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如劫后余生的人,无法控制地向亲人阵述那惊心动魄的遭遇般,她开始从详细地道出她方才所见的一切,她一边抽泣,一边眼泪哗啦啦地流着,她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颤栗的细细碎碎不停地灌入他的腹腔,“城风,你不知道…。颜墨璃脱去我的衣裙那一刻我有多害怕……我真的想放弃去探究这一切……哪怕从此靠着催眠自已,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前世之幻,只数于申钥儿的,和现在的贺锦年已然无关……可我不信命,我不相信,上天会如此贱踏我和你之间的感情……”

    这些年,两人经历了多少坎坷的甜蜜,多少温馨的折磨,经历了生离,经历了死别,从不曾忘,如此刻骨铭心,让她倾述至泣不成声,“当我发现,我没有……我没有和秦邵臻做过夫妻时,我是无比的感激上天的厚爱,城风……我,我,我太开心了,不是我,不是我……是颜墨璃!”

    此刻,心爱的人深溺在他的怀中,象个孩子般,又哭又笑,又是絮絮叨叨地说着她看到的真正结果时,那一刹那,仿佛积蓄了百年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全线崩盘,他真想仰天哈哈大笑,数世的棋局终于一字定锤音,他俯首,密密地亲着她眼角滴落的泪,近乎哽咽,近乎语无伦次,“你为了他半生孤勇,为了他舍了万千的世界,你一副单薄的身骨,却一直任他踩在你的肩上,你如此艰难,换得他一世的征程,而他,亦是有情有义,倾尽了江山让你重生。锦儿呀……既使今生你我情定,可我心底,总有一种声音在时时刻刻鞭打着我,它告诉我,终其一生,我在你的心,也无法超越过你和他曾经的那一种生死相依……我曾经是那么那么羡慕秦邵臻,可今天……你化开了我心中最后的一道枷锁……”

    这一刻,打开心灵,互诉衷肠!

    这一刻,穆穆清风带着水润包裹着他和她,天地已化为零,仿如为二人划出一个结界。

    这一刻,华灯已上,赤水江波温柔地晃荡着两岸倒影,粼粼的水光,烟波迷人。

    他低下首,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挂满雪珠,小脸布满脸痕,却眉眼弯弯,收不住的笑意时不时地在唇角流溢!

    他亦笑开,此时已然无需再多的语言,顾城风轻轻捧住她的脸,轻轻浅浅地吻干她脸上的泪,桃花眸如吸食了月华般美得惊心动魄,澎湃的心潮亦催红了白皙如玉的脸颊,侵染得如浓浓的夜景。

    他和她的紧紧相拥吸引了两岸所有人的眸光,甚至有几个年轻的男子已经朗朗颂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哽咽,念去去,千里烟波,暮蔼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我说兄台,若是男未婚,女未嫁,就带上小娘子跑了吧!“

    她和他置若罔闻,深情对视——

    突然,两人耳畔皆传来影卫的奏报声,”皇上、摄政王殿下,扬州有消息传来,公子无血从苍月军营中掳走星妃娘娘,避开影卫的视线,将星妃娘娘交至傅王叔秦河的手上,秦河已经放出消息,七天内,苍月若不把四爪墨龙钥交出,他会在扬州城古城路的贞节牌坊下,公然以通奸之罪烧死星妃娘娘!“

    ”通奸之罪?“贺锦年冷笑一声,想不到秦河对凤繁星居然敢下这样的狠手,这其中是不是有韩昭卿的推波助澜?

    一思及此,方才带是温情脉脉的瞳孔竟一刹便透出一股凌厉的杀气,”秦河是想以什么样的通奸之罪论处星妃娘娘呢?若以凤繁星是喻守坚的夫人的身份论罪,那傅王叔秦河可就是个活脱脱的破坏别人婚姻的罪人,按大魏律,是要浸猪笼的。若傅王叔把凤繁星认定是自家府里的侍妾来论她的罪,那傅王叔这顶绿帽可不好看!秦河已经被一个女人搞得灰头土脸,这会还会把脸屎盆子往自已头上扣?如果都不是,那凤繁星通不通奸,关他鸟事?“

    影卫圣林听了一身的冷汗,摄政王之话虽句句扣到点上,但当着帝王的面,这一句一句不雅之辞毫无禁忌地就跳出来,实在是让他不知道如何回话!

