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狐狸把小老虎吞吃入腹,好吧,也可以说是小老虎吃掉了狐狸,互啃的两只戳破了最后一层隔膜。希彦就小手一挥,三阿哥府的大门“哐当”一关,杜绝一切来客,用实际行动表示“蜜月中,勿扰”。

    “称病在家”实际休婚假的胤禩和他新上任的小娘子希彦窝在府里过自己的小日子,搂一搂,亲一亲,滚滚床单,聊聊天。对于前三项,希彦当然没有任何异议,并且非常愿意配合,唯有最后一项——

    “什么是资本主义社会?”

    “资本主义社会是人类社会历程中的一个阶段。资本主义就是生产资料私有制和雇佣关系。资本家通过雇佣关系剥削劳动者的剩余价值。以资本家占有生产资料和剥削雇佣劳动为基础的社会制度。”希彦机械地背诵着穿越前的历史定义,她发现身为天山派传人的她记忆力猛增。

    “哦,那什么是资本家?”

    “资本家是指占有生产资料,依靠剥削雇佣劳动榨取剩余价值为生的人。”神情木然,继续背诵。

    “剩余价值又是什么?”

    “剩余价值概念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核心概念,认为……(略)决定着资本主义的发展和灭亡。”有脸黑的趋向了。

    “嗯,马克思主义?是什么?”

    “……”掀桌,希彦终于爆了,为毛她度蜜月要复习上辈子的历史考试题?

    胤禩摸摸鼻子,把炸毛的小老虎拉近怀里摸摸亲亲,顺顺毛,然后——

    简述中国近代史上发生的重大事件……论述鸦片战争发生的具体原因、过程以及对中国的巨大影响……清政府是如何由封建社会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的……等等等等(终于不背定义了)

    于是,希彦的蜜月生活就这样持续着炸毛、顺毛、再炸毛、再顺毛……有节奏、有条理的循环往复过程,期间悲催的新娘子将整个中国近现代史反反复复复习了无数遍,不仅如此,还被迫揉碎了掰开来,举一反三。希彦几乎可以敲着锣鼓说,等回到现代她可以反过来教那白胡子历史老头了。

    终于,蜜月结束,狐狸装着一脑袋新名词,准备进宫全掏出来塞进老四和皇阿玛脑袋里,毕竟,天下是他们家的嘛,登上那个位子又不是爷,话说爷还被除了宗籍,不应该算是爱新觉罗家的人了呢,嗯,应该要点辛苦费(爷可是帮老四解了那个“清之衰败,始于此人”的最大难题啊)。

    至于大清亡不亡,您二位拿主意吧。

    不过,在进宫之前,被小老虎拦住了。

    “你答应过我不会做出什么的。”希彦严肃地看着胤禩,脑海中想起上辈子有次跟爸爸妈妈回外婆家。

    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她还刚上初中。外婆家是村里的,爸爸开着车,还没进村口,希彦就看到一个有些破旧的大工厂,她差点以为已经废弃了呢。工厂的墙上,用朱红的大字歪歪扭扭写着“你们让俺们没饭吃,俺们就让你们没命!”

    到了外婆家,爸爸还没问,舅舅就已经开口了,原来那是乡里的集体企业,厂子已经不行了,快倒闭了,只是因为是集体的,就这么拖着。现在国家政策下来,国有集体企业改革,引进新的公司制度,也有了竞争,再不是之前的铁饭碗了。有些人面临下岗危机,便出了这样的事。

    没过几天,就听说那厂子的副厂长光天化日被人拿刀捅了,希彦跟邻居的同龄小孩一起跑去看热闹,副厂长已经被人抬走了,地上一滩血。那捅人的汉子被人按着,口里还在疯狂叫嚣:“老子在厂子里干了二十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这些狗杂种,砸了老子的饭碗,老子叫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大概是那捅人的汉子的老婆,坐在地上哭嚎:“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另外还有不少人都在吵吵嚷嚷,现场乱糟糟的,说什么的都有,其中还有些人大概跟那凶手一样是可能下岗的人员,一脸怨恨,“呸”那副厂长,说他是活该,自找的,断人活路。

