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德国?”

    这句话,是平地响起的一声雷,突兀地打了汐见一个措手不及。

    汐见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面前隐在一片暗色里,表情朦胧不清的手塚,大脑一片空白,直觉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酒醉的关系,所以才会出现幻听。

    好在,手塚也不急着催她给出答复,只是很有耐心地看着她,静静地等她慢慢考虑。

    沉默间,离手塚不远的一个酒醉男生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接着悉悉索索地,男生准备要从地上爬起来。

    听到动静,汐见总算回过神,急忙垂下眸,匆匆站了起来,顾不得再跑去厕所洗把脸,直接循着记忆,摸索着找到自己之前搁在沙发上的背包后,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间包厢。

    汐见走得不叫急,一不小心和刚刚站起来的某个男生撞了一下,砰地一声,把男生的眼镜撞落在了地上,所幸,男生的眼镜质量还不错,镜片没有碎。

    “对不起,对不起!”汐见手忙脚乱地把眼镜捡起来还给男生后,好像被鬼追一般,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

    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手塚脸上的表情在夜里讳莫如深,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多。

    这个时间……

    被摁亮的屏幕在一瞬间清晰地映出手塚蹙起的眉宇,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句:“太大意了!”后,下一秒,手塚没有多加犹豫,起身披了自己的外套,立刻就追了过去。

    同样步履匆匆的手塚如一阵风般和刚刚戴好眼镜、尚未有所反应的乾贞治擦肩而过。

    卡擦,门开门又关,乾贞治默默地望着门口的方向,许久,才慢条斯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黑夜中的镜片闪过刹那的亮光,清晰地露出他嘴角边那一抹别有意味的弧度,四周很安静,于是,乾喃喃自语的声音听起来便格外清晰:

    “这下被我抓到了,手塚……”

    ……

    凌晨的街道,寂静无声,马路上,也少有车辆来往。

    出了ktv,迎面而来的 ,是一阵寒意。

    入秋了,气温开始下降,特别还是凌晨这段时间,温度最低。

    汐见觉得有点冷,下意识地裹紧自己的衣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往前走。

    在一个十字路口,她停了下来,搓着自己的双手,四下张望着寻找着出租车的踪迹,可是,等了五分钟,依旧不见任何的车影。

    汐见从怀里摸出手机,看了眼过目前的时间,无意识地叹了口气。

    就在汐见犹豫着,是不是该上某家24小时营业的店待一会儿时,冷不防地,一件风衣从后披到了她身上,与此同时,她问到了一股熟悉的清凉味。

    汐见一愣,讷讷地回过头去。

    昏暗的路灯下,少年沉稳的脸上没有泄露任何的情绪,镜片后的眸光,依旧清冷,可是,很奇怪,却并不会加重丝毫的寒气。

    手塚国光。

    她怔怔地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一时间,做不出反应。

    “你要去哪里?”他问她,语气平静,没有多少喜怒。

    汐见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好像还没有从愕然中回过神来。

    其实,这也不能怪汐见,今天,手塚给了她太多的措手不及,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喝醉了,如今还在梦里,总觉得无论是刚才还是现在,发生的这一切,一点都不真实。

    她记忆里,还是少年时期的手塚,对她根本就没有太多的印象,在两人同在青学的那段日子里,她曾经猜测过,他或许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那个少年,留给她的,从来都只有一道背影,他没有在意过她是谁,也不会去询问她是谁,他们两个就像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即使靠的很近,却自始自终隔着一面玻璃墙,她伸手,触摸到的唯有一片冰凉,所以,她从来都不奢望他会回头,也不敢幻想他看她的目光里会有异样的温度。

    所以,今天,当他从她手里接过礼物,深深地看着她时,她并无所觉;当他视若珍宝般地将她给他的球拍小心地放进自己的包里时,她猜测那不过是他热爱网球的表现;至于……当他莫名其妙地开口,问她要不要和他去德国的那一刻,她在短暂的惊愣后,唯一想到的是:喝醉酒的他,也许认错了人。

    他……可能是把她当成原香了吧?毕竟,那个时候,他喝过酒,包厢里的光线又暗,他错认了她,误问了她误那句很有歧义的话,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吗?

