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蓝拼命想要笑出来,却无论如何都伪装不来。原来真正难过的时候,连哭都没力气了。

    “她没脾气……”季焰远怔怔地望向贺蓝离开的地方,怎么也无法放心。夹在贺蓝与陈索菲之间,季焰远心里的无奈却无处泄,他谁也不能选,因为不论选择谁,对双方都是伤害。

    大年三十,有人恨不得天还没亮就开始放炮欢送这虎年的最后一天了。

    贺蓝把杯子蒙过头顶,气的蹬了一脚被子。她失眠了半宿,好不容易睡着没一会儿,就被楼下的鞭炮声吵醒。

    “小姑奶奶,你怎么还睡呐。”贺蓝妈推开贺蓝的房门,看她还窝在被窝里。

    贺蓝不得已露出头来,才现窗帘都被拉开了。“刚几点啊……”

    “你二舅他们家都过来了,快别睡了。”贺蓝她妈拉完窗帘才一转身,就看见贺蓝正躺在床上叼起一支烟,急的赶紧从她嘴里把烟揪出来,“说多少回了别在床上抽烟!”

    贺蓝手里的打火机还没打上火儿,就又给放了回去。“我又不往床上弹烟灰……”

    “万一手里没谱儿把床烧了呢?”贺蓝妈把烟给贺蓝放回烟盒,坐到她床边,“你跟焰远怎么了?你姥姥跟我说了,你周日回来就不对劲儿。这都一个礼拜了,你天天睡到中午,一天小一包烟的抽着。”

    贺蓝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口。当初自己信誓旦旦地跟她们保证季焰远多好多好,想不到现如今自己却被他甩了,贺蓝怎么都拉不下这个脸。“哎哟,能有什么啊?他回家过年,我也回家过年,你们要是觉得不对,我就再搬过去。”

    “行了行了,当我没问,我俩可天天盼着你回家呢……”贺蓝妈把贺蓝床头的烟灰缸拿起来,“赶紧起床,给你二舅拜年去。”

    贺蓝起床还没在客厅坐踏实,就被老韩一个电话叫下了楼。

    “小贺,焰远让我把车开过来……”老韩把车钥匙拿在手里要交给贺蓝,“这是他那把钥匙,他说也给你。”

    贺蓝并没接,“老韩,麻烦你了,你把车再给他开回去,我不要。”

    老韩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小贺啊,这算是焰远交代我的事儿,这车就是给你的。焰远一会儿就去机场了,他说他这一阵儿都不一定回来了。你先收下,这大过年的,你要是实在不想要,就再跟他说吧。”

    贺蓝也明白,老韩在除夕这天不想再折腾了,她也只好收下了车钥匙。

    车也不能就这么停在道边儿,贺蓝准备把车开进小区里面。才坐进驾驶座,贺蓝就现,那种熟悉的感觉没有了——季焰远把手控手柄拆了。驾驶座的空间更大了一些,可贺蓝反而希望季焰远能留着那个手柄。

    这些天,贺蓝以为自己可以就此放弃季焰远,可以对所有的东西无所谓,但听到他就要离开的消息,贺蓝知道自己还是做不到。

    “季焰远,你还在不在北京?”贺蓝拿出手机,用最快的度拨通了季焰远的电话。

    季焰远接了电话,“我在。”

    “这车你什么意思?”贺蓝明明很想很想季焰远,可接通电话,她的语气却又冷了下来。

    “以后我可能不经常在北京了,”季焰远透过落地窗看着灰蒙蒙的北京,却充满了过节的气氛,“车你留着开吧,就算我欠你的,我知道我还不起。”

    “好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贺蓝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她看着左手手腕上的银色手镯,“手镯我摘不下来,螺丝刀在你那儿。”

    “……别摘了,你戴着很好看。”

    “我不摘?我还戴着你送的这手镯,还怎么再找男朋友?!”

