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中溪坐在炕头上,听着厨房那个女人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她又进屋了,脚步略重,似乎端了东西。

    “洗脸,看你脏的。”

    温热的水落在他的脸上,有一只手轻柔的在他脸上搓洗。

    “唉,又瞎又聋又哑的,难怪没人管你了。两口子又怎样呢,还不是各人顾各人?我男人是个渣,你女人也不怎么样,咱都是苦命人……”

    又瞎又聋又哑?

    她这是在说他吗?

    还有,谁和谁是两口子?

    谁又是他的女人啊?

    这个女人,想的太多了吧……

    不过,从她的话里,霍中溪知道了她前世也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被男人伤害过的女人。

    “这眼睛怎么睁不开呀,先天性的?先天性的可没治。”

    眼睛睁不开还不是拜她所赐?

    不过什么是先天性的?

    从娘胎里带来的意思吗?

    帮他洗完了脸,她又一次进厨房去了,厨房中不时传出她做饭的声音,切菜的声音,烧火的声音。

    霍中溪安坐在炕头上,身下越来越暖和的炕让他有些恍惚。

    三天前他和毒灵仙子还在你追我逐的以命相拼,而三天后的现在,她竟然在给他烧火做饭……世事当真是变化莫测!

    她做好了饭,端过一碗放到自己手里,热气腾腾的饭,让许久都没吃过一顿正经饭的霍中溪,如狼似虎的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霍中溪吃的香,可对面的女人却似乎吃不下这样的饭菜。长吁短叹个不停。

    这个女人,应该是个千金小姐,若是一般农家女子,这种饭菜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

    在皇宫里,霍中溪见过了许多外表美丽高贵内心凶狠恶毒的女子,比如前皇后瞿明雪,比如那几位公主,比如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千金小姐……霍中溪那敏感的本能让他不喜欢这些女子。所以,对面前这个食不下咽的女子,霍中溪并没有什么好感,虽然她看似善良。

    “喂……”她的突然出声叫了他一下,但接下来她却小声嘀咕道:“叫他什么好呢,相公?老公?官人?贱外?初次见面,这怎么叫得出口啊,算了算了,就叫瞎子吧,好歹也算个称呼不是?瞎子瞎子,我可没有一点不恭的意思,纯属代号,纯属代号……”

    霍中溪就听懂了相公,剩下那三个,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大概能猜的出,应该也是相公的意思。

    瞎子就瞎子吧,反正他也不是真的瞎,她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这两人应该是夫妻吧?在一个屋子里睡觉,昨晚钻他被窝里了他也没往外推我,古代不是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吗,这么亲密他都没反应,应该是夫妻吧。”

    不会吧,就因为他昨天没一剑把她劈出去,她就断定两人是夫妻了?

    这个女人,头脑好简单!

    听她打算叫他相公,霍中溪忽然觉得有点头皮森森。

    他早已打定主意一生向武,不会娶妻的好不好?

    “瞎子,这房是咱们租的还是买的啊?要是租的和谁租的啊,要是买的和谁买的啊?今天我听邻居郭婶说这房子是官府要卖的,咱们住这里,是不是把这儿买下来了呀?”

    ……霍中溪已经无语了,她不会真的打算在这里住下来吧?

    他和她根本不是夫妻,他早晚是要离开的。

    算了算了,随便她折腾吧,到时候他走他的就好了,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吃完早饭刷完碗,她就出门去了。

    霍中溪也没有好奇去管她的闲事,他还是抓紧时间逼毒吧,洪涛觊觎中岳良久,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只有快快好起来,中岳才会安全无虞。

    快到中午的时候,那个女人回来了,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似乎有纸折叠的声音。

    中午的时候,她塞了点饼子在他嘴里,就又匆匆出去了。

    这一次她出去的时间比较长,直到晚上才回来了。

    “瞎子,瞎子,我厉害不,用十一文钱赚了二十两银子。嘿嘿,瞎子,光吃肉够你吃好久的了。今天晚上改善生活,姐做红烧肉给你吃。”

    原来,她是跑去赚钱了,只是不知道,她到底用什么办法赚的这二十两银子。想当初,自己亲手挣的第一笔钱,不过才三百文罢了。看来,这个女人,有些不简单。

    只是,她是谁姐了?毒灵仙子明显才二十来岁好不好,他可已经是三十六了,她当他妹子都嫌小。哦,是了是了,没准是上辈子她活的比较大,才说她是他姐姐吧?

