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的出现无疑让顾西扬的神经绷紧了几度。一整天都在店里盯着,以防阿黄忍不住抓个人来咬两口,虽然她真的要咬自己也阻止不了。

    好在阿黄除了好吃懒做,一天吃十几碗刨冰外都规规矩矩的,也不常跟别的店员打交道。其他的人见她老实木讷脾气又倔外加老板袒护也不喜跟她说话。

    自从在梁丘煜的别墅了睡了一晚后,两人无声的冷战算是化解了。华音也好前世也罢,毕竟都是往事了,扪心自问,梁丘煜对自己还算可以的,又不是真的结婚,不过是结伴生活而已,强烈的心里斗争之下,顾西扬算屈服了。

    屈服的后果就是,顾西扬夜夜归宿梁丘煜的床上。

    顾西扬把家里的钥匙给了阿黄一把,让她暂住,避免到外面胡混。

    梁丘煜的外伤是没什么大碍,但有内伤,他每日的修炼已远远大于往常,除了晚上光着屁股静坐露台外,白天也在小花园里赏花观草,时不时的挑弄几朵娇艳的花骨朵,弄得潋滟群芳转瞬干枯衰败,这才是名符其实的辣手摧花。

    在此期间赤泽和青魅来过几次,有时是汇报狐族的近况,有时随便吵两句,赤泽在场时不怎么忌讳顾西扬,反倒是青魅有几分神秘,跟梁丘煜谈话从不声张,语调低伏。

    顾西扬又接了一个私活,是个画廊的展厅设计,老板是个满脸胡子拉碴的文艺青年,吹毛求疵的功夫堪比五仁月饼,把顾西扬搞得焦头烂额。晚上梁丘煜晒月亮,他挑灯画图,两人和谐的很。

    今天又熬了个通宵,早晨五点躺床上睡了个把小时又爬起来准备去甜品店。

    梁丘煜气定神闲的吃着盘中带血的生牛肉,眼睛瞟见顾西扬暗青色的下巴眼袋和血丝充盈的双目,眉毛一挑,“需不需要来点真气补充能量?”

    顾西扬忙于整理草图和资料,头没抬,“多谢,不用。”

    “你这副表情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纵.欲过度呢。”

    握着笔记本电源线的顾西扬手抖了抖,“纵.欲过度可比现在舒服多了,等会儿还得去见那个假文艺,赔笑是少不了的。”

    梁丘煜放下手中的刀叉,幽幽的望了他一眼,“你很缺钱?”

    “谁不缺钱!”顾西扬提起笔记本准备出门。

    梁丘煜跟着他走到门口,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跟大胡子的假文艺月的时间是上午十点,现在已经快九点了,从梁丘煜的别墅到地铁站步行要二十分钟,减去进站等车的时间还需要四十分钟左右。提着电脑包练竞走的顾西扬深深地觉得自己应该买个代步工具。画廊的设计费拿到就着手买辆车。

    顾西扬边走边比较,以自己现在的经济实力是买国产还是进口,经济实惠型还是宽敞舒适型,脑子里的商人算盘正噼里啪啦精打细算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人影。修剪整齐的绿化带除了他就只剩那个鬼鬼祟祟的黑影了。

    大白天林荫的小花园里出现个人不奇怪,怪的是这个人顾西扬熟识。

    他拐了个弯儿,绕过去,猫着脸要离开的人见自己被发现了干脆站直不走了。

    几日不见那张还算耐看的脸挂满颓废,比他这熬通宵的人还落魄。

    “你怎么又跟踪我!”顾西扬语气不善。

    “谁跟踪你了,我路过。”双手插在裤兜里,宋旭不知所谓的四十五度望天。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我来这边找朋友,谁知道你也在这,怎么?新找的住这里啊?”他伸长了脖子往顾西扬身后瞄几眼。

    “不要再玩你以前那些伎俩,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宋旭斜着眼不说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顾西扬赶时间,没功夫跟他扯淡,转身就走了,宋旭也没喊他。

    认识宋旭这么久,终于发现他执着的潜质,因为没出几天宋旭的暗访就变成了明挑。

    顾西扬刚做出买车的打算,梁丘煜就马不停蹄的跟上他的节奏了,在他摆脱假文艺的当天晚上,梁丘煜扔给他一把车钥匙。

    “什么意思?”