    电话另一边陷入了几秒的沉默,随即才传来季焰远的声音:“……我没时间了,徐森这边儿还有事情没交代完,家里还有行李要收拾。你去专柜吧,店里的人会帮你取下来。”

    “那我你家去找你,”贺蓝急了,几乎是对着手机嚷了出来:“季焰远,是你给我戴上的,难道不应该你给取下来?!”

    “好,十二点。”季焰远终于表示了妥协,“……我家见。”

    徐森在一旁听季焰远打完电话,靠在椅背上出一声叹息:“真要分?因为索菲回来了?”

    “不全是。”季焰远望着手机屏幕上贺蓝的名字呆了几秒,“就算没有索菲,如果你看见贺贺那天哭成那样,也不会想让她再那么可怜的跟着我。”

    季焰远握着贺蓝的手腕,把螺丝从手镯两侧旋出,手镯又变成了两半。他把手镯和螺丝刀都放进盒子递给贺蓝,“收下吧,这是你的生日礼物。”

    “反正如果你要送陈索菲,还有钱再买一个的是吧?你连我生日是哪天都还不知道。”贺蓝把盒子拿在手里,满不在乎地冲季焰远笑笑,“那什么,你几点的飞机?”

    “两点四十。”季焰远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两个多钟头,我得收拾东西了。”

    “听说你爸他们昨儿就走了,你怎么去机场?老韩都回家了。”贺蓝的手伸进外套摸了摸车钥匙。

    “我爸找了公司的司机送我过去。”季焰远划着轮椅到了沙边,沙上放着摊开的行李箱,季焰远把装着笔记本的包放了进去。

    “我送你吧,”贺蓝掏出车钥匙,“就当是最后再坐一次这车了。”

    季焰远还是摇摇头,“司机就要来了。”

    “季焰远你怎么这么奇怪?!”贺蓝把钥匙往旁边柜子上一甩,“你就那么讨厌我?干嘛非要躲着我?!”

    ……

    贺蓝把季焰远的行李箱装入后备箱,坐进车里等季焰远把轮椅塞进后座。

    “带了什么东西?装这么大一箱子。”贺蓝看季焰远关上车门,便驱车上路。

    “几套西服,”季焰远轻轻侧目,看着贺蓝的梢,“都是订做的,现买的都没法穿。”

    贺蓝听完“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车开上三环,一路顺畅无比。每到年底,北京就变成了一座空城。

    两个人谁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听着车里的广播。季焰远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这才意识到陈索菲说临走前要给他一样东西。

    “对不起,我已经在路上了。”季焰远接起电话,立刻跟陈索菲道歉。

    “没事儿,我有机会见面再给你吧。”陈索菲嘴上说没事,却带着明显的失望,“我只是想在你走之前见你一面……司机送你去机场吗?”

    “嗯。”季焰远撒了谎,便草草挂了电话。

    贺蓝听出季焰远并不想让她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但她偏要问:“陈索菲?”

    “……是。”季焰远看了看通话菜单,手指却在贺蓝的电话那一行停留许久。

    贺蓝又“哦”了一声,继续开车。

    两人还是陷入沉默。

    突然季焰远现路右侧的牌子指着前方已经是马甸桥,才猛然回过神。“贺贺,你开过了!”

    “还真是!”贺蓝也慌了一下,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错过了机场高的入口,“你干嘛在三元桥的时候不提醒我?!”

    “你干嘛关导航?!”季焰远指着床上的屏幕。

    “里头那女的说话太吵。”贺蓝顿了顿,还是坦白了,“其实是我走神了。”

    季焰远苦笑一声,“我也一样。”

    贺蓝赶快从出口下了桥,打开导航找近路上高,却没想到高收费站正排起长龙。

    贺蓝放下车窗把头探出去看了眼前面长长的车队,忍不住抱怨道:“还离那么远……大过节的就不能不收费吗?!你还赶得上吧?”