    一个小小的工厂改革,尚且如此,遑论大清这样一个国家,还是处在整个世界范围内的大变革时代。

    可以想见,永璋如果真上了这么一道折子,最好的结果是乾隆把折子砸到他脑袋上,关回府里闭门思过。要是乾隆真的同意了,那几乎可以说是,满朝文武,整个天下皆为敌人。

    那些人可不会管这能不能富国强兵,就像那捅人的汉子不会在乎工厂倒不倒闭一样,他们只知道好好地日子被搅了,没空左拥右抱了,甚至身家性命都可能不保。

    至于老百姓,可以说资本主义改革最痛苦的就是底层的老百姓了,改农重商,夺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让他们流离失所四处打工,那无异于是要了他们的命,他们要不跟你拼命才怪呢。

    结果肯定是,上有满朝文武的弹劾,下有民变四起。

    而后,乾隆为了稳定朝纲、安定民心,捶胸顿足,深悔自己一时为人所惑,大手一挥,架上火架,好吧,更有可能是拉出五匹高头大马,永璋,你不是喜欢改革吗?那好,陪你改革派老祖商鞅去吧。

    然后,满朝文武松了口气,安稳日子保住了啊,又可以安心领着工资左拥右抱了。老百姓心里的火平息了下来,土地回来了啊,又可以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百年以后,后世之人捧着历史书捶胸顿足,要是当年的改革持续下去……学者们摇着头,“唉,封建顽固势力太大了啊,历史的脚步不容逆转啊”,至于爱新觉罗·永璋本人,啪!一个“中国十八世纪改革先驱者”的光荣头衔往杂草丛生的坟头上一挂。

    历史老师捧着考卷,问:“中国十八世纪改革先驱者是谁啊?”

    学生答:“爱新觉罗·永璋。”

    又问:“爱新觉罗·永璋被称为什么?”

    答:“中国十八世纪改革先驱者。”

    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好。这题是送分题。下一题……”

    希彦的脸越想越黑,一把揪住胤禩,“丫的,你要是敢上折子改革,不,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就干脆直接把你打晕扛走!省得你被人火烧分尸,往我脑袋上再扣上一个‘克夫’响亮名号!”

    克夫!

    胤禩眼角抽了抽,这“蜜月”才刚过呢,这丫头就展望未来,看到他的死亡了吗?摇摇头,“我不会做什么的。”在朝廷里起起伏伏晃荡了一辈子的人,他比希彦更清楚这其中的凶险,所以,他只会说。做的人是老四和皇阿玛,不关他事,他是失败者,能力不足来着。

    于是,胤禩进宫了,留下希彦黑着脸,一脸担心,兼跃跃欲试,随时准备揍晕他扛走。保险起见,希彦扭头就去了潘府,找她祖宗商讨后续事宜,也就是,做好逃跑准备。

    不过,刚到潘府,还没进门,就被随后气喘吁吁追上来的小明子给拦住了。

    “不好了,姑娘,皇上给咱们爷指婚了!”

    什么?!

    希彦当场瞪圆了眼睛,丫的,小乾子,你找死,姑奶奶才过完蜜月,你就来找事儿!

    “怎么回事?”

    “才来的旨意,爷进宫去了,吴管家叫奴才来找您。”

    “找我干嘛?”

    “爷不在,您是府里最大的主子了,得您回去接旨呢。”

    “什么?那不回去了!”希彦一听,转身就走。

    小明子一直跟着胤禩,自然知道这位主有多胆大,倒也不吃惊,只是紧跟在她身后,念念叨叨,“不接旨就是抗旨不尊,那事情可就麻烦了,皇上会发怒不说,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依奴才看,您应该先回去接了旨,弄清楚情况,等爷处理。现在弄僵了,没什么好处的。再说了,这事儿……”小明子偷偷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自有别人闹呢。”

    希彦精神一震,“怎么回事?”

    小明子小声道:“传旨那小公公倒是对咱们客气得紧,奴才拐弯抹角问了,好像是跟漱芳斋有关,皇上龙颜大怒,就有了这指婚的旨意了。连着五阿哥的侧福晋一起指的,咱们爷也是侧福晋,四阿哥是嫡福晋。”

    原来,胤禩小两口关门度蜜月过小日子期间,宫里出了大事。

    之前乾隆要给三个阿哥指婚的消息,五阿哥他们是瞒着小燕子的。现在小燕子病好了,在宫里四处乱窜,偏偏太后回来了,双方斗得火热。小燕子由于身份关系,明显出于下风,满心的憋气。偏在这个时候,令妃状似无意捅出了五阿哥要指侧福晋的消息,小燕子立刻被一把火点爆了。

