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消息,锦绣带笑的脸瞬间垮了下去。

    如梅凑近,身子斜斜的半倾在锦绣肩上,伸出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左右来回的瞅了瞅,促狭的笑道:“哟,果然是个大美人儿。这才刚坐下,就巴巴的追过来了。绣儿妹妹,看来,你就是想逃也逃不过的哦!”

    安平大长公主也大笑起来,祖孙二人笑容中,都带着难掩的调侃之意。不知为何,锦绣却并未恼羞成怒,反而红了脸,连耳朵根子上都感觉到一阵热热的发烫。

    “请他进来吧!顺带将老爷请过来陪客,叫他别成天去鼓捣他那些木工活了。”笑够了之后,安平大长公主才出言吩咐。

    “是!”下人垂身答道,躬着身子朝后退出了暖阁,才一溜烟儿的跑开了。

    “宫奶奶来了客人,我就先回避一下,正巧园中风光还没逛全,我得好好的欣赏一下这云雾山庄的风光呢!”趁着安平大长公主和宫如梅不注意,锦绣突然起身,丢下一句话,没等她们祖孙反应过来,就匆匆的跑了出去,钻进郁郁葱葱的院中,一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嗳,你别乱跑,小心迷路!”跟在后面追出来的如梅大声喊道。

    可惜,等她出来以后,锦绣早已经不见踪影,也根本没有人看到她往哪个方向跑去了。无奈之下,只得叫了仆妇们往不同的方向追去,生怕她在林中迷了路!

    云雾山庄沿着云雾山脚而建,更是开了一个后门,往云雾山去,若她不小心踏入了山中,怕是也会像以前那些误入山间的人一般,一去不再复返了。

    此时的锦绣,却一趟小跑,转过了林子,来到一个空旷的园子。园子里一个大大的荷花池,池中略微泛黄的莲叶交叠坠重,在朦胧的薄雾中若隐若现,微风吹拂间,摇曳生姿。

    这情景只一瞬,就牢牢的抓住了她的心神,不由自主的,锦绣抬腿走上流水亭,趴伏在栏杆上,伸出手,似是想要握住那朦朦的薄雾一般,面上溢满了喜悦的笑容。

    云雾山庄,不愧是畔着云雾山而生的地方,这荷花池上荡漾的水雾,相比山间漫天浓雾,稀薄得多,却更显其朦胧之美。怕是比之云雾山雾散之时,也不逞多让的。

    安平大长公主殿下的心思,果然是旁人比不得的。

    再一次,锦绣打从心底里由衷的佩服着那个看似小孩儿脾气,实则玲珑心思的女人。饶是百年飘荡,观尽天下风景山水,对于这些园林布置中所谓的奇思妙想,她也完全及不上的。

    手肘搁在栏杆上,撑住下巴,双眼眨巴眨巴的看着湖中,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探出头来的莲叶,因为皇长孙紧追而来的那一丝别扭和憋怯总算是散了些。

    随着仆妇走入园中的李郅轩入眼所见的,便是这幅美人托腮戏荷的唯美画卷。

    一看见她,他的脚步就如同灌了铅一样,再也抬不起来了。他想上去跟她打个招呼,如果可以的话,像是朋友一般,问候几句,谈谈分别的这些日子里,各自的生活。也许,再邀她一起逛逛姑祖母这个美轮美奂的园子……

    可惜,这些只能放在心底想想,根本不敢付诸实行。

    两年多的日子未曾想见,锦绣却比之以前,更为明显的在躲避着他。这一点从那日她毫不犹豫跟着安平大长公主头也不回的离去时的表现,他便清楚的知晓了。今日前去余家宣旨,不过是更加的确认罢了。

    其实余丞相官复原职的圣旨,本用不着他亲自前去宣读的。这个任务,自有随同他们三人一起前来川蜀的宣旨天使担任。可他到底还是想多看一眼她,才抢了这个活儿,却不料圣旨宣读完毕,她就早早的躲了出去,跑到云雾山庄来了,生怕他提出什么无礼的要求一般。

    他早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冒冒失失,只为了自己的意愿就勉强她的无知少年了,可她,却还当他是当年的模样。

    扯起嘴角,李郅轩苦笑着摇摇头,她如此的不待见他,他却是想要将自己的心收回,也再收不回来了。

    “皇长孙殿下,这边请,长公主正等着您呢!”见他驻足不前,只痴痴的遥望着湖边流水亭里的余小姐,领路的仆妇上前一步,挡了他的目光,抬手朝前路指引着扬声道。

    余家小姐的美丽,她们这些仆妇可都看在眼中,往常以为长公主、夫人和小姐就已经够美了,可见到余小姐之后,才知晓什么叫真正的美人儿。这大户人家讲究的就是一个男女授受不亲,她可不想余家小姐在自家长公主的园子里,被人给轻薄了去。况且,入内院那么多条路,她偏偏领着他走了这一条路,遇上了赏荷叶的余小姐。若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她可就讨不了干系的。所以,她才会突兀的开口提醒,那长公主去压他。