    季焰远估算了一下时间,他还需要提前到机场把轮椅托运,照这个时间看,季焰远也说不准了。他给航空公司打了电话,得知下一班飞机是五点五十。

    “五点五十?!别逗了,你大晚上的回去饭都吃不上了还过什么年啊?今天这事儿赖我,我尽量快点儿过这收费站吧。”贺蓝听完立刻否定了赶下一班飞机的主意,“如果实在赶不上,你要不介意……我就收留你过年。反正……我也没跟我妈说咱俩的事儿,你就当陪我演出戏吧?”

    贺蓝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明明骂季焰远都来不及,可话到嘴边,却是没骨气的恳求。

    季焰远听着电话里客服询问是否需要让飞机等候,他犹豫几秒,还是拒绝了。“帮我改签明天上午的飞机。”

    季焰远本想从吵架那天就与贺蓝再也不见面,他怕自己舍不得,果真,今天他一次又一次沦陷在对贺蓝的留恋中。

    就让这个除夕夜当做我们的最后一天吧。

    两个人心里都默默这样想着。

    临近傍晚,季焰远腿上放着拜年的礼物,在贺蓝家门口停了下来,“我这样……会不会吓到他们?”

    “吓什么啊?我刚都给她们打电话说你要来了。”贺蓝不以为然,“你第一次来我们家时候也这样,紧张的不行。”

    季焰远笑笑,当时的情景记忆犹新。现在似乎还是一样的紧张,关系却完全不同了。

    “焰远来了啊?”贺蓝妈开了门,看到季焰远客套了几句,才想起把他介绍给其他人。

    “贺蓝男朋友?咱们可都还没见过啊。”贺蓝二舅听说贺蓝带了男朋友来,拉着贺蓝表哥蒋彬一起笑呵呵地从客厅沙站起来。他们满怀期待的视线慢慢降低,脸上的笑明显都僵了一下,嘴里酝酿着的那几句客套话似乎也都咽了回去。

    贺蓝二舅尴尬的走过去,有些不相信地问贺蓝,“贺蓝,你男朋友啊?”

    “嗯,季焰远,叫他焰远就行了。”贺蓝点点头,又给季焰远一一介绍了一下这几个亲戚。“这我二舅,我哥蒋彬,二舅妈……这是四舅,四舅妈你见过——不是,你没见过。沙上玩儿那是我妹馨馨。”

    季焰远也装作没看出他们的反应,微笑着打了招呼,随贺蓝一起坐在客厅。

    “最近怎么样?”贺蓝表哥比她大不了几岁,一直在广州工作。他坐在贺蓝旁边找她聊天,“都忙什么呢?”

    这似乎永远是闲聊的第一句,贺蓝却一点儿都不想提起最近,便转移了话题:“北京冷吧?”

    “是啊!刚下飞机给我冻得直打摆子。”蒋彬笑了笑,又压低了声音跟贺蓝说悄悄话:“你二舅刚才让我问你,你男朋友什么情况?我爸怕他是残疾,所以不好意思问。”

    贺蓝瞟了一眼坐在旁边轮椅上的季焰远,又伏到她表哥耳边:“如果我跟你说他是瘫子你信不信?”

    蒋彬听完直撇嘴,“小丫头片子,你能不能认真点儿?我认真问呢。”

    “我蒙你干嘛啊。”贺蓝笑了笑,也不再小声说话,“我二舅还真逗,这么大岁数了,还不好意思什么啊。”

    蒋彬半信半疑地坐了回去,揉了揉贺蓝的头,“你真是越来越没谱儿了。”

    “姐姐,这是谁啊?”同坐在沙上的贺蓝表妹馨馨放下手里的ipad,抬起头指着季焰远问贺蓝。

    贺蓝让馨馨坐了过来,“来来来,忘了给你介绍啦。这个是你姐男朋友,你得叫他焰远哥哥。”

    “焰远哥哥好。”刚上小学的馨馨奶声奶气地叫了季焰远一声,又坐到贺蓝怀里,有些害羞地问贺蓝:“我想让他陪我玩儿游戏可以吗?”

