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或是说,比往日更宁静了,这是一个过度,也是一个开始,

    起初,还有怨怼的声音的,后來,楚郡王耶律长洪正言宣布,夏暖燕在楚军入侵皇宫后,便以身殉国,君世诺, 陆云,还有楚良俊,皆可作证,

    于是乎,人们似乎,开始越渐的相信,夏暖燕已经身亡,那些怨言,也随之淡了,毕竟,对一个死人來说,什么都沒有意义,什么妖言惑主,什么媚颜祸国,说起來是大罪,不说,也就小事一桩,国都亡了,还拿什么來兴师问罪呢,

    然,众人所不知的是,负伤的夏暖燕已由君世诺,辗转带回月城,

    老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有俗言说,好人该多福,夏暖燕这么一回二回,四次三番的死里又逃生,终不知,是她命硬,还是……

    君世诺还在想说,夏暖燕泛白的脸,微微的挪动了一下,便睁开眼了,君世诺高兴的难以自控,半跪在床头,“暖燕,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來了,”

    夏暖燕疲惫的转着眼珠,双目在房子里转了一个圈,双目便模糊了视线,她抽动嘴角,苍白的笑除了酸楚,便是长长的深寂,她比谁都清楚,这是哪里,曾经,在这里,她的所有快乐在这里,所有悲伤,亦在这里,同样,在这里,她一次又一次死里逃生,

    夏暖燕努嘴,淡漠的说,“我睡了,很久了吗,”

    “都半个月了,太医说,是你自己不愿醒來,暖燕,我真怕你再也醒不來了,”君世诺抓起夏暖燕的手,赤诚的说,

    “老天真爱和我开玩笑,不过贱命一条,他为何总是留着,如果可以,我真想,一睡不醒了,现在,我什么都沒有了,世诺,你叫我怎么活下去,”

    “不会的,暖燕,”君世诺温笑,“你还有我,我愿以天下为媒,山河为聘,娶你为妃,”

    夏暖燕翻起白眼,赤目忧忡,泪眼婆娑,天睛江山,本不是你手中物,你凭什么,以天下为媒,山河为聘,娶我为妃,还有,就算你是天下之主,你也不会,弃天下而娶我,如果会,你就不会让我成为天下罪人,只为天下归一了,

    夏暖燕咬着嘴唇,轻轻哆嗦,“君世诺,你说,如果还是以前,多好呢,以前沒有伤害,所以不会痛,还可以沒心沒肺的要你,非我不娶,可是现在,你觉得,中间隔了国仇家恨,我们还能一如最初的在一起吗,”

    “暖燕,如果,现在,都天下归一了,还谈什么国仇,国仇,已经不存在了,不是吗,”

    “那,家恨呢,”夏暖燕哽咽,执意的仰着头,

    君世诺轻吐口气,“那就更简单了,”

    君世诺说毕,在夏暖燕额上印下一吻,“暖燕,你先等着,”

    君世诺离开再回來时,他带了一个人出现,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君世诺杀死的夏业,

    此时的夏业,看上去,沒了往日的魄气,沒了咄咄逼人的气焰,有的,只是一脸沧桑,一脸温慈,

    夏暖燕睁大双目,不可置信的看着夏业,又再看君世诺, 最后,目光还是停在夏业身上,她试图坐起來,惶惑的唤了句,“爹,”

    夏业走过來扶住夏暖燕,他结实的胸膛,那么真切,夏暖燕吃力的笑了笑,对着君世诺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君世诺走过來,坐在床侧,缓了口气,才慢慢的说來,“暖燕,是这样的,当时的情境,如果我不先出手,端王爷一定会有办法,置你爹于死地,我记得你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让我站在你爹的身边,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个办法,置之死地而后生,”

    君世诺顿了顿又说,“也许,你不知道,我那么强烈的想要天下归一,无非是想还你爹一个清白,如果不存在敌国,自己然,端王想安个罪名给你爹,也张口难言了,现在,你爹可以名正言顺的活着了,”

    夏暖燕勾起嘴角,“呵,这么说,我还要感激你了,”

    君世诺纠眉,“暖燕,你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的,难道,你不开心吗,”

    “爹还活着,我当然开心,可是,君世诺,你把我骗得好惨,你宁愿我撕心裂肺,宁愿我用自己的生命去赎罪,宁愿我独自漂泊天下,宁愿我嫁给南宫忱,你都和我说实话,我可以理解,你就是这般的爱着我吗,”

    “我……,我深知,总有天下归一的这一天,总有一天,你会原谅我的,我等到了,不是吗,”

    “如果我等不到呢,”夏暖燕仰着头,偏执的问君世诺,“如果我等不到呢,如果我命沒那么硬呢,君世诺,你凭什么觉得,走在一路荆棘的路上,就算鲜血淋淋,我也要原谅你的顾全大局,”

    君世诺一时慌乱了,“暖燕,你的意思是,”

    “沒什么,”夏暖燕别过头,两行热泪从眼眶流出,她用手背胡乱的在脸上擦了一下,硬生生的把泪水又逼回去,“天下沒那么便宜的事,君世诺,也许,你做的,都是对的,可是,我已经心力交瘁了,已经沒了勇气,再和你再续前缘了,”

    “暖燕……”

    夏业用目光示意君世诺沒有再说下去,她扳过夏暖燕的肩,对着她说,“暖燕,听爹的话,现在,爹都放下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一辈子,并不是那么长,能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就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

    “可是,这里,已经溃烂,如何再拼得完整,”夏暖燕伸手按住心口,双泪齐下,

    “你忘了,你说过,非君世诺不嫁的,”

    “那是,我不知道言望月存在的时候,”

    “你说过,除却君世诺,嫁谁,对你都一样,不过心死了而已,”

    “那是,身心仅伤而已,”

    “你也说过,就算忘了所有,你的心,还是那么清楚,明白,只爱着君世诺,难道,到了现在,你真要放弃吗,”

    “爹,那,是,绝望的时候,但是,现在,溃烂的心,我沒有勇气再拾起了,只要一碰,它就会痛,生不如死的痛,你叫我该如何是好,”夏暖燕哽咽,最后,把头深深的埋进双膝,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君世诺坐过來抱着她,任由她抽哭,他从不知道,伤害,可以让一个,生不如死,他更不知道,原來,夏暖并一直在爱着他,爱他一寸,如同用一把钝了牙的刀,慢慢的,慢慢的,在夏暖燕身上,一寸一寸的割着肉,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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