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发生的事自是在昭德帝威压之下无人敢宣扬,于此事一无所知的苏景石自是不知他满以为可以用来搭上荣国公的苏若若已然失去了棋子的资格,在得到荣国公隐晦却又笃定的答复之后,他便志得意满的辞别打道回府。一路神彩飞扬的进了书房,想着和荣国公府的婚事已然十拿九稳,这往后苏府又得一大助力,他便绽开笑意,只是这笑意尚未完全展开,门外便传来管家小心冀冀的声音:“相爷,宫里来人了,宣相爷您去接旨。”宫里的旨意?苏景石一怔过后旋即兴奋起来,荣国公竟是急迫到这种地步,唯恐这桩婚事生变,所以迫不及待的进宫向太后娘娘请旨赐婚。荣国公对这桩婚事这般在乎于他苏府而言却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这般想着苏景石便笑着出了书房向大厅行去。他满心欢喜的来到前院大厅,恭恭敬敬的跪伏于地,听着公公抑扬顿挫的念完圣旨,却和他想像中的圣意全然不同,原本的笑意僵在了脸上,一时间却连接旨也忘了,只傻傻的瞪着公公手里的圣旨。侧妃是个什么鬼?不应该是大同的公主和亲天昭吗?怎的竟变成他苏景石的女儿和亲大同了?和亲也罢了,居然不是正妃,只是区区一个侧妃?看着苏景石一脸愕然竟是忘了接旨,公公当下咳了一声道:“苏大人,您该接旨了。”恍然回神的苏景石咽下满腹疑问,双手接过圣旨谢恩之后,向身后的管家瞟了一眼,管家忙上前将两个银锞子塞进公公手中,公公倒也不推辞,笑咪咪的将银锞子塞入袖中,又抬手指着身后两个一脸肃穆的嬷嬷道:“苏大人,这可是太后特意派来侍候苏五姑娘的夏嬷嬷和申嬷嬷,您看着安排吧。”又不是嫁给大同皇帝为妃,只是嫁给一个王爷,太后娘娘为何还要派两个老嬷嬷侍候若丫头?心中隐有不好的预感,苏景石忙又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递过去,压低了声音问:“公公,可是宫中发生了何事?”公公接过银票,同样也压低了声音回他:“不瞒右相大人,令千金于宫中却是和大同那位小德王爷有染,故而才有这赐婚一说。”公公的话只羞得苏景石一张老脸黑红,想也想得到公公此时指不定如何鄙视苏府家风,他却也只能强作笑脸送人,待宫里来人离开之后,他便铁青着脸问:“五姑娘可是回了府?”管家小心冀冀的摇头:“五姑娘还不曾回府。”管家不傻,看自家相爷的表情便知道这和亲旨意定是相爷不愿之事,可是再不愿也是圣旨,相爷不能抗旨不遵,相爷心中不喜,这一腔怒火却是要冲着五姑娘奔去了,幸好眼下五姑娘并不在府中,不然相爷盛怒之下会怎样对五姑娘那可当真难说。“待她回府命她来见我,这两位嬷嬷你请示一下公主再做安排。”压着满腔怒火吩咐完,苏景石就一甩袖子大步离开。皇室驿馆,不同于彩云公主一脸的绝望悲戚,苏若若却是一脸娇羞的垂首不语,她这番做态看进彩云公主的眼里却让彩云公主心底怒火更旺,这该死的贱人想要攀上小德王爷倒也罢了,却不该拉上她,她堂堂一国公主,被指派来和亲已是百般委屈,如今因为这贱人和不成亲,嫁不成龙章凤姿的北堂琊不说,还要下嫁给小德王爷这个恶魔为妃!一想到前来和亲一路上小德王爷对她的种种折磨羞辱,一想到这后半生都要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彩云公主就愈发恨造成这一切的苏若若。那股子对未来的绝望、对苏若若的怨恨就像一团火在胸腔燃烧,更别说此时的苏若若还一脸娇羞不知廉耻的做态,各种负面情绪积压之下,彩云公主猛然起身冲到苏若若的身边,以迅雷不及之势扬手就是两巴掌,顺带一脚踹过去,一边撕打一边怒骂:“贱人,本宫打死你这个贱人。”