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的校园已经看不到樱花的影子,偏僻的教学楼,安静的画室,汐见独坐在窗前,手里捏着一朵花,无聊地在撕花瓣玩,一边撕,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小景喜欢手塚,小景不喜欢手塚,小景喜欢忍足,小景不喜欢忍足,小景喜欢越前,小景不喜欢越前……”念到后面,许是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很无聊,索性放下手里撕了一半的花,叹口气,抬头看向窗外的天,愣愣地开始发呆。

    ……

    那天,在出租车上,透过降下的玻璃窗,她看到了靠窗而坐的迹部和原香。

    两个人,表情严肃,好像在谈论些什么,她虽然好奇却没有下车进到咖啡厅探听,不过晚上到家,迹部打电话过来询问她和手塚今天的碰面情况时,她有小心翼翼地试探他,斟酌着问迹部,今天他有没有和谁见面?

    “本大爷每天见的人多了,你想知道哪一个?”懒洋洋的语调,很不可一世的样子。

    她无奈地笑笑,也不再拐弯抹角,索性把话挑明,道:“今天下午,我好像在一家咖啡厅看到了你和大和原香……”

    “那个啊……”迹部的声音,还是懒洋洋的,“不过有点事情,怎么,不华丽的女人,这样就吃醋了?”

    吃、吃醋?

    汐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而那头的迹部好像嫌自己不够雷人似的,又轻飘飘地扔过来一句话:“啊恩,本大爷对那种女人没兴趣,你不用太担心。”

    汐见无奈地在心里翻白眼,而手机那头的迹部并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淡淡地问了她一句,和手塚谈得怎么样?

    闻言,她想起下午在咖啡厅和手塚的对话,不免有些心虚。

    “额……”

    “没说清楚,是么?”话虽是疑问,但是口气里却夹杂着果然如此。

    汐见垂着脑袋,没有吭声。

    她不说话,迹部也没有开口,气氛有半秒的沉默,最后,还是迹部最先打破凝滞。

    他问汐见,“手塚是什么意思?”

    汐见想了想,结结巴巴地把自己和手塚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复述完之后,她自己的语气也带上了一抹迷茫:“虽然知道原香为他做的那些事,让我觉得离婚也许是我和他唯一的选择,可是,他说的对,如果我们真的离婚,孩子怎么办?婚姻不是恋爱,说分手就分手,说离婚就离婚,对他对我对孩子,都是相当不负责任的行为,何况……他有和我解释,一切都是误会,我相信他,相信他不会骗我,也相信他会把和原香的事处理很好,也许……我这样想,对原香好像有点不公平,可……现在和他有夫妻关系的,是我不是吗?而且,还有了孩子……”

    刚穿越过来,得知手塚和大和原香过去那些事时,她离婚的念头很强烈,觉得既然他们是彼此有感觉,那么就成全,反正现在的自己对手塚还没有那么深的喜欢,一点点青涩的悸动,只要拉开距离很快就会淡忘,然而,今天在咖啡厅和手塚见过面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离婚,不是在协议书上签个字就好了,很多东西需要考虑,特别是……

    她垂下眸,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腹部,也许现在感觉并不清晰,可那里的确躺着一个小生命,她和手塚国光之间的牵扯——就算灵魂还是十年前的灵魂,可她的身体却由不得她十年前的性子来。

    她的话,让迹部沉默,那样的沉默,她不觉有些忐忑。

    十年后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但是,她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不管如何,她还有小景可以依靠。

    出院也好、离婚也好、得知手塚出了车祸也好,都是小景在她身边帮着她整理烂摊子,之前,她态度坚决地告诉小景她要离婚,小景有挑眉问她,是不是认真,她点头,说自己很认真,现在……才几天而已,又说出这样的话,她真的很担心小景会生气。

    “呵!早知道你会这样!”忐忑不安间,手机那头传来的一声轻笑,那声笑,带着果然,好像并不意外她会这么说,或者该说……一直在等她这么说。

    “不华丽的女人,离婚这件事对你来说太复杂,本大爷从来都没有期待过你真的能离成!何况……”他顿了顿,汐见可以想象他在那头,轻点泪痣、弯起嘴角的样子:“你根本就不是真的想离婚的吧,啊恩?”

    不想离婚却提出离婚,表面上说是想要成全,实际上,又是怎样呢?手塚那样的性格,古板木讷,不受点刺激、不让他有点危机意识,恐怕永远都无法开窍?

    呵,一个两个,都是这么不华丽,不过……

    “难得你也总算学会了耍点小心机,虽然还远远不够火候,但勉勉强强还算有点长进,啊恩,跟在本大爷身边这么多年,要是连以退为进都学不会,实在太丢本大爷的脸了!”话里,好像带着点“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汐见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想为自己解释离婚并不是以退为进,可又不知从何说起,无奈,只好摸摸鼻子认了下来,只是……

    “小景,你……你不生气么?”明明说了离婚最后又僵在那边不想离,好像……好像在玩家家酒一样……还拖着他一起……

    “生气?”迹部从鼻孔里哼出气:“本大爷为什么要生气?离不离婚是你自己的事,本大爷的美学里,可没有收留失婚妇女这一条,别把本大爷当捡破鞋的了,嗯?”

