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鸿飞调往国防部后,他的副手罗虎升任了闪电突击队的队长,而宁觉非因为表现优异,顺理成章地接任了罗虎的职务,这位二十三岁的陆军上尉已经开始受到军队高层的关注,而他自己却并不知道,

    最近,一向无忧无虑的宁觉非感觉有些郁闷,这种情绪是被他的师傅雷鸿飞传染的,

    二○五二年,奥运会再次在北京召开,为确保安全,防止恐怖分子在此期间发动恐怖袭击,闪电突击队奉命进京,在重要区域担任保卫工作,并随时准备出击,

    现在,他们的直接上司是国防部特别行动部副主任雷鸿飞上校,

    自他上任以來,便锐意进取,大力整顿各个突击队,并提出新的军队建设方案,认为在现在的新形势下,特种作战的作用越來越重要,应用得也越來越广泛,因此应该把特种兵独立出來,组建成一个新兵种,这样便于指挥,也更能发挥特种部队的作用,他的方案得到了军内外的广泛赞同,中央军委组织了专家小组,正在研究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在一片赞扬声中,雷鸿飞却不再像以前那样爱笑了,也沒有了过去那种大大咧咧的性子,而是变得沉稳练达,成熟稳重,但在对一些事物发表看法时,他又不失过去的那种锋芒毕露,于是渐渐成为了军队中后起之秀的代表人物,甚至被国外媒体称为“中国军队的少壮派领袖”,

    现在,一般人已经很难看出雷鸿飞的真实情绪了,只有和他的徒弟宁觉非单独呆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暂时放下面具,表现出自己的心情,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叹气,

    奥运会结束后,宁觉非和突击队一起回到了北京远郊的基地,

    如果沒有出差或者加班,雷鸿飞基本上每周都会抽一天时间过來,与这些突击队员们一起训练,仿佛只有跟自己的部下痛痛快快地出一身汗,他心里才觉得舒服,

    宁觉非总会与他对练,尤其是擒拿格斗,

    雷鸿飞最近出手越來越重,宁觉非完全能够感觉出他心中的郁闷,似乎憋了很久很久了,却一直沒有得到抒解,着实让人不能理解,明明是春风得意,为什么却像是郁郁不得志,

    这天,雷鸿飞与他打斗完,汗淋淋地一起去洗了澡,这才惬意地坐在宿舍的阳台上,悠闲地喝着茶,

    他们基地在京城北郊的山中,已经快到内蒙古境内,坐在这里,放眼看去,四周全是郁郁葱葱的山岭,不断有鸟声传來,显得十分安静和平,

    宁觉非看着他微皱的眉头,不由得问道:“师傅,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一直都不痛快,是不是有什么人暗中捣鬼,让你的工作不顺利,”

    雷鸿飞一怔,随即摇了摇头,半晌才叹了口气:“不是,工作上一直都得心应手,沒什么问題,”

    宁觉非这才放下了心,接着便笑了起來:“既然不是工作上的事,那就是感情了,嘿嘿,怎么,还沒跟嫂子和好,”

    雷鸿飞扬手便在他的后脑勺上拍了一记:“臭小子,少跟我胡咧咧,我跟郁晴早就分手了,人家也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你别再一口一个嫂子的,破坏别人的名誉,听见沒有,”

    “是,长官,”宁觉非笑嘻嘻地应道,随即好奇起來,“那你愁什么,是喜欢谁了沒追上,还是已经表白了却遭人拒绝,嗯,不会吧,你现在的行情应该是很看好的吧,”

    雷鸿飞听得啼笑皆非:“你那是什么形容词啊,买卖人口吗,什么行情,真是瞎扯淡,”

    “是啊,你是行情看涨啊,”宁觉非坚持,笑得十分诡秘,“说真的,师傅,是不是真的让人拒绝了,你不会这么逊吧,不过呢,我倒相信也有人是你追不上的,譬如说,凌大哥,嘿嘿,”

    雷鸿飞好笑地看向他:“是吗,说來听听,为什么,”

    “原因是明摆着的,你配不上凌大哥嘛,”宁觉非一本正经地说,“要说年龄家世,你们是门当户对,那沒什么好比的,可人家凌大哥博学多才,什么都懂,你这就比他差远了,论性格,你现在还好一些,以前就沒人家凌大哥成熟,当然,你这性格也有个好处,比较讨女孩子喜欢,哈哈,”

    雷鸿飞顺手给了他一拳,随即问道:“咦,听这意思,你好像最近见过子寒,”

    “是啊,我不是在上陆军指挥学院嘛,最近在写一篇论文,一些问題沒弄明白,在网络上听课,跟老师说不清楚,又不愿意费劲去学校,就索性去找他了,”宁觉非笑了笑,神情渐渐变得诚恳起來,“我也想看看凌大哥,他上次伤得那么重,我比较担心,”

    雷鸿飞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他现在怎么样,”

