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作为都城的这座城市,是东蓬莱最繁华的一座海滨大城市。
    但是这里的道路并不宽敞,大街上也很肮脏。
    由于缺少组织化的垃圾收集机制,道路就被很多人当成了公共厕所。
    夜晚的的大街上,醉汉晃荡在窄巷长街之中,经常会被楼上窗户里倒出的夜壶浇湿了脑袋。
    行人、手推车和马车,为了争夺道路,横七竖八地穿插在那里,赶车拉车的人因而大声地争吵着。
    穿着高跟鞋和托加袍的女人,袅袅婷婷地站在街巷路口搔首弄姿,不时向路过的男人抛着媚眼儿。
    她们是妓女,只有妓女才穿高跟鞋和托加袍。
    这里的风气比三山要开放的多,但是妓女和正常女子的界限仍旧划分的非常清楚。
    虽然达官贵人们大多都有很多情人,但是官面上仍然是不提倡这些的,对于妻子,他们一样有着强烈的贞洁的要求。
    这一点,与流传于其他三大洲的传说不一样。
    传说中的蓬莱洲,似乎达官贵人们荒淫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们会举办公开的性宴,甚至传说有一任皇后出钱开了一所妓院,时不时自己还去客串一番。
    以讹传讹的假消息,很多人选择相信,毕竟这才吸引眼球。
    实则做为一个男性社会,没有任何一个时代,风气可以开放到这个程度,对于良家女子的要求,其实并不比其他大洲宽松,做为女祭司的维斯塔贞女们一旦被发现不是处女,甚至是要被活埋的。
    至于那种荒淫无比的公开的性宴会,其实也只是以男性达官贵人和找来的妓女组成的盛大的歌舞晚宴,私密性不太好的话,也绝不可能当场发生太过荒诞的事情。
    但没能力参与其中的人,更乐于进行夸张的想象和传播。
    马库斯选择乘坐奴隶抬着的肩舆是英明之举,他并没有耽误太多功夫,就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行了过去。
    营造官阿米库斯正苦恼地乘着马车,堵在一个路口。
    他没有发现法官马库斯正从他身边路过。
    陈米库斯正在卡拉大浴场洗澡,这是一座占地十二万平米,可同时招纳两千人入浴的大浴场。
    结果他家里的仆人一溜烟儿地找了来,听说是奥古斯都相邀晚宴,阿米库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浴场,结果却堵在这里。
    这段路两旁是很多的饭店,里边挤满了恶臭的穷人。
    伙计正用大瓮给客人倒酒,这些低贱的穷人头顶晃荡着悬挂在那里的香肠,喝着劣质酒,正在高谈阔论,笑声不断地从饭馆里传出来,令阿米库斯正加的厌恶。
    在这里,富人是不会出去吃饭的,只有穷人想改善伙食,才会下饭店。
    下饭店,在这里是穷人的标志,哪个富翁家里没有七八个灶,几个专门的厨师?
    “你知道吗?
    昨儿,我刚上了我的女房东,哈哈哈,她有一个最漂亮的屁股。”
    “混蛋啊,我刚才掷的是三点,不是两点,我赢了。”
    “你个蠢货,你撞洒了我的酒!”
    “听着,你们这群垃圾,如果要打架,就从我的店里滚出去。”
    这些低贱贫民的污言秽语不断传来,让阿米库斯不再忍耐,他从车上跳了下去,暴躁地吩咐他的仆人:“你们赶着车慢慢赶来吧,在宫殿门口等着,我要步行前去了,否则,我将失到,这是对奥古斯都的大不敬。”
    好像有人提到了“奥古斯都?”
    街上因为塞车显得无比烦躁的人顿时一静,纷纷向这边看来。
    阿米库斯的虚荣心得到了充份的满足。
    有人认出了他,认出了他们的营造官阿米库斯大人正挺着胸向前走,就像一只骄傲的高卢大公鸡,而且还是刚出炉的,不但罩着一件红彤彤的披风,脸庞也是红通通的。
    ……太卜寺,张丞相和黎宗伯等人已经退到了前边的神殿坐着。
    他们年纪大了,在那门前一站好久可办不到。
    徐诺来了,众人欠身,向徐诺行礼示意:“见过昭仪娘娘。”
    “丞相、大宗伯,各位大人,请不必多礼。”
    昭仪地位不高,受不起三公九卿以及三位宗伯的礼,徐诺微微侧身,以示避让。
    张丞相马上把杨瀚在遗壁之宫,迄今不曾出来的事情对徐诺说了一遍,道:“依照祖训,除了陛下,只有昭仪才有资格进去。
    我等放心不下陛下的安危,所以,有请昭仪探视一下。”
    徐诺这才明白急急把她请来的详细缘由。
    徐诺娥眉一挑,道:“既如此,请快带我去吧。”
    众人把徐诺引到遗壁之宫前,四位卜博士同时插入各自的钥匙,沉重巨大的宫门轧轧开启,徐诺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她的身后,宫门再度自动闭合。
    徐诺四顾了一眼,这宫殿虽大,却是空空荡荡的,只一看就看完了,杨瀚……根本不在这里。
    徐诺心想:“他才刚到大秦,飞龙为乘,巨兽相随,已经把他的赫赫威名传扬了出去。
    就算三公院想对付他,也一定会缓缓施行,制造病死假象,绝不敢这么公然杀害,更不要说这是在太卜寺,没有人可以对他动什么手脚。
    那么……他是真的不见了?”