可怜苏若若完全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挨了两巴掌,等反应过来时又被彩云公主一脚踹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她捧着肚子只觉得一股子钻心的痛由心口缓缓蔓延,来不及喘口气眼角却又看着彩云公主长长的指甲往她脸上挠来,一惊之下她再也顾不得腰腹的剧痛,闪身避开那险险将她俏脸挠花的长长指甲,一边眼角却又瞄到了期望已久的身影正要迈过来,她便火速飞扑过去的同时一脸张惶失措的道:“求王爷救救若若,公主她要打杀若若。”将扑进他怀中的苏若若护住,继而不满的瞪着状若疯狂的彩云公主:“你又发什么疯?”终究是忌惮他的彩云公主悻悻收了手,不甘心的道:“若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又怎会坏了王爷的好事。”“这事我自有安排,公主可要收敛收敛,别再惹事生非。”将心里的不耐压下,小德王爷一甩袖袍大步离去,苏若若心里一惊,忙也紧紧跟上。今日之事不过是这两个蠢货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却早被安乐郡主和北堂琊二人识破并将计就计,他一时大意才失了手,可恨昭德帝竟是强权压之,罢了,不过是娶个侧妃而已,娶回大同之后却是由他说了算!苏若若完全不知小德王爷心中已是厌她之极,只一想到可以嫁他为侧妃这心中便是欢喜不已,一时又想到苏景石的安排,她这番行为显然不合苏景石的计划,只怕回到苏府之后少不得又要挨骂,罢了,不过挨一顿骂,这往后却是嫁得山高皇帝远,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了,倒却是值当的。醉仙楼天字号包房。苏心妍一脸担忧的看着楼轻狂,北堂琊则安抚的看着她摇头。这短短几年时间,楼轻狂既然成为金鼎国的太子,必然经历了太多世人所不能承受之事,相信他查探出来的这些消息对楼轻狂来说,虽一时间或许难以接受但却并非无法承受的范围。“这些——可都一一查实?”半晌过后,楼轻狂语带涩意黯然看着北堂琊问。北堂琊轻轻点头,“收到之后我怕间中或有什么不实,另派人再行查过,确实无误。”心中唯一的希望也因为北堂琊的话而破灭,楼轻狂却并没有想像中的难受和不可接受,只平静的将手中的书信置于烛火之上,看着书信于火烛中一点点燃成烟灰。看着他这般动作的苏心妍忍不住心中一动,看哥哥这般平静便接受了这些,难不成哥哥他——是了,哥哥这般聪明,如何不能察觉,只怕哥哥他心中早已有所察觉,只是不愿面对,而自己这般去查明往事,对哥哥来说,究竟是好事亦是坏事?“哥哥,你是不是一早便已知晓这些?”忍着心头的难受,看着楼轻狂她问。楼轻狂点头,却又摇头:“其实早在和她见面之时便已有所感觉不妥,只是一直以来,她并没有什么不当之行,也无害人之心,我便也不愿多想。”是了,哥哥心中一直放不下当年那个和他共患难的小姑娘,如今好不容易重逢,就算有所察觉此睛睛非彼睛睛,可是以此睛睛之身份的物殊,就算她不是真的睛睛姑娘,哥哥他只怕也不愿面对睛睛已然不在人世的事实,宁愿让假睛睛陪在他身边。而自己,却因为过于在乎哥哥的安危,又过于忧思沐姐姐对哥哥一番真情,是以才自做主张求了北堂琊查明真相,可如今看来,这些真相对哥哥来说当真就是一桩好事吗?一时她心里又是茫然又有些后悔,只小心冀冀问:“哥哥可有什么打算?”见她一脸忧心,楼轻狂忙压下心中的失落,“妹妹不用担心,此事我既已知晓,自当问个清楚明白,倒是此番我原本是想待妹妹出嫁之后再行回国,只昨儿传来一消息,怕是有些事情需要我回国处理,这边订好盟约之后我便得启程回国,还望妹妹见谅,祖母那边也请妹妹代为解释一二。”他如今身为一国太子,自是不能像从前江湖人一般行事,苏心妍却也是理解的,只点头回他:“哥哥只管安心回去,祖母那边心妍自会安抚,倒是哥哥回国安定之后,可得派人传信。”三人又闲聊一番,楼轻狂便起身辞别二人,一路回到皇室驿馆,却见季睛睛倚着门前小廊,似在等他一般,见他归来,季睛睛徐徐迎了过来,一脸温柔的问:“可有吃过晚饭?”