    顾城风纵然早已习惯了贺锦年口无禁忌,但回回听到,脸色还是被激起一层诡异的暗红,他急忙打岔,”是否联系上戴少铭等人?“

    ”已经联系上!“圣林亦暗吐了一口气,心道:幸好摄政王是男扮女装,要真是女孩子,那皇上如何能肖得了这样的艳福。

    顾城风略为沉吟片刻,下令:”秦河一向自诩风度,既然公然放话要在扬州城古城路贞节牌坊下处置星妃,这必定不会弄虚作假。圣林,你马上带人前往扬州与戴少铭会合,设法抢人……“

    ”嗳别!“贺锦年急忙阻止,眉眼跳上几分素日的顽劣,”圣林,你先把人全部设伏在贞节坊四周,我和皇上会在三天内到达扬州。你们这些日子只要多加防患别让星妃吃太多苦头便是,还有,帮我备十面鼓、十把瑶琴、十把琵琶,音色皆以尖锐为主,全部隐在扬州古城路贞节坊四周,呈八卦之位摆放!“

    顾城风先是一怔,遂又了然地渐渐笑开,一双桃花眸温柔地看着她,浅浅掀动嘴角全然是无耐,也不顾影卫就在暗处,遽然伸出手指一点贺锦年的眉心,无声一叹:你呀!

    贺锦年的吩咐尽管让圣林听得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如今的贺锦年已然取得所有人的信任,遂,帝王没再开口,圣林也没有多问一句,领命后便退下!”

    “时辰亦差不多了,先把头发梳理一下!”顾城风牵了她的手走进舱房,开口时,宠溺之声带着惯于常的询问尾音,“我再带你上岸走走!”

    “好!”她应得干脆利落,穿回女装,于她最头痛的恐怕就是梳发髻,就算是男式的,她也只会梳个简单的包子放在后脑勺,在军中,平常都是桂叶帮他梳。

    舱房铜镜前,他让她坐在身已的身前,又拿了案几上的桃木梳,便开始缓缓梳起来,动伤轻柔得像一滴水。

    顾城风本想给她梳个漂亮的发髻,可毕竟他连自已的头发也是在别人的侍候下打理,所以,几次都盘不出一个形状,最后,只能挑了根漂亮的绿丝带,把她的头发松松地绑在脑后,虽然简单至极,却让镜中的人清纯得象晨间的一滴露珠。

    “瞧,我的锦儿长大了,出落得象一朵雪山净莲!”身后,修长的又手搭上她的双肩身子微微俯下,下巴轻扣在她的肩上,两人脸贴着脸,在镜中,如一对壁人!

    贺锦年回过身,双手搂上他的腰,侧着头,佯装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极为慎重地模样,“我的夫君是天底下最帅的!”

    那少女淡淡的莲香随着她的呼吸一起灌入他的肺腑之中,心口那徒然变得空空荡荡起来,他倏地就紧紧地将她圈进怀中,声如呢喃,“锦儿,就这样抱着你已经不够……”此刻,他仅仅想抱一抱,可紊乱的呼吸始终平息不下,近乎失态,“真想什么也不管,就此死在你身上!”

    “你想做昏君!”看着那张常常沉静如水,宛如美玉的面容,如今眉目间跳闪着各种*而,将那一张完美的脸挥洒得愈加生动,这样的顾城风让她感到更接地气,而不仅仅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她拼命地咬着唇瓣不让自已幸福的笑声从嘴角流溢出来。

    心中佯佯得意,她终于把他成功拉下了神坛!

