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一直在响,打电话的人还挺有恒心。我犹豫了好半天才接起电话:

    “喂。”

    电话已经接通了,可偏偏江潮这会儿却沒了动静,隔着电话听筒,我能听到他轻微而又小心翼翼的呼吸声,俩个人就这么隔着电话沉默着,看着手机上不断流逝的时间,我都替他心疼电话费。

    “沒什么事儿我先挂了。”我忍不住打断开口。

    “别,沈心。”江潮的声音听着有些急促。

    “沈心,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我低头看了下腕上的手表,离着起飞还有一段时间:“你说吧,什么事儿。”

    “我要结婚了,跟童颜,一会儿就去领证。”

    我心脏顿时像是被人狠狠的甩了一带倒刺儿的皮鞭一样,抽搐着疼,就像是许久不去碰触,好不容易快要结疤的伤口,再次被人给血淋淋的生生揭开,撒点辣椒水再放到太阳底下暴晒一样。整个人疼到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眼底的泪不受控制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瞧我多沒出息,亏得自己在出门前还一个劲儿的跟我爸妈解释,我早沒事了,我从失败的婚姻里跳出來了,我不爱江潮了。瞒得住别人,可我终究还是瞒不住自己心。

    虽然早猜到了他们俩结婚是迟早的事儿,可这会儿实际听到了,还是沒能忍得住眼泪,特别是这事儿还是江潮亲自來告诉我的。

    我伸手擦了擦眼泪,然后努力让自己声音的动静听起來沒那么嘶哑:

    “可以啊江潮。我这边还尸骨未寒呢,你那儿怎么就柳暗花明了呢。”

    “你别哭。”江潮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有磁性,这三字儿他说的轻松,就像是问一句‘吃了吗’一样简单。可愣是生生把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一次给说的掉了出來。

    我仰着脑袋努力让眼泪倒回去:“我沒哭。”

    江潮顿了顿,缓缓开口:“我了解你的,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的语气,我都太熟悉了。”

    “滚蛋!”这次我沒等着江潮说完后,就吼着带着怒气还有哭腔打断他的话。机场里不少人都被我这突如其來的动静给吓着了,纷纷侧目盯着我看。我也顾不得别人的眼光,只顾着跟江潮发火了。

    “我哭沒哭的关你p事儿啊!你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至于自己还亲自來通知我一声儿吗?怎么着我一个受害者不哭,还得喜笑颜开的祝福你俩啊?我沒那么大方你也别指望从我这儿听到什么好听的词儿。还有,你不就是要跟我秀恩爱吗?谁不会啊,你知道我现在在那儿呢?我在机场呢,马上就脱离这片苦海,跟纪南奔着美丽温暖的三亚去游玩了。我快登机了,沒别的事儿我先挂了。”

    既然江潮已经知道我哭了,我也犯不着在这儿死撑着了。干脆破罐子破摔,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都说出去了,然后趁着江潮沒反应过來果断把电话给挂了。

    可挂断电话我更加郁闷了,江潮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缺心眼啊?他跟童颜俩人明明是过街老鼠才对,怎么一天天这么爱张扬秀恩爱呢?还亲自打电话告诉我他俩要结婚,是不过几天还得请我去喝他和童颜的孩子的满月酒呢?

    我被气的小腹一阵阵抽搐的疼,这才想起自己这儿还怀着孕呢,要再出什么意外遭罪的可是我儿子。于是赶紧闭着眼睛深呼吸平复情绪。

    纪南办完托运返回來,估计看我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心的问我:

    “沒事吧?”

    我摇头:“沒事,走吧。就是感觉现在帝都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让人恶心的味道。”

    纪南一时沒反应过來,站原地发愣,我也沒解释,带着行李起身排队准备登机。

    飞机颠簸了数小时后终于抵达了三亚海口,十二月的海口沒想像中那么暖和,刚下过雨的空气中带着潮湿的新鲜泥土味道。纪南在我身后细心的给我披好外套,生怕我着凉。我第一次來这个不少人心心念念的地方,所以多少有些激动。不得不承认,比起帝都的雾霾以及拥堵闹心的交通,这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感觉让人赏心悦目,一路上的疲惫都随之消散了。

    纪南带我入住的是海景房,在这个城市里有着成千上百的大大小小沙滩,所以海景房也随处可见,一推开窗户就能闻到海水特有的腥味儿,闭着眼睛满脑袋都是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纪南一边希望我住海景房能心情愉悦点,一边又担心我在这儿不适应晚上睡不好,着急的跟什么似的。

    其实他是真想多了,在海滩边第一晚上,我基本上是脑袋刚沾着枕头就入睡了。

    我和纪南在海南呆了一段日子,纪南在这儿有一熟人,特意找了一当地的导游來天天陪着我在周边几个城市景点走走逛逛,这个导游是一年纪不大的小伙,眉目长的还算清秀,只是可能因为行业的缘故,被晒的特黑,一乐就露出那满嘴大白牙。而且他把导游能侃的特性简直发挥到了淋漓尽致,我跟林双二十几年学的那点儿瞎贫劲儿,在人家这儿完全就是小儿科。有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捂着肚子打断他:

    “哥们,你打北京來的吧?”

    满大街的美食和风景让我暂时把江潮和童颜的事儿扔到了脑后。我们在这儿一呆就是小半个月。我不急着回去,纪南也就刻意不提。这段日子他也一直特安份的在我旁边伺候着,召之即來挥之即去的,不说半句废话把我当祖宗似的供着。

    我也打心眼里惦记着纪南的好呢,等我孩子出生,喊纪南一声‘干爹’都不过分。可我跟纪南越是这么处着,我对他就更多一份兄长的敬爱,也就更少了一份爱人之间的心动。如果说以前我因为感动而分不清自己到底喜不喜欢纪南,那么现在经历了跟江潮的婚姻后,我明白了,爱情是缺乏理智的,太过于理智的都不是爱情。我对纪南,始终缺乏当年决定嫁给江潮的那一份无所顾忌的冲动。

    本來想着我这辈子可能都对纪南有一份亏欠和感激了,可是在回到帝都的前一个晚上,纪南却亲手把我对他这份儿亏欠和感激给打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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