他点头,看着一脸温柔的季睛睛,脑中却想到北堂琊给他的书信中所写的内容,就不由叹气,定定看着季睛睛,“你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他这般疏离的态度,脸上也不复往日的温柔,季睛睛心中便是一沉,她原也是聪明人,今日收到府中来信时便已知晓是谁在暗中查探她的身份,如今见楼轻狂这般疏离之势,便是想自欺欺人楼轻狂不知道真相也是不可能的。“太子既已知晓,阿瑛自是不敢再有隐瞒,不知太子想要知道什么,只要阿瑛知道一定知无不言。”咽下心中的苦涩,收起脸上的笑意,这一天终于来临了,奇怪的是,她却并没有想像中的那般害怕,反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这般镇定的态度倒让楼轻狂有些讶然,阿瑛,这是她的真名吗?“就从你为何认识睛儿,又为何又替代的她身份开始说吧。”慢慢转身,他沿着九曲小廊缓缓前行。陶玉瑛一愣,看着他缓缓前行的身影,唇畔勾出抹苦笑,在脑海中幻想过很多种太子得知真相得知她并不是真的季睛睛后会有的表现,却唯独没有想到太子会像现在这般坦然平静。“不管太子相不相信,阿瑛并无害太子之心。”徐徐跟在他身后,她清脆的声音和着二人的脚步声传开。楼轻狂没有转身,亦没有点头,只淡淡道:“我信。”这简单的我信二字却叫陶玉瑛红了眼,努力吸了几口气才将眼中几欲落下的泪掩回去,又道:“我原是一孤儿,为师傅所救,师傅她虽是江湖人嘴里人人惧怕的魔女,却对我和师姐再好不过。”提到师傅,她眼中的神情愈发温和,顿了顿又道:“想来你也知道了,我的师姐便是你自小认识的季睛睛,我为师傅所救之后,便认识了师姐,师姐她身体不好,不能像我一般跟着师傅习武和学毒,我累了的时候,师姐便会跟我聊天,而每每师姐就会提到你,师姐总和我说,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她的,到那一天她要把你介绍给师傅和我。”说到这里她眼中的神情便有些怅然,师姐那含着笑却坚定的笑容让她的回忆也变得清晰起来,看着楼轻狂扭身转过来的脸,想着师姐这一生都不曾忘了这个男人,至死都还记着这个男人,便有一股悲憾由心头蔓延。“你知道吗,师姐她到死都还相信你会找到她,师傅她为了师姐也千方百计打听你,可江湖这么大,又如何能打听得到,师姐她,临死之时却是一直求我,一定要找到你,一定要保护好你。”怎么可能打探得到呢,谁会能想得到当初一无所依的小男孩一跃成为蛮荒城主?想到这里,楼轻狂也不由叹气,当初那个小姑娘的眉眼在她师姐的述说中一点点清晰,他终究没有保护到她!“师姐让我和你说,若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别愧疚,她的死并不是你的错,还有害死师姐的人,我已经杀了,也算是为师姐报了仇。”她出师杀的第一个人便是害了师姐之人,师姐在天之灵想必也能安息。“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假扮师姐的身份是吧?”抬眼望着楼轻狂,她不等他说话又道:“其实假扮师姐的身份并不是我擅做主张,而是师姐临终劝的我,师姐说她的父母一定很伤心,又说你一定还在寻找她,师姐说我既然孑然一身孤立无亲,倒不如就以她的身份回到季府,倘若以后你若是寻了来对你也是一种安慰,我原本是不依的,可师姐她再三劝嘱,我便也依了。”叹了口气她又道:“不过你放心,我到了季府之后,并没有隐瞒这些,我将师姐的死和师姐临终之言都说给父亲和母亲了,父亲和母亲也极力劝我留下来,以师姐的身份。”却原来是这般,睛睛,这便是你的愿望吗?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又岂能不成全!“这些事情,再不可说与别人听。”缓缓说完,他转身前行,再也不曾回头。而陶玉瑛,则痴痴的看着他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黑暗中,泪水在身影消失在眼际的那一瞬息流下来。