    “又当如何!”他那如卷卷云舒般长睫簌簌抖动,带着他未知的抑制之力深吸了一口气,“但凡明君,多是能舍得小爱,施大爱,想来,我天生就不应是个帝王!”

    “不,苍月大陆,舍你其谁敢一统天下!”她亲了亲他的侧脸,轻拧了一下他的腰侧,哑着声线,“可我们眼下还有好多正事要做,等做完了后,你再做昏君不迟!”她心里可不在乎什么捞什子的明君,顾城风说得对,纵观中国上下五千年,能最终成为一代明君的,在个人感情上都极舍得放弃。

    汉武帝杀了钩弋夫人,唐明皇赐死了杨贵妃!

    汗!贺锦年摇了摇首,心底自鄙一句:什么乱七八糟,居然把他的顾城风和这些人相比。

    她马上言归正状,“城风,你说说,为什么古卫扬会跑到定州来,还派了他的得力干将来助你一臂之力,这有点不科学嘛,目前大魏局势对建州并不利,他居然在这节骨眼和秦邵臻和秦河对上!”知道顾城风今日在定州停船,是因为约了古卫扬,但有一些细节她想问清楚,昨晚贺锦年参于赤水江上的混战时,就感到匪夷所思,但见了顾城风,只顾别后倾述,便忘了问起这正事。

    顾城风牵着她的手缓缓步出船舱,神情已趋矜持,“秦邵栋有个叫楼飞舞的小妾,之前古卫扬曾经开口跟他要过,秦邵臻先是应了,后来又反悔,不惜与古卫扬翻脸!”

    “楼飞舞与古卫扬是什么关系?”前世,贺锦年与秦邵栋交锋过几次,还差点命丧在高光年的诱捕之计策下,她自然知道秦邵栋虽喜女色,但绝不是个重情之人,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小妾与古卫扬翻脸。

    “嗯,我当时就觉这里有问题,派影卫调查一番后,发现这个小妾是古卫扬失势前,跟一个红楼艺妓厮混时,那艺妓背着古卫扬偷生下来。古卫扬也是在失势后方知自已曾有一女,但宣宗帝在位时,他不敢有任何动静,直到宣宗帝驾崩,古卫扬方也派人偷偷寻找,皆未果,直到秦邵栋在建州清王府宴客,古卫扬无意中看到那小妾,一眼就辩出来,稍一查,就知道是自已的私生女。”

    “所以,古卫扬开口向秦邵栋要人?”

    “是,秦邵栋初时肯做这个人情,权是想与古卫扬攀上交情,只是心底难免会有所怀疑,先不论古卫扬是太监,行不了事,就算是亵玩,也不必挑上别人的妾氏,何况,那楼氏的容貌并非上乘。结果一查,就查出几分端睨!秦邵栋是个聪明人,即刻翻脸不认,不肯将楼氏交到古卫扬的手中!”

    贺锦年一笑,“说开了,人在自已手上,若能怀上子嗣,不怕这老丈人不乖乖就犯。”

    “嗯,所以,这一次,我是准备把楼飞舞当人情送给古卫扬!”

    贺锦年是个一点即通的人,瞬间明白了赤水江山,古致龙前来相助水战的缘由,“你怕他得了人后就甩手六亲不认,索性放出些话,让古卫扬知道自已女儿身怀骨肉,同时,知道秦邵臻可能对清王不利,便派出家将相护。现在,古卫扬的人已经和秦邵臻和秦河的人干了了架,等于已陷进泥潭,就别想着干净抽身了。”

    “是!”

    “那你今晚赴宴是以秦邵栋的名义?”

    “不,古卫扬还不够资格让我去操这份心,他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如果不乖乖就犯,届时,大魏不会有他立足之地。如果他肯配合,我可能助他的女儿名正言顺地认祖归宗!”