    然而,她却忽略了自己的声音,一说起话来,就跟震天雷一般,不仅惊醒了痴怔的李郅轩,还叫沉浸在美景中的锦绣也回过神来,悠悠转过头来。

    天,难道上天真的注定了他们之间的缘分?她明明是想要避开,思索清楚,可偏偏避来避去,却避到了他进入内院的路上。在这一刹那,锦绣心中升起了一股宿命难逃的无奈之感。

    见锦绣看到了他,李郅轩不再迟疑,绕过拦路的仆妇,径直朝她走去,目光灼灼而闪亮,不忍转开眼去。

    待他走至流水亭外,正要踏入,锦绣突然蹲身,道:“小女余氏锦绣,见过皇长孙殿下。”

    满心的激荡和期待,一刹那间就被她这看似守礼却又无情的举动和言语给击散了。那一瞬间,李郅轩觉得自己的脚步突然就像是坠上了千斤的巨石,沉重的难以抬起。一颗满怀深情的心,也嗖嗖的往下落去,胸腔里感觉空落落的。

    莲花池畔,流水亭间,一人在外,一人在内,他们就那么静默的伫立着,久久没有出声。引路的仆妇本还想上前阻止,可见此情状,也不敢上前,想要离开去寻了人来,可又生怕她离开之后,这孤男寡女的出点什么事情,就更加的说不清了。心中焦急万分,面上和姿势上就带出了一些。

    仿佛过了许久,又仿佛只一刹那,李郅轩迅速的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微微笑着,对锦绣和颜悦色的问道:“两年未见,绣儿妹妹在川蜀过得可好?”

    未曾料想到他竟是改变了这许多,片刻间便能不动声色的寒暄起来,锦绣有些诧异的抬起头,见他沉静的面容间,终是未曾掩盖住眉目间的愁绪和压抑不住的贪婪眼神,心中微觉好笑,却故作不知,面上稍稍露出些喜悦,答道:“多谢殿下挂怀,我过得很好。”

    见她如此欢喜于形色,李郅轩心中不由一惊,颇为急切的问道:“你很喜欢这里么?”

    锦绣斜眼怪异的看了他一下,道:“川蜀之地乃余家祖籍,本就是我的家乡,而且此地景致宜人,民风淳朴,我自然是喜欢的。”

    “可你生于长安、长于长安,你的学友闺蜜们都在那里,离开了两年多了,难道就不曾想念过么?”难道两年多的时间,你都没有哪怕那么一刻的,想念过我么?

    最后的这一句话,他只默默在心中念叨,不敢问出口来,可面上的温文笑容却早已经被凄楚的神情所替代。

    两年多的时间,几百天的岁月,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她,见到她的那一瞬,他是多么的高兴,可她,却好似真的巴不得永远看不见他一般。这么敷衍的态度,这么明显的疏离,叫他怎么能够不难过呢?

    锦绣却不顾他的悲伤,突然沉下来脸来,语气尖锐的反刺道:“殿下又岂会不知,长安城与我而言,不过是伤心之地罢了!”说着,衣袖一甩,就背过身去,竟是连看他一眼都不乐意了。

    “绣儿妹妹!”听见锦绣此话,他才骤然醒过神来,上前几步,急切的说道,“那些事情早已成为过去,长安城里每日都有许多的新话题和新传言,你放心,再也没有人会说你什么了,我也必不叫你再受委屈。”

    锦绣激烈的反应本是假装,听得他如此说话,却不由好笑,回身讽刺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你又如何能够管得住?你说不叫我受委屈,又可知道当初我受那许多的谩骂和议论,有一半皆是因为你的缘由?如今我在川蜀之地,平静的过着日子,便是失贞之事传扬开来,也无人如当初在长安城时那般言辞尖锐的讽我骂我,你可知,这是为何?”

    “为何?”

    “那是因为,我这个失贞女,并未勾引到天底下最有前途的男儿日日上门呢!”

    锦绣灿烂的一笑,眉眼中却流露出一股恨意来,“我自过着我的日子,便是失贞又与他人何干?我从未行差踏错,偏偏却因着你日日不辍的上门,叫人的同情也全化作了鄙夷。既能勾引得了你这个皇族继承人,再勾引个不学无术只沉迷女色的纨绔叔祖,自然也不在话下的。你可知晓,听到这些言辞的时候,我作何想法?”

    “是我的错!”看着锦绣笑意与恨意交杂弥漫的眼神,李郅轩面上渐渐苍白起来,冷汗大滴大滴的往下落。他捂着胸口,狼狈的往后退,心间,仿佛有人用钝钝的刀子一下一下狠狠的切割一般,痛的他快要支撑不住。

    一直到脊背抵住了流水亭的圆柱,才终于停下脚步。那疼痛却依然没有放过他,折磨得他不得不渐渐弓起身,顺着圆柱,滑落在地,蜷缩成一团,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要放假了,最近忙的马不停蹄的,每天回家倒在床上就不想动了,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码字,加之本来有些卡文,就懈怠了!

    哎,对不住各位亲亲,你们随意吧!

    撑不住了,睡觉先,明天起来,又要忙一整天!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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