    贺蓝听完拉了季焰远的胳膊一下,“嗳,我妹想让你陪她玩儿游戏。”

    “你怎么回事儿啊?咱们贺蓝又不差,干嘛让她找一残疾的啊?”贺蓝二舅妈在厨房问起来。

    贺蓝妈也无可奈何,“她就喜欢,我能说什么啊?再说了,人焰远这孩子也不错,你看这橱柜,都是他给送的。”

    贺蓝四舅妈直摇头,“反正我看不行,上回要不是——”

    “哪儿有上回啊?”贺蓝姥姥突然抢过话头,“你之前也没见过他啊。”

    “对对……没见过。”贺蓝四舅妈这才想起来上回老太太住院的事儿不能提,“唉……我觉得啊,这人不行,毕竟是残疾人,这生活起来可费劲,说不好谁照顾谁呀。”

    几个女性长辈在厨房里讨论的热火朝天,完全不知道在客厅里的人其实能听见她们的说话声。

    馨馨坐在季焰远腿上看他帮自己过关,可季焰远却忽然不动了。看着屏幕上的小猪哼唧半天了,馨馨用小手戳了戳季焰远的大腿,见他还是没反应,才转过头叫他,“焰远哥哥?”

    季焰远这才回过神,抱歉的笑了笑,“我刚才想怎么射呢。”

    贺蓝刚带着她二舅他们到阳台拿了炮仗,几个人提溜着小鞭花炮走到门口。蒋彬冲客厅里的季焰远喊了一声:“焰远,我们下楼放炮去,你去不去?”

    “他怎么放啊?”贺蓝二舅推搡了蒋彬一下,小声示意他别再说了。

    季焰远听完,也只能笑笑,推脱了一句,“……我就不去了。”

    贺蓝望着季焰远愣了好一会儿,才被蒋彬叫出门。

    放完鞭炮回来,年夜饭正好开吃。

    过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老太太高兴地让贺蓝表哥开了瓶红酒。

    “我要坐焰远哥哥旁边。”馨馨指着季焰远和贺蓝之间突然说道,“你们碰杯老站起来,就焰远哥哥不用站,我也想坐过去不用站起来。”

    “你就坐妈妈旁边,碰杯站起来是礼貌,”贺蓝四舅妈说着又赶紧补充,“焰远哥哥是腿不方便才不站,你不站是你懒。”

    馨馨吐着舌头笑了笑,“那我也想坐焰远哥哥旁边,让他陪我打小猪。”

    “唉……馨馨你有新欢忘了旧爱啊,去年还找我陪你玩儿呢。”蒋彬逗馨馨说,“是看焰远哥哥比我帅就不要我了啊?”

    馨馨笑嘻嘻的点点头,“是呀,我以后,也要找一个焰远哥哥这样的男朋友!”

    “别瞎说,”贺蓝四舅妈听完脸上立刻有了一丝不悦,随即收走了馨馨怀里抱着的ipad,“都说了吃饭的时候别玩儿这个。”

    童言无忌,道理大家都懂,但全家人还是有些尴尬起来。贺蓝假装没感觉到其他人的异样,偷瞄了一眼季焰远,季焰远也装作没听出来,继续低头吃菜。

    “啊……对啊,馨馨,别瞎说,”蒋彬赶快打圆场,“你这么说,你贺蓝姐姐该吃醋了啊……哈哈。”

    贺蓝只得配合蒋彬敷衍的笑了笑,大家也都尴尬的一笑置之。贺蓝偷偷在饭桌下踹了蒋彬一脚,“谁叫你瞎逗。”

    “焰远,听说你开了个酒吧?那酒量肯定好吧?”贺蓝四舅爱喝酒,一瓶红酒这么多人分,对他来说当然喝不够,非要拉着季焰远再喝白的。

    “四舅,他酒量比馨馨还差呢。”贺蓝看她四舅把倒满白酒的小玻璃杯摆到季焰远面前,忍不住拦了一下。

    “贺蓝这孩子说什么都这么夸张。”贺蓝二舅笑了起来,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平时家里聚不了这么多人,来来来,焰远,今天过年,得喝高兴了啊。一口干,一口干啊。”

