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翌的浑身僵硬,抱着他的萧淮宁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收紧了力道抱住怀里安景翌僵硬的身体,想到他会变成这样的原因,萧淮宁心里越沉痛。

    他看着安景翌双眼间的惊惧惶恐,只觉得喉头像是堵了块棉花似的难受。安景翌一张脸白得近乎透明,整个人都在颤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的样子。他一个人担惊受怕了多久,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萧淮宁越恨起自个儿来。这明明就不是安景翌的错,他却让他一人承担了这么久,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不能让安景翌足够的相信他。

    萧淮宁深吸口气,调整了自个儿的心绪,现在他不能乱,若是他再乱了,那景翌要怎么办?

    他脸上露出个笑,放在安景翌小腹上的手轻柔的抚摸着,“景翌,这是我们的孩子呢。”

    虽是为了安抚安景翌,可是他说出这句话时,心里却狠狠地震了下。掌下的感觉十分温暖,甚至有一种那微凸的地方轻轻的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似的错觉。

    安景翌双瞳蓦地睁大,直直的瞪着萧淮宁,脸上方才的惶恐失措尚未来得及褪下,只能这样呆呆的看着他,似乎不确定自己刚才是否产生了幻听。

    “想什么呢?”萧淮宁曲指弹下他的额头,就像往常很多次一样,显得亲昵而温存。

    安景翌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手捂住自个儿被弹的额头,双眼茫然的近乎放空。刚才他还几乎陷入地狱,可是转瞬间,萧淮宁却轻描淡写的就化解了他的心结。

    这让他无所适从,甚至惶恐不安的觉得,或许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可是面前萧淮宁温柔的笑脸,还有他放在小腹上抚摸的手,这一切都感觉真实得很。

    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他艰难的开口,“你说孩子?”他的声音显得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惊跑了眼前的美梦。

    萧淮宁看向,却突然眉头蹙了一下。

    安景翌心里猛的一沉,果然是他的妄想吗?

    却见萧淮宁笑着开口,“我感觉他踢了我一下,他肯定知道我是他父王。”

    “你……你不觉得奇怪?”

    萧淮宁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喜悦,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在那微凸起得地方抚摸着,生怕惊吓到了里面的小家伙似的。

    安景翌的心随着他的动作也跳到了嗓子口,第一次深切的体会到自个儿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那是他和萧淮宁的孩子,流着他们两个人共同的血脉。

    萧淮宁的手总算从安景翌的小腹上移开,他拥住安景翌,“景翌,无论如何这都是我们两人的孩子,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又何必去在意那么多?”

    这一句话出口,不仅是抚慰安景翌,就连萧淮宁自个儿高悬的心,也奇迹般的安定了下来。万事自有定论,这一世他与安景翌能相知相守。那么为何又不能把这个孩子,当作冥冥之中上天给他们的赏赐。

    “我们……的孩子?”安景翌呆呆的看着萧淮宁。

    “对啊,这是我们的孩子呢。”萧淮宁握着他的手放到下方的凸起处,两人的手交叠放在上面,静静的感受那里微不可察的脉动。

    萧淮宁侧头看他,脸上的笑从未有过的满足“你感受到了吗,我们的孩子在动呢。”

    还不到四个月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动?

    可是这一刻,安景翌惶恐不安了这么久的心,却突然就这么平静了下来。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个笑容,“是啊,他在动呢。”

    萧淮宁拥着他,心里暖得化成了一片,安景翌此时露出的笑容,对他来说就像是雨后初霁的彩虹一样弥足珍贵。天知道他有多怕,害怕安景翌会想不开,然后就此消逝在他的生命中。

    就像,曾经的那样。让他一个人,就此渡过孤寂的一生。

    感觉到萧淮宁拥着自己的手轻微的颤抖,安景翌才知道,原来在他不安惶恐的时候,萧淮宁也一样的在害怕。他害怕的是面对自己的身世,而萧淮宁之所以会怕,恐怕也是担心他。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安景翌从未有过的确信,萧淮宁永远不会舍弃他。

    过了这会儿,窗外原本灰白的天色已经透亮,一丝阳光照射进来,今日想来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响,三心的声音传来,“王爷,主子醒了吗?”

    萧淮宁看眼尚且坐在床上的安景翌,给他理了下被子,“三心和二两昨日恐怕也担心了一夜,三心眼睛都哭红了,那个小家伙倒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你。”

    “三心从小就是跟着我长大的,我们都当对方是亲人。”安景翌顺势斜靠萧淮宁准备的垫子上,也许是心结解除了的关系,脸色居然看起来也好了很多。

    三心端着早膳进来,恰好听到安景翌这句话,一下子就红了眼眶,“主子,你没事了。”

    知道三心肯定是被他的突然昏倒给吓着了,安景翌笑着看他,故意取笑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跟个孩子一样,你可要跟二两好生学学。”

    二两同三心一起进来的,他放下自个儿端的热水盆子,又接了三心端的早膳放在桌上,转头刚好听到安景翌这句夸奖,便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个憨厚的笑容,“先生,你可好了。”

    三心鼻尖眼眶还是红的,却仍然不忘侧脸恨恨的瞪二两一眼,就知道抢他的风头!