师姐,原来他真如你临终所言,即便他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即便他知道了我不是你,他还是会顾全这是你的遗愿而不去揭穿!师姐,你心心所念的男人如你所言一般成长为不负天地的男儿,你九泉之下是不是也感到欣慰?师姐,谢谢你——谢谢你给了那些世间少有的温暖,谢谢你给了我这一世不曾有过的家和亲人!师姐,我一定不负自己发下的誓言,这一生以自己的性命保护好你的亲人,还有他!夜,一点一点降临,将前程往事和前途未来一并吞噬。五国和约很快就在各国代表商谈之下签订好,而各国代表也在盟约订好之后相继启程回国。这一日却是苏府五小姐远嫁和亲天昭大同小德王爷的日子。虽是和亲,但为了抬举自个天家的颜面,昭德帝再是不高兴也还是下了旨赐封苏若若为荣安郡主,反正不过一个封号罢了,又无封地二无食邑,损失不了什么。苏景石虽然百般不愿,但冲着这个郡主封号倒也勉为其难的展了笑颜,原本在他看来,不过是个赔钱货,又远嫁去了大同对他往后并无帮助,所以他原本不曾尽心安排嫁状和出嫁事宜等,却是靖安公主派人传来的一袭话叫他恍然醒悟。苏若若虽然嫁去大同于他往后无用,可名义上还是替国和亲,今上都赐了郡主封号,他若还不尽心安排出阁事宜,传到今上耳朵里,岂不是对今上不满?对今上不满的事他苏景石又怎么会做呢。于是乎,便且了今日这大宴宾客,便有了今日右相府客似云来。虽则是和亲虽则只是嫁给大同小德王爷为侧妃,虽然这和亲的原因让所有人暗中不耻,但好歹也是今上亲自赐的婚圣封的封号,且冲着这和亲之说,陵京贵贾们便不得不派人出席这婚宴。好歹没选他们的自个的儿子去娶大同那眼睛长在头顶的彩云公主,没让自个的女儿跋山涉水远嫁异国它乡,苏家这五姑娘上赶着远嫁替他们解决难题,就冲这份心意,她们也应该上门道贺啊!宾主心有诚意,客人更是满腹诚意,酒席自然也是一派的和乐融融。很快,大同小德王爷就亲自来迎亲了,按说侧妃只是纳妾并非娶,用不着他身为王爷的亲自来迎亲,奈何这关乎到两国的颜面,所以小德王爷倒也不吝身份亲自上门迎亲。在众人一番哄笑之中,小德王爷顺利过了关,而新娘子也由苏家小辈背了出来,小德王爷满脸笑意盎然的正欲接过新娘子,却有一道尖利刺耳的声音传来:“苏清兰,你这个残花败柳有何资格嫁给小德王爷!”似睛空一声悍雷,惊得众人不由瞪向那声音的主人。本是喜庆的日子,那女子坦然起身,在众人讶然的眼光之中除去外面罩着的红色大氅,露出一身白裳,倒似穿孝一般,但让人讶然的不是这女子内里一身孝,而是这女子的五官却是席中诸位夫人小姐无不眼熟的。“这女子这般眼熟,莫不是苏府那位四姑娘么?”“可不就是那苏婉兰,她不是被贬去军中了吗?”…。一时间席中说什么的都有,苏景石一张老脸早在苏婉兰出现这时便已铁青,这死丫头,她是如何混进府的?她又怎么会知道苏若若就是苏清兰的?只是眼下却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将苏婉兰这死丫头带走。他大眼扫向身后的小厮:“还愣着做什么,将这个口出无状的女子带下去。”回过神来的小厮们纷纷前行,见这般情况,苏婉兰却并不躲,反而冲着小德王爷道:“王爷,难道你不想知道你所娶的侧妃是什么样的女人吗?难道王爷就甘心迎娶一个残花败柳为妃?”“王爷,你可不能听信这个女子胡言乱语,我家若若再是清白不过的女子,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看小德王爷一脸置疑的神情,苏景石心中暗忖不好,忙上前安抚,又命小厮动手。“父亲却好生偏心,姐姐她做出那样的事情父亲竟然也敢包庇,婉儿所受的苦父亲却从不曾帮过婉儿,父亲到了此时还想瞒天过海吗?”被苏府小厮扭扯住的苏婉兰奋力挣扎,声音尖历有如凄的鬼,再加上她一身孝,让人看上去倒真像看到了恶死一般。许是她说的太叫人震惊,小德王爷回过神后猛然向前一跃,就将苏婉儿由小厮手救了出来,看着眼前一脸无所恃的女子,他铁色铁青的问:“你所说的究竟是什么?