    “送你的。”

    “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无功不受禄。”

    “怎么没功,你给狐王之子侍寝这么多次,实乃大功!”梁丘煜笑的高深莫测。

    “……”

    要进洗澡间的梁丘煜经过他身边,顺便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捏的顾西扬一个激灵想踹他两脚。

    调.戏的结果就是晚上两人酣战到天明。

    睡着之前顾西扬听到梁丘煜在他耳边絮叨,“如果可以一直这样生活下去多好。”

    顾西扬闭着眼回应他,“只要你不嫌腻。”

    梁丘煜顿了顿,接着说:“但是你会生老病死,而我不会……”

    生命的规律是人们措手不及和无法掌控的东西。顾西扬翻身,一条腿搭在他的身上,声音低迷,“怎么多愁善感起来了,不像你风格。”

    “我是什么风格?”他夹.住那条横过来的腿,两人睡得盘根错节。

    “嗯……不羁,轻率……毫无束缚……”

    鼻息间散发出淡淡的忧伤,良久,直到顾西扬的呼吸声越来越均匀,他才淡淡开口,“你错了,我是最传统的,你是我做过最出格的事情……”跟深夜融为一体的瞳孔慢慢扩散,有个模糊的人影在深不见底的眸子中晃动,最终汇聚成一个清晰的轮廓。

    第二天早上,顾西扬照常起床,身边已经空空如也。

    梁丘煜像往常一样把便条贴在床对面的墙上,像大字报,说学校有事情先走了,桌上给他留了早饭。

    顾西扬到餐桌旁看了一眼,满脸黑线,精致的青花瓷碗碟上放了一坨血淋淋的生肉。

    他脑海里顿时冒出一个曾经看过的短故事。有一个人家门口经常出现死鱼,他觉得十分晦气,每次都用塑料袋包起来扔掉,但是过不了一天又会有新的死鱼横尸自家门口,他还是扔掉了,为了抓到这个恶作剧的人,他选择待在不远处的楼梯口盯梢。不久,一只猫缓缓走过来,把嘴里含着的鱼放在门口,有些不舍的离开了,他看着那个瘦弱的背影才记起自己曾经救过那只猫。——也许你不喜欢,但它给了你它认为最好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故事,救了梁丘煜的是华音,不是他。灵魂和**一样吗?不一样!何况一个经历了千年轮回的灵魂,早已不复当初,他不是华音。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心里有点空落,虽然知道梁丘煜不过是开了个玩笑,但一个人往往在开玩笑的时候说的都是心里话,潜意识是一种神奇的东西。

    一上午顾西扬都有点失魂落魄,差点把蛋糕烤糊。快到中午阿黄的半个影子也没看到,问了店员才知道她昨天下午就没来。

    顾西扬深深地觉得梁丘煜派个阿黄过来是给他找麻烦的,吃过午饭,在他打算出门抓阿黄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出现了。

    事实证明白天和晚上的视觉是有一定差距的。

    又或许是晚上视线不佳。白天看到平头的水清城完全没有那晚的气魄和威势,长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有几分落魄中年人的味道,这更增加了名字和本人的违和感。

    顾西扬开始没反应过来,听到声音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环顾四周,寻找防卫工具。

    “顾先生不必慌张,我无意伤害你。”他的话里带着笑意,语气稀松平常。

    “你想干什么。”顾西扬警惕,双拳紧握。

    “想跟你谈谈,不止方便与否。”

    人虽不可信,但他的话确实带了几分诚意。僵持半天,顾西扬请他坐到休闲区最里面的位子上。大庭广众,他想做什么还得考虑一□后庞大的狐族会不会被曝光。

    “顾先生何必如此严肃,我若想害你不会跟你面对面交谈。”中年男人的口吻被渲染上几分沧桑。

    两人对视片刻,顾西扬不由的放松下来。

    “水先生找我谈什么。”对于水姓来说,顾西扬更愿意称呼水小姐。

    “谈谈梁丘煜宸中的诅咒。”

    登时,顾西扬舒展的神经又绷起来。

    “不懂水先生在说什么。”

    水清城呵呵笑了两声,“你不知道噬心咒?”

