到如斯地步?!楚风是他的情敌,可那一刻,他仍觉得不可思议,他的程意竟然爱上的是这样一个人!

    杨小溪倒吸了一口气,才忍不住问道:“你原來流亡在国外不是好好的吗?!你一直在国外逍遥自在不就好了吗?!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国把自己整得这样狼狈不堪?!”

    楚风轻笑了一声,笑容嘲讽。如果单单只是杨小溪这样质问他,他甚至不屑回答。然而这一刻,当着程意的面,却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把内心的想法说出來。

    楚风说:“杨小溪,这个世界不止是你一个人无牵无挂地活着。我可以一个人流亡国外,可我的亲戚朋友呢,他们会因为我的存在让他们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來!

    是,我是在作贱自己,那又怎么样呢?这个世界上有谁敢说自己是完全干净沒做过什么肮脏事情?我不过在用最简单快捷的方式保护我最后还能够保护的人,我有什么错?如果真的有错,只怪我从一开始就生错了人家,注定我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是一个世界的人。”

    程意叹了口气:“时至今日,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楚风,今天以后我们各不相欠,两不相干。”

    楚风冷笑着把一袋用牛皮袋装着的文件丢给程意,眼底的目光已经恢复淡漠冷静,说:“你今天带人截我不就这个目的么,程意,你又能拿什么跟我交换?”

    程意微微侧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手下。

    身旁一个手下面无表情地向前一步把一个牛皮袋递给楚风。

    程意说:“里面是x国的身份证明和户籍证明,当然,还有一份非常完美的个人简历,以及三十万美金,你完全可以在那边自由自在地生活。”

    楚风紧紧地抓住那一袋文件,手劲大得手背青筋爆起,那一刻他的表情绝望而凄然。

    楚风沉默了片刻,闭上眼睛倒吸了一口气,才睁开眼睛淡淡说道:“另一半资料放在以前那个保险柜里。”

    说完,楚风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上钻进船舱。

    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静寂无声,气氛有说不出的古怪凝重。

    程意静静地盯着楚风的背影,最终渐行渐远。

    他突然想起多年前某一天,他们在公寓里。他心情愉悦地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白兰地,找出两个杯子给两人倒上。而楚风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盯着窗外万家灯火。

    那个时候他刚刚把楚风弄上手,然而他发现他的这个情人实在冷漠得很,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像把自己和外界用玻璃罩给阻隔开來。

    程意忍不住问:“阿轩,我真要怀疑,这世界难道就沒有你想要关心和得到的东西么?”

    “不,我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是什么?”

    “我正在看。”楚风的目光一直锁定在窗外的灯光璀璨中。

    他之后很多年都以为,楚风这个男人是有野心的,他有对权力和**的追逐,这个男人和他一样想要爬上最高峰,看整个世界都匍匐在脚下。

    直到今天程意才明白,原來那时候楚风看的是万家灯火后那每一户平凡的人家,那才是楚风心中真正想要守护的东西。那时候楚风一有空就在看,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各种光怪陆离的权力纷争中,在**与**的漩涡中始终看清自己最初的目的。

    楚风当年要维护的是这个社会的秩序,他不希望这个社会偏离出善的轨道。后來他发现自己回不去了,守护不起了,他只能倾尽所有去守护他的家人和朋友。但他唯独沒有好好守护自己,以及站在他对立面的程意。

    他们之间,隔着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程意看着楚风终于消失在船舱后面,面上波澜不惊,他搂着杨小溪回到码头,沉默了一会儿,终究只是淡淡地勾起唇角。

    程意的声音很淡,平静得就像连半点涟漪都沒有被惊起的湖水,他吩咐道:“马上带人过去把东西取回來。”

    “是!”身旁一个手下干脆利落地应答,然后带着几个人匆匆离开了。

    然后程意才温柔地低头对杨小溪说:“好了,我们回家吧。”

    杨小溪猛地抬头,那一瞬他的表情是痛苦的。可杨小溪咬咬牙,说:“老大,你,你现在过去把人追回來还不迟。”

    杨小溪不是傻子,今天楚风为什么要说那么多,前阵子洛东凡为什么要说爱上程意的人下场很惨,他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如果真的是他猜的那样,他愿意给程意一个选择的机会。他爱程意,很爱很爱,所以舍不得让程意心中永远残存着这个遗憾。

    如果杨小溪一定要输,他也只能输给楚风而已。

    然而程意的脸上却露出一个堪称愉悦的笑容,忍不住揉揉杨小溪的脑袋,笑道:“怎么,那么着急把我推给别人?”

    程意心里明白的很,他已经老了,他想要的只是一份简简单单可以彼此依靠彼此宠爱的爱情,而这些也只有杨小溪能给。

    程意不顾杨小溪的抽风,强行搂着小绵羊往回走。

    然而沒想到竟看到洛东凡背靠着集装箱的铁皮,一手夹着烟一手拿着手枪,一个人站在阴影中沉默。

    程意搂着杨小溪与洛东凡擦肩而过,洛东凡这时候冷冷开口:“我刚刚真他妈想一枪爆了你的脑袋,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程意毫不在意,一边走一边冷笑道:“你有那个能力?”

    话音未落,程意已经带着一行人慢悠悠地走到了集装箱的另一头。

    洛东凡把烟头恶狠狠地丢在地上,一脚踩灭。他微微抬起下巴,微眯起眼睛,只见距离他不远的几个集装箱顶部,十來个负责狙击的狙击手正懒洋洋地站起來收拾东西。

    如果刚刚他敢把枪口指向程意,他可能就被人打成马蜂窝了。但洛东凡仍有自信自己被打成马蜂窝之前先把程意一枪爆头。可这能有什么用,这样做顶多只是发泄一下他心中的愤恨,他和程意死了也就算了,可楚风会连带着逃不掉。

    楚风想要的平静生活,上面给不了,他也给不了,唯独程意有这个能力。

    洛东凡觉得自己挫败极了。

    可过了一会儿,明明已经走远的人却忽然折了回來。杨小溪气喘吁吁地跑到洛东凡面前,洛东凡抬眼便看到程意在远处带着一群人等着。

    洛东凡不明就里地盯着杨小溪。

    杨小溪哈哈一笑地拍拍洛东凡的肩膀:“嗨,前两天我偷看老大的文件,楚风的新身份证明叫埃里克·楚,他的证件号是xxxxxx,哥们,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啊!”

    说完杨小溪一溜烟地跑向程意。

    其实他从來都不偷看程意的东西,刚刚那句话是程意让他转达给洛东凡的。

    果然,人总是要选同一个世界的人,作为自己的终身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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