    徐诺倒没有太慌,祖先确实留下了很多传奇,尤其是五元神器,据说妙用无穷。
    这墙上刻着的都是古迹中关于五元神器用法的东西,难不成他在这里边发现了什么新的用法,所以……徐诺这样一想,忽然察觉机会难得。
    她急急向墙边走去,奈何一副副画面太过复杂,仓促之前,哪可能记得下来。
    这时候,门外已传出隐隐的声音:“昭仪,陛下可无恙?”
    那些人就在门外,而且一定是用喊的,可声音却这么低微,若非这里边静寂无比,根本就听不见,由此可见这门户之厚、封闭之严。
    徐诺没有回答,她急急浏览着壁上诸多画面,忽然看到一幅画面,摆设极为简单。
    而且旁边的几个文字,她居然认识。
    其他那些画面中,她认得的文字只有不足三成,根本串不成句子,难得这句她能看得懂。
    要知道,千年前立国,就是由杨家的皇帝掌握五元神器,徐家出的皇后掌握四鸣音功的咒语,等于是两家互相制衡,只能互相扶助。
    可是五百年前则天顺圣皇后成了女皇帝,这咒语和五元神器也就等于统一到一个人手中了。
    则天顺圣皇后死的仓促,只来得及用五元神器送太子逃走,并录下了一些交代的事项。
    而徐家却是从此失去了全本的四鸣音功,但是……杨瀚学的只有语音,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可徐家虽然只会一半的四鸣音功了,却是识得一些这种上古文字的。
    门外见徐昭仪也不回房,是真的惊慌起来,宫门发出了响声,用手是拍不透这么厚的门的,一定是用刀剑在敲,足见外边的人是何等焦急。
    徐诺知道已经不能再等,她急急把唯一能识得的五元神器的摆放方式,以及旁边代表发声音节的几个古文字牢牢记在心中,便匆匆跑到门边,伸手一按旁边的开关。
    这门从外边往里开极难,从里往外开却极易,两道厚重的大门立即轧轧地滑开,徐诺当门而立。
    门边,正反举着刀,打算用刀背继续敲击大门的几个太卜寺执事一愣,连忙退到一边。
    黎宗伯和王丞相异口同声地道:“神君(陛下)何在?”
    陛下?
    大殿里连杨瀚的一根毛儿都没有。
    如果叫这两个老头儿往里看上一眼,这个大秦帝国,立即就得分崩离析了吧?
    张丞相是绝对不会相信杨瀚自己消失了的,一定会怀疑是大宗伯藏起了杨瀚,有所图谋。
    而大宗伯呢?
    他太卜寺一脉靠着以神帝为图腾,宣扬五百年,凭着对百姓信仰的强大控制力,才有了今日地位。
    结果,神君刚回来,还没正位登基,就没了?
    那些虔诚的信徒会疯狂的,为了给他们一个渲泻愤怒的渠道,以保证太卜寺不倒,大宗伯别无选择,只能把三公院拉出来作靶子。
    那时候的三山……张丞相和黎宗伯的眼睛慢慢红了,他们死死盯着徐诺,沉声问道:“陛下(神君)何在?”
    在他们身后,太卜寺和三公院的人已经下意识地分开,各自站在一边,壁垒分明。
    有的人,已经把右手搭在剑柄、刀柄上,五根手指一根根地攥了下去。
    徐诺眸波一闪,忽地嫣然一笑,笑靥如花:“天圣天贤列代祖先英灵不灭,今见后裔回归,喜不自胜。
    于冥冥之中加以指点,也幸我王天姿聪颖,悟出了天机……”张荣会和黎大隐看着徐诺,一双花白的眉毛和一双雪白的眉毛同时一扬:“嗯?”
    徐诺道:“我王悟出了五元神器的一项大神通,遁入清虚之境,参悟去了。
    不信你们可以往里看看,大王踪影全无!”
    张丞相愕然道:“陛下甫归大秦,居然遁入……”“清虚之境!”
    “遁入清虚之境修练去了?
    这……陛下几时回来?”
    徐诺伸出一根青葱玉指,一本正经地道:“一百天!最多一百天,大王必然归来!”
    徐诺嘴里说着,心中发狠:“姓杨的王八蛋!老娘就给你一百天时间!到时候,你要是还不出现,我就说你修成了仙人,传位于我!大宗伯为了自保,必然应允。
    三公院且不去说,六曲楼也必然倒戈向我,我这女皇,必然坐得安稳。
    到时候,我就坐你的位子,派兵出关,打你的孩子!再找一堆面首,天天给你发绿帽子,让你死都不得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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