    “还是瘦,常常生病,”宁觉非叹了口气,“不过有点笑模样了,也愿意说话,教了我不少东西,虽然部队只要求我们必须熟练使用一门外语,但我觉得自己应该像他那样,至少掌握十多种语言,那么工作起來一定会减少许多障碍,”

    雷鸿飞点了点头:“是啊,是这样的,”

    说到这儿,宁觉非又变得兴致勃勃了:“我现在除了学法语和德语外,还在学乌尔都语和普什图语,我研究了一下,恐怖分子最喜欢藏匿的地方,在亚洲就是中亚地区,会这两种语言对将來执行任务很有利,”

    “好,是应该这样,”雷鸿飞赞许地点头,心却已经飞到了回龙观,

    宁觉非看着他的神情,忽然问道:“师傅,你既然喜欢凌大哥,干吗不去对他说,”

    雷鸿飞的眼中掠过一丝苦涩:“是我做错了事,已经很难再挽回了,”

    “你不试怎么知道,”宁觉非认真地问,脸上满是年轻人的血气方刚,

    雷鸿飞叹了口气,抹了一把脸,轻声说:“他已经选择了另外一个人,我只能祝福他,难道还去死缠烂打,那会让他不快乐,也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即使不是跟我在一起,只要他是开开心心的,我也就满足了,”

    宁觉非大为感动:“师傅,你对凌大哥的感情实在是……太深了,我真沒想到,我还以为……以前你要是喜欢什么,那都是志在必得的,从來沒有放弃过,”

    雷鸿飞沉默了很久,似乎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九年了,从他第一次与凌子寒确定恋爱关系,已经有这么长的时间了,一般人只怕结婚离婚都好几回了,而他们却成了如今的这个局面,

    其实,这一年來,他也见过凌子寒几次,凌子寒每次对他的态度都十分温和,也就像是对待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那样,跟他对待龙潜和张海洋的态度沒什么两样,他觉得很难受,可又能再要求什么呢,

    他也一直关注着凌子寒的病情,非常清楚他的身体损伤严重,某些功能和感觉已经丧失,这大概才是他不肯再与自己复合的主要原因吧,每次一想到这,他都只能苦笑,难道在凌子寒的心里,他是非要有性才能跟人维系住感情的吗,如果自己对他说,即使永远不能再**,也仍然想跟他在一起,他一定是不会相信的吧,

    况且,卫天宇把他照顾得很好,自己未必有他那样的时间和耐心,也不见得能比他做得更好,

    自从调到国防部,雷鸿飞的工作便越來越忙,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凌子寒选择了卫天宇,应该是正确的吧,自己是这么不可靠,当年就曾经离开过他一次,现在只怕是再不能够取得他的信任了吧,

    这个时候,雷鸿飞的父母都不再反对他与凌子寒的感情,可他却是再也踏不进凌子寒的生活,他现在拼命工作,不谈感情,不出去玩乐,很少大声笑,也不再胡说八道,令人捧腹,整个人瘦了一圈,别人还以为他是因为工作而累的,无论上司或者下属,提起他的干劲來都是交口称赞,

    雷震和蒋玉兰都明白他这是为什么,虽然有些心疼,却也沒有插手,凌子寒本人倒也罢了,凌毅却不是可以轻易冒犯的人,往往两个人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到最后都只能豁达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看他自己的本事吧,”

    宁觉非看着雷鸿飞脸上隐约的惆怅,忽然清晰地念道:“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爱你,而是想你痛彻心脾,却只能深埋心底,”

    “什么,”雷鸿飞回过神來,诧异地问,

    “泰戈尔的一首诗,我觉得挺适合你的,”宁觉非一本正经地道,“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一股气息,却还得装作毫不在意,而是用一颗冷漠的心,在你和爱你的人之间,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雷鸿飞的心弦立刻被弹动,顿时凝神细听,

    宁觉非微笑着继续念下去:“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树与树的距离,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却无法在风中相依,”

    雷鸿飞深深地叹了口气:“是啊,这首诗真是说得对极了,”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在天,一个却深潜海底,”宁觉非念完,不禁感叹道,“这几句最像你们,真的,师傅现在如日中天,名扬天下,凌大哥却始终销声匿迹,无人知晓,”

    雷鸿飞听得心如刀绞,他紧紧握着拳,半晌才轻轻地说:“觉非,你以后一定要记住,如果是自己喜欢的人,一旦认准了,就一定要好好待他,千万不要像我,以为将來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就那么轻易地辜负了,终于后悔莫及,”

    宁觉非立刻点头:“我明白,”

    雷鸿飞再也坐不下去,猛地站起身來:“好了,我先走了,”

    宁觉非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了他想做什么,也就沒有再留他,

    雷鸿飞懒得走门,直接从阳台上跳出來,大步走向停车场,

    一路上都有人不停地向他敬礼,他匆匆回礼,很快跳上车,便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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