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有些纳闷,

    而郭嘉将手探进怀里,摸索了一会凑到我面前,

    我摊开手掌,他将那东西放在了我的手里,静默了会轻声道,“虽然你上次把它还给我了,但我还是想……即遍作个纪念也好,”

    我心中酸楚,用力点点头,是那个玉白菜,它被一块布包裹着,翠绿的叶子上缺了一个豁口,应该是上次我摔的那一下造成的,

    “笑笑,你近点,我有些冷,”郭嘉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犹豫了一下道,

    我站了起來,将他揽在怀里,“现在呢,”

    他看着已经再沒有力气了,摇了摇头,靠在我的身上,沉默半晌,深吸口气,声音却是依旧是微弱的低不可闻,他喃喃着,“笑笑,下辈子,我一定要第一个遇到你,”

    “嗯,好,”

    “即使你不记得我也行,我一定……”

    “要是你记不得我,就站在原地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一滴泪从我的腮帮子淌下,砸在了郭嘉的脸上,

    “奈何桥上……孟婆汤,三生……石上……刻三生,我……一定不会喝那……孟婆汤,下辈子……我不想……让……笑笑再留眼泪,笑笑……要一直笑着,才……是幸福的……笑笑……不要忘记……”

    恰一阵风起,门沒有关紧,嗙的一声弹了开,而郭嘉苍白的手就在这时候垂了下去,在空气里來回的晃荡……

    那只想要握上我的手的手,终是沒有成功,而那手的主人也在沒有咳嗽一下,尽管这风大的不得了,毫不客气的吹乱了我的发,吹得我睁不开眼,吹得我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淌……

    不知从何方传來忽强忽弱的筝音,夹在风里,虽然听得不太清楚,可模模糊糊可以确定,弹的是凤囚凰,

    郭嘉的葬礼很简单,王允帮着操持的,小山坳里一块清净的地方,两棵杏树,旁边是曹昂,这是我第一次见着曹昂的坟,想着他们生前是好兄弟,死后待在一起也是不错,

    我肿着一双眼睛,心里却已经不怎么疼了,大概是心死了的缘故……

    不知不觉一个月就过去了,阳春三月的太阳暖融融的,杏花已谢,可桃花却开得正好,迎风怒放,恣意燃烧,

    我依旧喜欢坐在院子里发呆,昏沉沉的混日子,抱着郭嘉留给我的那幅画,

    自从郭嘉去了以后,王允再也沒有來找过我,以前他能來,原因是郭嘉,现在连郭嘉都沒了,他还能用什么理由來打扰我,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张绣那番恐吓起了作用,而他王允现在又真的很需要他的庇护,总之一句话,他现在比以前还卖力的干活,完全卖给了张绣,黄巾军攻城略地,王允,哦不,念月功不可沒,张绣一张嘴都快笑到了眉梢,不过倒是有件事让他很头疼,我不知道这对于我算不算好消息,那就是曹操并沒有死,

    曹操沒死,张绣等人或许惊讶,可却一点都沒让我感到意外,毕竟张绣的毒药不是什么罕见的药,再者身为神医的华佗一路跟着曹操,华佗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曹操要是真的死了那才见了鬼,

    “不过一幅画罢了,你打算抱着多久,一辈子,” 似乎听到有人在我身后说话,

    只觉得这声音熟悉,我恍恍惚惚的就转了头,王允立在我身后不远处,他的脸瘦了,显得眼睛格外大,肤色苍白,越发衬得眼瞳漆黑,

    看來是沒有少帮张绣做事,我心里想着,抱紧画轴,又将目光转了回來,

    我不答,谁知他三两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抢了我的画轴,

    “你疯了,”我一点不客气的一边抢夺,一边朝着他吼,“还给我,”

    “我确实疯了,疯到你骂了我,可我的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王允低着头,声音带着颤,

    我心里一跳,权当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可他又主动地把画轴递到了我的面前,“看來我不死,什么都不能回到原來,”

    先前他也说过这样的话,第一次说那是触动,第二次说那就少了先前的震撼,我接过画轴,沒说话,

    “明天你就走吧,”王允道,“反正留着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干脆放你自由,”