    破鞋?这话说得还真是……

    汐见的嘴角抽了抽,应该要生气的,狠狠地回骂过去,谁是破鞋了?但……

    扑哧一声,不知为何,她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呐,小景!”她握紧手里的手机,抬头看向满是星子的夜空,半开玩笑地道:“脾气这么坏,嘴巴这么毒,小心一辈子找不到老婆,最后变成万年剩男哦!”

    “呵!”她的话,让那头的迹部低笑出声,翘着二郎腿,傲娇的男人不屑地撇了撇嘴,非常狂妄地道:“本大爷对女人没兴趣!”

    ……

    对女人没兴趣?那就是对男人有兴趣?

    思绪回到现实,回忆起这些日子来,忍足在她耳边说迹部这些年一直没有交过女朋友,而在之前那个十年里,自己好像也没听到小景提过有对哪个女孩子有感觉,汐见不免又开始想歪了。

    无意识地低头把玩着自己手里被撕了一半的花,她想起自己刚刚无聊的行径,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这时候,有几个孩子捧着教科书推门进来,稚嫩的嗓音,对着汐见软软地喊着老师好。

    闻言,汐见回过神来,看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原来已经到她的上课时间了。

    她十年后的身份,是青春台第一小学的美术老师,虽然她对这个学校没有太多记忆,可是,要她像个废人一样地呆在家里养胎她会疯掉,于是,和小景他们商量过后,她还是来到学校教书——即便她的记忆还留在十年前,所用所学的知识也还停留在高中时期,好在她自小的画画天赋就不错,教导的对象又是二、三年级的小学生,平时上课的时候,只要在黑板上画一幅简单的画,让孩子们照着模仿就好,基本的理论知识,教科书上都有写,花点时间自己先看一遍,到时候照本宣科就行。

    迹部有和学校的校长打过招呼,校长知道她有孕在身,前三个月又是危险期,所以只安排了三年级的两个成绩最好、学生最乖的班让她带,周一到周五,只有两天有课,没有压力也没有负担,工作非常轻松,打发打发时间倒也不错。

    汐见很喜欢小孩子,也很有孩子缘,她带的两个班学生都非常懂事乖巧,知道老师有小宝宝了,上课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地画画,不会给汐见带来任何困扰。

    “汐见老师,今天小宝宝乖不乖啊?”即便灵魂还是十年前的灵魂,可是,十年后的这具身体还是非常受学生欢迎,带过的学生都愿意和她亲近,知道她有小宝宝后,她带的两个班上有几个平日里最爱和她亲近的孩子总会凑到她身边来关心她,刚说话的女孩子叫铃木秀里,是这个班的班长,很乖巧可爱的一个小女孩。

    “嗯,很乖哦!”她笑,摸摸铃木的脸,心里有块地方,暖洋洋的。

    刚进到学校的时候,她心里是有些不安的,可是,上了两天课后,她发现这些孩子真的是很可爱,也许她不记得他们的名字,可这具身体却有和孩子们亲近的记忆,短短一个星期,她就和孩子们再度混熟,也对美术老师这个工作适应良好。

    “老师,你会不会想吐啊?我妈妈有弟弟的时候,吃什么都吐!”另一个小男孩野田三郎凑了过来,很担心地望着她。

    她低头,用额头蹭了蹭小男孩的额头,莞尔:“不会!小宝宝很听话,今天有让我吃了很多东西,都没有吐出来哦!”

    “那就好!小宝宝要乖乖的,不要让汐见老师太辛苦!”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汐见的肚子,很认真地对小宝宝说话,那个模样,让汐见笑得更开心了。

    一边,可爱的小铃木也不甘示弱,马上大声地说:“汐见老师放心,等汐见老师生宝宝了,我会教他画画!汐见老师说我玫瑰花画得最好了,我也会让小宝宝把玫瑰花画好的!”

    “呵呵,那就先谢谢你啦!”她捏捏小女孩的脸,这时候,上课铃打响了,她拍拍两个孩子的头,让他们去座位上乖乖坐好,准备上课。

    师生礼行完,汐见站在讲台上,想了想,低头问孩子们,今天想要画些什么呢?

    有孩子说兔子,也有孩子说鸭子,当然,最后和汐见关系最亲的铃木挺大胆地摸出自己今早从自家姐姐那里偷来的一本漫画,指着封面上有着一对狐狸耳朵的帅哥,羞羞答答地对手指,说:“我想学画巴卫,巴卫最帅了!”