    二两莫名其妙的扫了眼自个儿身上,不知道三心这是在瞪什么。不过他向来大度,心里又简单没那些弯弯绕绕,估计挠破脑袋都想不到三心这是在嫉妒他抢了主子的注意。

    安景翌好笑的看着两人的互动,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眉头不仅蹙了起来。

    突然他感觉到萧淮宁捏了下一直握着的他的手,安景翌看过去,萧淮宁对他摇了摇头。

    安景翌放下心来,三心和二两这里,就交给萧淮宁去解决吧。这两人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想瞒过是不可能的,早晚得让他们知道才行。也得提前嘱咐好了以免他们说漏嘴,那样恐怕会有大麻烦。

    这件事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现在都是不宜透漏的。

    可是这事毕竟尴尬,在这之前,就连安景翌自己都惧于承认这个事实。现在要让他来给三心和二两提这件事,那就更不可能。活了两世,他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居然会以男子之身受孕。

    这对于从未听过蛊族的寻常人来说,太过出认知范围。若不是萧淮宁的镇定和包容,恐怕他现在还在自我厌弃中。

    安景翌眼睫垂下去,即使现在,他也总有种心里空落落的感觉。不仅是对怀着孩子未知的惶恐,还有对自己身世的不确定。他到底是谁,从哪里来的,这会儿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了。

    或许正是由于他的来路不明,侯府的人,包括他的父亲和祖母,才会那样的对他。

    他的一举一动萧淮宁都密切关注,他脸上稍有变化,萧淮宁立马便能察觉。见他突然低落下来,萧淮宁便知道他肯定又是想到了什么。

    给安景翌掖了下被子,萧淮宁对三心和二两道,“你们先出去吧,我看景翌也累了,待会儿等他吃了早膳,让他再歇会儿。”

    三心跟了安景翌许多年,当然也能感觉到安景翌的变化,他以为安景翌这是累了,便也不再打扰。收拾了一下屋里的东西,便和二两一起出去了。

    等三心和二两出去之后,萧淮宁才从床沿边坐着的凳子上站了起来。他并没打算直接问安景翌怎么回事,安景翌会这样,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心里的不安。

    那是一时半会儿不能改变的,他会慢慢的来,做给安景翌看。总有一日,他会让安景翌在他萧淮宁身边时,再也不会因为惧怕什么人或事而惶恐不安。

    “我端水来给你洗漱一下,然后再用早膳。”萧淮宁笑着对安景翌道。

    安景翌笑着对他点头,不动声色的敛下自个儿心里的担忧。萧淮宁的事情本来就多,如今还要顾着他,他不想再多加他的烦恼了。

    萧淮宁又给他提了下滑下来的被子,方才转身去端木架上二两放的热水。他神色十分自然,仿佛一点都没察觉安景翌的心事。

    洗漱的都东西二两和三心都是准备好了,萧淮宁也贯会侍候安景翌了,没一会儿就帮着他洗漱好了。

    可能是考虑到安景翌才昏迷醒了,又得了大夫的吩咐早上吃清淡点的缘故。早膳是煨在瓦罐里的香菇粥,解开盖子便是一阵香味扑鼻,粥面上还均匀的扫着些翠绿的葱花,热气缭绕间显得很是诱人。

    萧淮宁用勺子盛了一碗出来,方才盖上瓦罐的盖子,以免罐子里剩下的粥凉了。

    “这粥真香,可不像三心的手艺。”安景翌见萧淮宁端了粥碗过来,笑着打趣道。

    他不知道是真饿了,还是不想萧淮宁担心,对着粥碗一脸的馋相。

    萧淮宁给他掖好挣动间又滑下的被子,无奈的看着他,“急什么,整罐子粥都是你的。”他想了下,到底不放下,把粥碗放到床边的小几上,转身拿了件狐毛斗篷给安景翌系上。

    安景翌整个人裹在斗篷里,就露出个脑袋,嘟囔着抱怨,“现在都开春了,哪有那么冷?”他近来瘦了许多,一张本就不大的脸埋在宽大的狐毛斗篷里,显得就更小了。

    萧淮宁看得心疼,端起粥碗舀了一匙子喂进他嘴里,一脸的郑重,“你现在可不必往日,得小心着点。”

    安景翌咀嚼着嘴里的粥,愣了下方才想到萧淮宁这是让他注意孩子。他神色间难免露出点尴尬,毕竟他现在还尚且不能时刻注意自己孕育着个孩子的事实,甚至是有点抵触的。

    可是萧淮宁这个样子,确说明他是真的在意着他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为了安抚他。想到这里,安景翌喝着萧淮宁亲手喂的粥的同时,又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也许他重活这一世,萧淮宁便是他最大的收获。或许将来某一天,还有他们共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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