    当初赤泽捅破华音真相的时候,梁丘煜跟他提过噬心咒,是当年救华音的时候不小心中了水清城的圈套才受的诅咒。

    “难道不是你使得诈?”顾西扬也开始笑脸相迎。

    “是在下没错,当年恩怨现在也尚难讲清。噬心咒虽强大,解咒方法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只要——”

    “只要什么?”

    “一颗真心和一句话。”

    “什么意思?”

    “若是梁丘煜宸喜欢的人能在月圆之夜发自肺腑的对他说句我爱你就能化解此咒。”

    顾西扬顿时汗颜,如此奇葩又恶俗的咒语恐怕只有更恶俗的人才能想得出,听梁丘煜说过,狐族的大祭司都是无.欲无爱的,七情六.欲是人之常情,少了一方都会变态。

    “华音已经死了上千年,恐怕这咒永远都解不开了。”顾西扬面露惋惜。

    “华音不在,他的转世也可以。”

    转世?那岂不是……

    “所以顾先生才是解开此咒的关键人物。”

    跟一个说话没有起伏的人交流,顾西扬更喜欢跟赤泽那样的直肠子谈心。

    顾西扬愣了半响,“你怎么知道我会不会相信你。”

    “你会,”对面的人斩钉截铁,“难道你心里没有他?”

    有吗?顾西扬又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真的喜欢梁丘煜?为什么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

    “你之所以没有那种感觉是因为你的灵魂有缺陷。”

    “灵魂有缺陷?”顾西扬嗤笑,有些话的离谱程度只能用嘲笑来回应。

    “你或许不相信,但这是真实的。你的三魂七魄里关于情.欲的那一部分有缺失,所以你永远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顾西扬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赤泽的话,自己的身体跟别人不一样,无法吸收狐狸血。

    “梁丘煜宸如何对待你的,相信不用我说了,解咒这件事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大灰狼变成小红帽是因为他戴了帽子,一个坏人做好事肯定需要伪装。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我的企图很简单,你也知道狐族的政治很紧张,梁丘煜宸靠一个诅咒轻易赢得民心,你帮梁丘煜宸解开这个咒语,我们好公平竞争。”

    顾西扬直视他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什么端倪,但是,瞳孔深处只有自己的倒影。

    “这个咒语是你下的,你难道没办法解么?”

    “这是死咒,一旦下了就只有一种解咒方法。”

    顾西扬掠过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然后陷入沉思。青魅也曾要求过他,去跟梁丘煜表白,这说明青魅也知道这件事,真实度很高。但是,为什么梁丘煜一直没提,这根本不是难事。

    当顾西扬再次抬头的时候,对面的座椅上已经空无一人。

    下午寻找阿黄的路线变成去t大。

    他不希望有隐瞒,更不希望有欺骗,他已经把所有关于感情的赌注都压在了梁丘煜身上,如果他让自己失望,那么往后的路恐怕真的形单影只了。

    顾西扬开着新车一路狂奔,因为技术差,路上差点追尾。

    历史系主楼前的停车场上停着梁丘煜的车子,顾西扬把车开到他旁边泊好。三步并两步冲上楼梯。

    自从认识梁丘煜,他成了历史系的常客,艺术楼倒是很多年擦着边儿了。

    “现在的教授也开始干挖人墙角这种事了!”耳熟的讽刺声从梁丘煜的办公室传出来。

    门口三米之外,顾西扬顿住脚步。

    “……你要不服就把这事儿抖出来,谁怕谁!恐怕满校的师生都对梁教授的内心世界充满好奇……额——你!”

    显然有人的脖子被扼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死宅的悲哀就是想出去玩都找不到小伙伴啊!!!惆怅!!

    在家天天被老妈催婚,娘欸,别逼你闺女了好么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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