    一想到比自己还大的白发苍苍的老女人,霍中溪顿觉有点不自在。

    自己虽不想要女人,但也不想委屈自己抱个老太太睡觉啊!

    不过,红烧肉是什么肉?他没吃过。

    管他什么肉呢,能吃就行,他已经很久没吃肉了……

    一块软软甜甜的点心塞进他嘴里,霍中溪慢慢的咀嚼着,这种东西,他很少吃,总觉得这甜腻腻的东西应该是女人和小孩的吃食,不过现在吃来,味道不错。

    喂他吃完点心,她又出去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她把窗纸糊上了,屋子里顿时不透风了,暖和了许多。

    她还去厨房做了红烧肉。

    当那股浓郁的香味飘到鼻端时,霍中溪发现自己很可耻的咽了一口口水。

    真香呀……

    霍中溪再也静不下心来运功逼毒了。

    当她挟了一块红烧肉放进他嘴里后,霍中溪立刻决定,管她是大妈还是大婶呢,先在一起凑合几天再说吧!在伤养好以前,他哪也不去了。

    吃饱喝足,霍中溪有点昏昏欲睡,昨晚一夜没睡,现在困劲上来了。

    正当霍中溪想要躺下睡觉的时候,那女人竟然呼哧呼哧的搬进来了什么东西,然后是哗啦哗啦往里面倒水的声音。

    这是?

    要洗澡?

    富贵人家的臭毛病,脏一点都睡不着觉。

    霍中溪正在心里嗤笑这个女人,却不成想,她竟然来拉他的手了。

    这是要给他洗澡?

    霍中溪直觉的就想要拒绝,可再转念一想,自己身上也确实很脏了,洗就洗吧。

    当她给他脱衣服时,霍中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就一个劲的安慰自己说:她是宫女,她是宫女,她是宫女……

    “瘦是瘦,全是筋骨肉,瞎子,你身材不错哦。嘿嘿,嘿嘿……”

    不会吧?

    这个女人在调戏他?!

    霍中溪二十六岁前没接触过女人,二十六岁到三十六岁之间,由于他强大的武力,更没有女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这种被调戏的感觉,很新奇。

    人人见了都夸他武功高,还真没有一个人说过他身材好。

    这种单纯的夸奖,让霍中溪心生愉悦。

    总算有一个人,是欣赏他本身,而不是欣赏他武力后面带来的荣耀了。

    而且,从她这轻佻的语气里,霍中溪觉得他是个年轻女人的面比较大,因为真正上了岁数的女人,是不会用这么轻佻的语气说话的。

    他没有搂一个老女人睡觉,这让霍中溪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洗完澡后,她体贴的帮他擦拭身体。还给他穿上了新里衣,还让他盖新被褥。

    霍中溪的心口,忽然觉得暖暖的。

    在他三十六岁的生命里,还没有一个人,如此体贴细致的照顾过他。

    从来没有人管他冷不冷,管他饿不饿,管他睡的好不好。

    别人都有亲人关心,独独他自己,什么也没有,这么些年,就这样形只影单的在这个世界上游荡。

    现在,竟然有人为他买新衣服,为他买新被褥了,为他做饭,为他洗澡……

    这种感觉,很不错。

    霍中溪躺在被窝里,下面那个女人又呼哧呼哧的把水倒掉了,呼哧呼哧的又往里倒水,看来是她自己也要洗澡了。

    霍中溪倒没有想别的旖旎画面,因为他从没有真正接触过女人,也没有什么损友知交和他谈论过女人,女人之于他,太过于陌生。现在霍中溪想的是:这个笨女人,真是白糟蹋了毒灵仙子那一身好功夫,拎个水还喘这么厉害!

    那个女人洗完澡了,也上炕了。

    霍中溪刚想入眠,被子却忽的一下被掀开了,一个还带着湿气的身体就钻了进来。

    怎么回事?

    她不是买了新被褥吗,怎么还来和他挤一个被窝?

    在霍中溪的诧异中,那女人轻轻嘀咕了一句:“明儿个还得做俩新枕头。”然后一把拽过他的胳膊枕在头下,就这样睡去了。

    她那湿漉漉的头发,枕的霍中溪的胳膊又潮又凉。

    她那淡淡的皂荚清香,缭绕鼻端。

    霍中溪忽然觉得,他似乎不困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公罢工不看孩子了,我要去接班,今天就更这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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