    “没关系,就一杯。”季焰远凑到贺蓝耳边小声说道。眼看着贺蓝四舅和二舅都举起酒杯,他只好硬着头皮也跟着一口干了下去。

    季焰远刚喝光杯里的酒,便又被贺蓝四舅斟满。贺蓝这回坐不住了,直要抢杯子,“行了,四舅,别再让他喝了!哪儿有白酒也这么一口一口干的啊。”

    “嗨,这一杯才多点儿啊。”贺蓝四舅又把酒杯推到季焰远眼前,笑着逗贺蓝,“贺蓝这是不是心疼啦?”

    “得了吧,我是心疼这酒,这又不是二锅头。”贺蓝偏要嘴硬,她觉得今天的自己也挺奇怪,竟然总是有意无意表露出对季焰远的关心。“算了,你们喝吧,我不管了……”

    刚才已经被他们劝了好几杯红酒,再加上这几盅白酒,季焰远实在有些扛不住了。

    贺蓝清楚季焰远的酒量,看着他愈木然地跟两个舅舅碰杯,明显感觉他醉了,“哥,你让我二舅他俩别再灌他了。”

    “我也没辙,他俩平时家里都管着不让喝酒,今儿可逮着机会了。”蒋彬压低了声音,“我要晚上不开车我替他挡了都行。”

    贺蓝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季焰远直说醉了还要被劝酒。饭桌下,季焰远突然握住了贺蓝的手,贺蓝一愣,抬起头看向季焰远。他眼睛微眯了起来,笑得格外温柔。

    “醉了吧你?”贺蓝压下自己的心疼白了季焰远一眼,又别过脸看着她二舅。

    “说实话,只要你不让我们家小贺蓝受累,”贺蓝二舅端起酒杯,酒过三巡,他开始跟季焰远推心置腹起来,“我们,还有她四舅,我们不介意你是不是残疾,只要你好好对她,我们都能放心。”

    “哎哟二舅你这都说什么呢……!你也喝多了,”贺蓝听的头大,把手抽了出来,起身推她两个舅舅到客厅去坐。“你俩快点儿看电视去吧。”

    “我没想到我二舅他们跟你说这么多,你就当是听一乐儿吧。”贺蓝给季焰远倒了杯茶水,“给,喝了醒醒酒。”

    “他们是为你好,”季焰远的手扶着轮椅坐垫调整了一下坐姿,脸颊微微粉,唇边还挂着浅浅的笑。他醉的快要坐不住了,但还是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失态。“对不起……我让你二舅失望了。”

    “又不光是我二舅失望。”贺蓝低头轻笑了一下,“不过没什么,没你我过的也挺好。”

    季焰远手支在桌上托着额头自嘲的笑笑,“是啊,没有我你会过的更好……我不值得你爱。”

    “我不想听你这些屁话。”贺蓝听完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涌出来,她正要从椅子上起身,就被季焰远一把揽进怀里。

    “你下一个男朋友,一定要找一个身体比你哥还壮的,有一点儿残疾都不行。”季焰远看贺蓝要哭,竟然控制不住的想要抱她,“但是可别找一个暴脾气,你吵架爱动手,如果他也爱动手你可就吃亏了……”

    外面的鞭炮声震耳欲聋,客厅里的电视音量甚至只能调到最大才能被听见。

    “那我不如找一个像你一样打不过我的。”贺蓝知道季焰远醉了,上半身沉沉的压在了自己身上。她转了转眼珠,把将要流下的眼泪忍了回去。在季焰远面前,贺蓝又卑微了一次:“焰远,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和好……?”

    “……下次往家里领的,”季焰远停顿了一下,又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说着自己的话,“别再是个残废了。”

    贺蓝紧紧皱皱眉,起身挣开季焰远紧扣的怀抱,她都容忍不了这样的自己,一次又一次没骨气的恳求,却一次又一次换来失望。“好。过了今天,我再也不会找你了,咱俩就当陌生人,谁也别管谁!”