    “那也对,除非大魏皇权不存在,否则,古卫扬这个私生女至死也不能认祖归宗。”贺锦年沉吟片刻,续道:“古卫扬这个人狂妄自大,但他的十几个养子个个能力不弱,尤其是古致远,年纪轻轻就训练出一支琉火队,这个队虽然仅二千余人,但却是一么利箭。”

    贺锦年对古卫扬自然也不陌生,前世时,她从苍月回到大魏为秦邵臻铺路,除了取得申氏一族的支持外,第一个想结盟的就是古卫扬,可惜最后,古卫扬还是被秦邵栋收买,以至,秦邵臻最后虽然坐上了金銮殿的宝座,还是处处受秦邵栋的肘制。

    “那些毕竟是养子,而楼飞舞是他最后一滴的骨血!”

    “其实,我曾经也寻找过楼飞舞的下落,当年我回到大魏后,也花了些精力去打探古卫扬的秘史,知道他可能有个私生女流落坊间,那时候,我在汴城的井安街问了几家,没遇到,却碰到了六月在那里被人拍卖。”想起前世中的六月,贺锦年的情绪瞬时就低落了下来,纵然所有的一切重新开始,可如今的六月已然恢复往昔记忆。那么,这就是一种残酷的记忆。

    贺锦年指着对岸那一簇魅夜繁华,眉宇清寂间已多出了一层阴霾,声音里透了无尽的苍凉,“瞧,这里多美,但这仅仅是外在的风景,在里面实则包裹的都是世间最悲惨的命运,就如当年的六月,美得让所有人感叹造物者的奇迹,可造物者却忘记了给他一个守护神!”

    当年,年幼的六月毫无反抗地站在高台上任那般畜牲验货般地欺辱。

    而她,也仅仅是动了一时的恻隐之心,半是用申府的名头压人,半是费了些银子,把六月赎了出来。

    言及此,贺锦年的心一缩,小脸猛地扎进顾城风的怀中,声音带了悲恸,“那时候,我并没将六月带到申府,一则,是因为忌惮申剑国好男色,六月这等姿色给他瞧了,指不定还不如以前。二则,我事情多,也没时间照看他,便托了那伶人倌好好护着六月,许做艺伶,不许让他做旁的。也仅仅是那点恩慧,到后来,六月竟会净了身入宫照应我……那孩子呀,太让我心疼了。所以,这些年,我一直不敢跟你说出女儿身的事,就怕你介意了,到时候不肯六月留在宫里。”

    对于她这一段往事,他无从参与,惟今,亦只能以无声倾听安抚她的情绪。

    贺锦年不是一个伤风悲秋之人,很快就调节好情绪。

    顾城风牵了她的手,两人穿过船的左舷,拾梯而下,至二层甲板时,影卫早已备好一张银色的面具和面纱,顾城风接过面纱,仔细为贺锦年戴上后,又接过面具,半遮住自已的脸。

    两人上了轿,顾城风并没有做任何唐突的动作,而仅仅是将她抱在膝上,轻声问,“昨夜你累,我还未曾问你,你如何此等神速寻到这里,你收到我给你的第二封密函了?”

    “收到你第二封的密函,军中的事我已经安排妥当,所以,当夜就动身前来寻你了。”贺锦年将发现星妃的踪迹,以及公子无血设伏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后,双眉一挑,“到扬州,我送你两道大礼!”

    他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笑得温润如玉,眉眼之间却露出好奇的神色,“所以,你方才阻止我派人去救星王妃,只是为了你的计划能成事?”

    “知我者,城风也!”贺锦年言辞中不无讨好,又豪情万丈地挥了一下手,“比起汴城,扬州这一役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上伐!”

    “敢情好呀,古卫扬这边顺利,加上扬州的事解决,大魏南方算是拿下了,只要新的兵器不问世,秦邵臻算是四面楚歌!”

    贺锦年的嘴角缓缓绽开,极轻、极慎重地启声,“顾城风,五年前,你一路锦绣繁华、令文武百官下跪迎我回苍月,五年后,我用汴城大捷、天下归一迎你重返苍月!”

    他笑,带着釉色般温润光泽的薄唇微微上挑,却并不接话,这一刻的温暖流淌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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