    “你又要去帮张绣干什么,”我条件反射一般的问,他劳心劳力的替张绣做事,只看这模样就猜得到,

    “呵呵,在你眼里,我就只能干坏事吗,”王允的笑容苦涩,难道不是,若不是你一直帮着他我怎么会这么想,自然是因为有前车之鉴,

    “我不过是因着一点私事想要去长安,仅此而已,”他道,面上仍然笑着,似邀请,“既然不放心,那就跟我一起走吧,”

    我紧紧地抱着画轴,转身,

    去长安,也对,他自然是该销声匿迹回去看看,他的绾心阁,他的无双,他的鱼木兮,我沒见过的他的父亲,还有他的苏听雨,还有这么多人,不都该回去看看么,

    莫名其妙的就想了这么多,“我今天就走,”我道,

    跟他一起走,怎么可能,我跟他……已经不可能了,

    “既然不跟我去长安,那你也别去邺城,”风里传來他这么一句话,是警告,是关心,还是其他,这邺城究竟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还是说跟他去长安有关,

    邺城,我在心里又默念了这名字一遍,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一切收拾妥当后,我直接牵了马离开,又一次一个人上路了,不过这次应该是最轻松的,心无挂念,一人一马,还有一个包袱,

    曹昂死了,郭嘉死了,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远去,而我不得不开始怀疑那个已经很久沒有被人提起的关于我的预言:乱世红颜,祸国妖姬,

    或许我真的是个会带來不幸的人,而跟我靠的太近的人终究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从最开始的玉真子,到最后的郭嘉……

    董卓也死了,可我并不担心跟着樊稠,已经嫁给他,而且已经怀了孕的采薇,因为王允很早的时候就跟我备了案,而且我知道那道所谓的通缉令也是樊稠的杰作,

    董卓残暴,虽然不怎么得人心,可手底下终究有那么几个忠心的,而樊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既然他沒有事,采薇自然也是安全的,

    我不能去看采薇,最好也不要去找她,或许,我放任着不管,也比带给她那些灾难來的好些,我在心里安慰自己,最终也真的说服了自己,

    飘荡了这么多年,忽然想起了那个曾经的家,那个跟玉真子,子默住过的家,握有多久沒有见过他了,还有小虎子……王允府上,我在婚宴前就逃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虽然我从未跟王允追问过小虎子的去向,可我知道他不会为难他,

    太阳慢慢西沉,可坐在马上,我也不着急,任由它慢慢地悠闲地朝前走,这样的景色,这样恬淡的心境不是每天都有的,

    忽听身后一阵马蹄声,我心中一惊,王允后悔了,

    我回身看了一眼,那是个男人,看不清模样,但是手里握着一杆长枪,那枪身隐隐泛着青绿色的寒光,枪身长一丈左右……这样一个形象,应该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站住,”他喊,

    习武之人,视力什么的比我好,我这么一回头,他应该是看清了我的模样,随即加快了赶马的速度,

    站住,你这样提着凶器,凶神恶煞的赶着马追我,我要是能站住才怪,难道站住了,让他劈,

    虽然不一定逃得掉,可我也加了速度,但他的马比我的好太多,很快就超越了我,他赶在了我的面前,横马拦了我,

    “王玥,王姑娘,”他试探的叫了一声,

    我心中郁结,他找的还真是我,

    “公子认错人了,”我道,死不承认,

    这人模样周正,浓眉大眼,鼻梁挺直,看着也不像是不讲道理的尖妄小人,若是不确定就是我,应该也不会为难我,也是我大意了,本想着王允放了我,就沒有什么问題,自然也沒有再在脸上下什么功夫,可我哪里知道什么时候还得罪了谁,竟然沒半日就有人來追我,

    “哦,”他应了声,像个孩子似的撅了嘴,一脸的失望,“抱歉,”

    沒有多言,他调转马头朝前走了,这也太干脆了吧,我看着他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我犹豫了半天才跟了上去,也是沒办法,他朝着这边走,只有这么一条道,我也沒办法,

    “姑娘像极了我一个故人,”男人不紧不慢的道,

    这人也是个怪人,我加快速度,他也加速,我放慢了速度,他也不着痕迹的放慢速度,我甩不开他,他却一直以相同的步调跟我保持着一个固定的距离,他不紧不慢的赶路,把玩着手里的长枪,那长枪精钢寒铁铸就的看起來重极,估摸着怎么也有个六七十斤的样子,可在他手里却像是孩子玩的玩具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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