    “……好。”季焰远半伏在餐桌旁,看着贺蓝泛红的眼眶,“那你以后别再因为我哭了。”

    “我没有。”贺蓝说完,还是别过脸用手蹭了一下眼角,“……好。那你以后不管跟陈索菲怎么样,也都别让我知道。”

    季焰远垂下眼睛,“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贺蓝故作无所谓的深吸一口气笑出来,“我打麻将去了。”

    “嗳,对不起,我又和了。”贺蓝手气正好,连赢好几轮。

    “你赶紧别玩儿了,换你二舅来。”贺蓝二舅妈把钱拿给贺蓝。

    贺蓝妈朝窗外比划了一下,“都下楼放炮去了,好像焰远也去了吧,一直没看到他。”

    “……他也去了?”贺蓝这才从麻将桌上离开,想想还是不太放心,“我下楼看看去。”

    刚想回卧室找个厚外套,贺蓝就在洗手间外看见了季焰远的轮椅。洗手间的门被轮椅卡着,贺蓝却听到从里面传来一阵阵的呜咽。推开门,贺蓝才看到季焰远正坐在马桶边不停地在呕吐,双腿因为剧烈的呕吐痉挛起来,季焰远不得不死死扶住马桶。

    “你怎么回事儿啊?!”贺蓝走过去要搀起季焰远的手臂,季焰远却根本不放开手。

    “……关门。”季焰远勉强说了几个字。

    贺蓝把轮椅推进洗手间,关上了门,又抚了抚季焰远的背。

    “你这么吐不行。”贺蓝看季焰远坐在地上,双腿不停抽动撞着马桶,令他整个人东倒西歪。这样的姿势,胃里的大部分东西都吐不出来。贺蓝双手伸到季焰远腋下环住他,用力提起季焰远的上半身。

    季焰远这下终于吐出了不少东西,可贺蓝也拗不过他痉挛的双腿,不得不松开季焰远歇歇胳膊。

    来回这样了几次,季焰远才吐干净。贺蓝扶着季焰远的肩膀让他漱了漱口,“真活该,谁他妈让你有多少喝多少了?!你自己那点儿酒量你不知道啊?”

    “他是你舅舅啊……他喝高兴就行了。”季焰远吐完清醒许多,他能想象出自己此时狼狈的模样,不自觉惨然一笑,“看我现在这样儿,你解气了吧?”

    “那当然。”贺蓝笑着撇撇嘴,如果要说实话,她一丝的开心也没有。贺蓝看了看轮椅,“你吐完了吧?用不用帮忙?”

    “帮我按住腿——”季焰远的手刚放到弹动的腿上,又突然停顿下来,“……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贺蓝看出季焰远的不自然,也猜到生了什么,“我那儿还有条以前想送张格瑞的裤子,你应该能穿。”

    “你已经这么了解我了。”季焰远低头笑笑,手紧紧按着双腿,“贺贺,你说实话,跟我在一起觉得累不累?”

    贺蓝站在季焰远背后,正准备把他拖到轮椅上。迟疑许久,还是说了心里话,“怎么可能不累?我都怀疑怎么还会有人愿意跟我抢你这么麻烦的人。……可是跟你在一起,我心甘情愿。”

    “真傻,”季焰远摇了摇头,按着双腿的手用力掐在肉上,却丝毫感觉都没有。“再也没有人像你这么傻了。”

    “也再没有人能像你一样听我神经,也没人能这么让我心疼,没人会一直忍我的胡闹,忍无可忍的时候又能把我骂的直哭。”贺蓝从背后抱住季焰远,“一会儿零点跟我一起下楼放花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快吧快吧快吧快吧快吧?

    虽然我知道近日吐槽居多,,但是,,看在我为了国家大事操碎了心的份儿上,饶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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