    想清楚这点,于是,她逃了,匆匆忙忙、头也不回。

    她想要找个地方冷静,她需要找一个地方平复,思绪很复杂,头脑有点乱,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整理自己的措手不及,不再被那个人随意的一句可能并不是对她说的话所影响。

    可是,他却没有放过她。

    他追了出来,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又一次,让她反应不及。

    淡淡的路灯下,她问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但是,却在他的脸上找不到一点醉意。

    他镜片后的双眸,清澈、干净,没有一丝的浑浊。

    他们面对面站在一起,接着路灯的光线,他明明看清楚了她,却还是问她,要去哪里?

    为什么?

    她的脑袋有点打结,试着掐一下自己的手臂,嘶~很痛,那么,这一切不是梦了。

    “为什么?”她傻傻地抬头盯着他,终究,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今天的他,有点反常,反常得不像是她印象中认识的那个人。

    她的为什么让他明显是一愣,不过,他的反应不慢,很快就明白了她想问的是什么。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只是在反复思考过后,有了这样一个决定,于是,便没有任何大意地直接开始执行。

    她是他的妻子,他的责任,他对她,并不是她所以为的那么无动于衷。

    他是个慢热的男人,但那并不代表他没有感情,他和她之间曾经相处五年,他们的感情是在一点一滴中慢慢积累,也许少了激情、少了浪漫,可是,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一笔勾销。

    他尊重她、在意她,只是没有哄女孩子经验的他,不擅长表达自己对她的关心,她在日记里写,她感受不到他的心,她说她只是他的责任而非爱人,说实话,最初,他并不理解责任和爱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无法调和的矛盾,她是他的妻子、他的责任和她是不是他的爱人并不冲突,不是吗?他承认,在感情上他是个生手,对于女人向往的情情爱爱,他总觉得难以理解,他尊重她、希望她快乐,所以,当以为自己真是她不幸福的源头时,重新回到十年前的他,愿意远远地避开她,默默地记住她的名字,不再靠近她、让她痛苦。

    当时,他真的想过要和她当陌生人,不过,他却有在暗处认真地观察着她,一点一滴,捡起自己曾经忽略过她的种种,直到在不久前的网球节,意外得知她可能和他一样,来自十年后时,他才开始重新正视自己和她之间现有的一切。

    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德国,是他犹豫了许久,才最终下的决定。

    她在日记上说,他们之间没有太多爱情,他和大和原香在德国的那段时间,是她永远无法插足的过去,既然如此,那么,趁着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们把过去的遗憾不要大意的全部补齐,这次,再没有别人,再没有大和原香,有的,只有他和她,他们可以慢慢地培养感情,可以一步一步经营她想要的爱情,他有足够的耐心填补她所遗憾的那段空白,毕竟,他们之间并非她所想的那般苍白,只是,不同的是他对于爱情的定义,和她向往中的有些出入,如此而已。

    所以,面对她的为什么,他给的回答是:没有为什么。

    因为——

    “你是我的妻子和我是不是喜欢你并不冲突,但是,如果你觉得我喜欢你是你成为我妻子的必要条件,那么这次,我会按照你的要求来……”话说到这儿,他看向她明显因不敢置信而瞪大的眼睛,顿了顿,难得弯了弯嘴角,镜片后的目光有了些许温度:

    “今后,还请你多多指教,汐见。”

    这便是那天,在她久久回不了神的记忆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恍惚,犹如梦中。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没有意外,此文暂定每周六、周日更新tat

    ps:感谢怕胖的狐狸投的霸王票,其实只要能看到留言,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哦~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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