    说起令妃,自从上次马车爆炸受伤,本来王太医替她诊治,给她擦得是最好的秘药。保证去疤不留痕,效果也确实很好,不禁伤痕不见了,连皮肤也变得细腻白嫩了许多。令妃大喜,可随后不久,王太医就风寒卧床,回家休假了,换了她一直用的胡太医。胡太医接手后不到两天,令妃的脸就像透支了所有的青春靓丽,不但皮肤开始变差,而且,原来消失的疤痕竟全都又出来了,还更加丑陋难看了。

    令妃疯了一样找王太医,想要原来那种药,王太医直接告诉她,秘制,量少,已经没有了,又说了好几种只闻其名不见其物的天才地宝,要想另配需要这几样东西,但臣没有,令妃娘娘你有的话,臣倒是可以帮忙配制。至于你现在这脸的情况,医术目前已超群的王太医很遗憾地摇摇头,表示“您后来擦得药有问题”,臣无能为力了。接着说了一大堆医学理论,直把令妃说的头晕脑胀,只绝望怨恨中记下了一件事——胡太医那个该死的奴才,给她下了药!

    可是,不等令妃去找胡太医麻烦,胡太医就上吊自杀了,临死前留下一封遗书,希望放他家人一马,并一份这些年来帮令妃做过的坏事记录表。不过,因此记录表被不明人士收走暂时保留,没有传到小乾子那里,令妃依然霸在延喜宫,只是,小乾子却已经不再光临了(那脸太难看了)。

    目前,令妃疯狂找药修脸中,后宫众人幸灾乐祸中。

    至于为何对小燕子出手,这还用说吗?令妃可不会忘记五阿哥在他爹被杀一事中扮演的角色。以她的经验自然能看出五阿哥和小燕子关系不对劲,又兼正绝望疯狂中,满心怨恨总得有个发泄口吧。

    于是,小燕子闹开了,然后,乾隆知道了,瞪着眼睛震惊半天,怒吼着将两人隔离关了禁闭,忙忙给五阿哥指了侧福晋,并叮嘱皇后尽快给小燕子找个窝儿嫁了。

    老四的嫡福晋被希彦搞定了,五阿哥的侧福晋又被小乾子急急地指了,没理由剩下一个三阿哥,于是,胤禩中枪了,被顺手捎带上,女方,嗯,竟然真的是令妃的侄女。

    结果,皇后差点爆了,好在太后回宫了,皇后找到了主心骨,不再直接去找乾隆忠言逆耳,直奔慈宁宫,“一个包衣奴才,怎么能做皇子阿哥的嫡福晋?”,理由充足,对方又是令妃那个奴才秧子的侄女,太后娘娘跟皇后娘娘婆媳俩意见完全一致。

    乾隆被叫到慈宁宫,被他老娘一顿狠训,也终于意识到那个儿子他再怎么讨厌,也还是皇子,不能这么凑合,于是,改了,还是令妃的侄女,不过,是侧福晋了。

    皇后娘娘还想要再抗议,太后却点了头,见好就收,知子莫若母,她皇帝儿子不可能再退步了。

    三道指婚的旨意,四阿哥那里自然是平静无波,三阿哥这里希彦的怒气也平息下来,正摸着下巴诡笑着寻思新得来的宫闱秘闻呢,真正乱的,只有五阿哥和漱芳斋。

    五阿哥在景阳宫里哭天抢地,句句“皇阿玛仁慈,皇阿玛伟大……”

    小燕子在漱芳斋大呼小叫,嚷嚷着要说出实情,却从来不真的去闯大门,只是一个劲儿地叫“皇阿玛,你不疼我啦,我不要呆在这里了,我是自由的小燕子,我要飞出这冰冷的皇宫……”

    紫薇花哀凄地哭,金锁却只冷冷地站在一边,不去安抚小燕子,竟连紫薇花也不去安慰,冷眼旁观。

    哦,对了,还有福家兄弟,在外头没头苍蝇似的乱窜呢。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中希彦的话。她在劝胤禩,切入点自然是他最关心的“大清的江山”,考虑问题自然也针对此点,这也是胤禩一开始问出的问题,是他们谈话的语境。

    另,文内观点不代表作者观点。

    至于说为后世做点什么,坦白说,如果没有这个意向,那本文我就不会把这个问题提出来。对于这一点,大家可以考虑一下数字们的新身份,绝对不是随便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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