    此话一出,很多孩子们都好奇地凑过去看她的漫画书。

    汐见有些哭笑不得,费了一番功夫才把秩序维护好,接过了铃木的漫画,也颇感兴趣地翻了起来。

    原来这是最近新出来的新番,还在连载中,还是小学生的铃木识字不多,见自己姐姐在追的时候,只觉得封面上的狐狸帅哥很好看才软磨硬泡地缠着姐姐,要姐姐念漫画上的文字给她听。

    孩子们都喜欢美型漫画,看到封面上的图,纷纷开口撒娇,要汐见教他们画封面上的狐狸。

    汐见拿这些孩子们没辙,只得应了下来。

    而就在汐见在孩子们的星星眼中,手捧漫画、照着封面,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地模仿起那只狐狸时,距离青春台第一小学相隔了好几条街的律师事务所里,手塚国光的办公桌上,也摊着同样封面的一本漫画。

    这本漫画,是今早出门时,他母亲硬塞到他手里的。

    “国光啊,现在冰上面瘫已经不流行了,傲娇卖萌才得女孩子欢心,你有空好好看看现在女孩子在追的漫画,对你把汐见哄回来有好处!”自从那次在咖啡厅偷听到自己儿子居然那样哄老婆,手塚妈妈不干了,这两天只要有时间就压着手塚看偶像剧、还挑出几本最近新出的少女漫画要他好好看看,学习学习人家漫画里的男主角受女性欢迎的秘诀。

    助理小妹端着咖啡进到自家面瘫上司的办公室时,对着上司桌上放着的那本漫画报以玩味的暧昧目光,而手塚看到这种目光,周身的气场顿时下降几度,接着,二话不说地扔了一堆的资料,以不容拒绝地口吻让助理去整理。

    捧着那堆半人高的资料,助理小妹在心里流着面条泪:好奇心杀死猫啊好奇心杀死猫!

    待助理离开后,手塚从一推文件里抬起头,闭上眼,摘下眼镜,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无声地叹了口气。

    同样都是从十年前穿越过来,同样没有这十年来的记忆,可是手塚国光比汐见倒霉的一点是——他目前的工作,可不是十年前还没从事法律行业的他能胜任的。

    这几天,他一直在逼自己适应,能尽快上手十年后的生活,可惜,十年的知识储备、十年的经验积累,可不是短短的一个星期能追上的进度,偏偏,本身的性格使然,要他主动说出自己失忆、自己无法承担目前的责任,是绝对不可能的。

    既然没有办法用失忆当借口,那么就只能不要大意地全力以赴。

    好在,这具身体对那些条条框框的法律有自己的记忆,只要认真地把相关书籍找出来看一遍勉强还能上手,只是……在他努力适应着从未接触过的工作时,他的母亲却逼着他去看一些没有营养的偶像剧和漫画——偏偏,对方是他的母亲,早就不畏惧他的气场,无论他拒绝多少次,每天都会接到他母亲打来的电话,催促他快点去哄老婆。

    因为之前那场车祸,他最近新接手的和大和原香有关的案子在他昏迷期间,被他母亲自作主张地转交他人,醒来后,他由于没有记忆,便不知道这件案子,而身边的人,见他不提起也不会主动和他说,在医院休养了几天,他被母亲推着去咖啡厅和他的妻子见面,他不知道那次见面,他和那个女孩间是否有了共识,不过,在没有正式收到离婚协议书前,应该不需要太过操心。

    于是,他便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十年后的工作上,只是,他母亲每天n通的电话催促让他有些郁闷,好在,自之前接了大和原香的案子后,他没有再接其他官司,助理问起他工作安排时,他借口自己身体还未恢复,暂时不接新的案子,埋头在律师事务所里,打算从自己以前接过的历史案件中重新开始学习,准备等自己真的开始适应了之后,再接新的工作。

    然而他的母亲并不体会他的工作辛苦,在手塚彩菜心里,目前是孙子比儿子重要,为了可爱的孙子逼迫面瘫儿子,对她来说,已经是日渐上手的事。

    而托了他母亲的福,现在一到下午四点,他就会习惯性地停下手边的工作,交代助理一声,自己拿起钥匙离开了律师事务所。

    走过几条街,便是他曾经就读的小学,十年的时间,学校早已经过几次翻修,和他记忆里的模样有了很大的差别,而他现在的妻子,就在他以前的学校里担任美术老师。

    前两天,心血来潮,他有进到校园见到她教书时候的模样。

    笑得很暖、很放松,和孩子们说话,习惯蹲下.身,可能是怀孕的关系,她的手总是小心翼翼地护住自己的肚子,孩子们在画画的时候,她会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有孩子遇到问题了,她会起身过去,耐心地和孩子讲解,抓着孩子的小手,一笔一划,带着他们画。

    她不是每天都有课,可是,他从母亲那边了解到的信息,她每天都会去学校。

    没课的时候,他也见过她几次,独自一人在画室前画画,她画画的时候,神态很安静,嘴角边还是带着习惯性的微笑。

    她是个爱笑的女孩,这是他这些日子观察而来的结果。

    她每天来学校,他在他母亲的电话轰炸下,也会过来。

    只是,每次他只是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沉默地看着她。

    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也不知道她的喜好,她对他来说,是个很陌生的人,目前他唯一能做的,是观察。

    先观察,再接近,等到时机成熟,不要大意地正面出击——他承认,自己是个慢热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把原香姑娘的番外拉出来试水而已,结果反映这么激烈,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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