若让我知道你是污蔑苏五姑娘的清名,定让你不得好死。”苏景石眼看不好,忙奔过来道:“王爷,这女子胡言乱语,怎可听信——”“父亲,我是你亲生的女儿,你怎么可以为那个不是你亲生的女儿而不认我?”苏婉兰见状却是猛然打断他的话,并一口气接下去继续道:“婉儿知道婉儿如今无颜回苏府,但不管怎样,婉儿也曾是苏府的一员,婉儿不能见父亲陷苏府于不忠不义。”说着她又面向席中诸位来宾道:“各位,你们都以为苏若若是苏府远亲,其实不是,她其实就是苏清兰,如假包换的苏清兰。”一言出,满堂震惊。众人皆知,苏府大姑娘曾嫁太子为妃,后被休弃回苏府之后病亡,苏家竟敢欺瞒今上,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吗?“苏大人,此女所言可是属实?”小德王爷忍不住沉了脸看着苏景石,他虽不是天昭人,却对苏府的事倒也知晓一二,他可以娶苏五姑娘为侧妃,可没兴趣娶一个残花败柳回大同。苏景石忙陪上笑脸:“王爷,此女之言当真滑稽之极,且不说若若和清兰只得三分相似,便是连身高都不一样,这如何能是真的。”席中诸位来宾却也是这般想的,又想着苏景石哪来这样大的胆子欺君,怕是这苏婉兰愤恨之下胡乱污蔑,不过一家人,闹到这般地步,倒也是让人不胜唏嘘。而蒙着盖头的苏若若心跳的却是比什么都快,幸亏她蒙着盖头,不然那张因为害怕失血色的脸落入众人眼中,只怕会引得众人深思。因为害怕,她只能死死捏着拳头,苏婉兰这丫头怎的会从军中逃了出来?又怎么会知道她的身份?她为何要这般对自己?自己就算和她不是同一个父亲,好歹也是同母,她怎能狠心毁自己的前程?因为惧怕,她一时间脑海乱成一团,竟想不出半丝话语质问,只能呆呆的立在那里。苏婉兰却昂然抬头:“我自有证据证明苏若若就是苏清兰,苏清兰自打出生腰中就有一兰形胎记,王爷若是不信小女之方大可命人查看这块胎记是否如我所言,再则苏清兰曾流过产,王爷也可派人查实,我还有人证,证明苏清兰当实是诈死。”她有条不紊的话语却是让在场众人信了大半,苏景石也因为她这一番话而变得铁青,小德王爷在他的脸色中还有什么不明白呢,于是手一挥,便有那嬷嬷架着苏若若去了内院。不过须臾,那老嬷嬷便前来复命,而小德王爷的脸色因着嬷嬷的话彻底阴沉下来,他狠狠瞪向苏景石:“苏大人,令千金本王可不能娶,本王这就进宫向贵皇求个公道。”小德王爷的话一出,在场中人便也明白原来苏婉兰说的话是真话,苏府当真敢欺君,欺君之罪,不用说苏府的前程也到了头!小德王爷进宫回禀之后,德昭帝为抚其心,大旨一挥,和亲一事做罢不说,更将苏府除去靖安公主之外的一行人皆下了狱。审问之下,苏景石认了罪画了押,昭德帝看过供状之后,原本想将苏府满门抄斩,只不过靖安公主进宫求了情,这才改判苏景石及苏清兰一同腰斩,苏婉兰检举倒是有功,只是她由军中出逃也是死罪,是以还是判了死刑,除了这三人,苏府其余一人等倒是不牵连。天牢中,苟延残喘的李锦华看着老鼠在墙角跑来跑去,却一点都不害怕,这些年再也没人来审讯她,她也不曾挨打了,虽然这般,她心中犹抱着一丝希望那人能来救她,而这丝希望便成为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咯吱’一声,却是铁门打开的声音,又有犯人进了天牢了,这几年以来,她边上两个牢房的犯人来来去去,她都习以为常了,所以她也懒怠抬头去看。“这一家人,倒也终于是团聚了,一家子人,能死在一起倒也不枉。”狱卒的声音让她心中一惊。一家人?谁的一家人?她眯着眼向另一个牢房打量,却在看清那女犯的容颜后大惊:“婉儿,你怎的会进来?你不是——”“都怪你,你当初为什么要生下她?若不是她,我就不会被抓进来。”另一边,苏清兰却猛地扑过来疯狂的摇着铁栏,满心都是怨念,若不是这个女人放着好好的相府夫人不当,非要出轨,她又怎么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而苏婉兰却是冷冷的瞟了李锦华一眼,再自行坐下半上眼,和在军中这几年受的苦相较,这天牢简直于她不亚于天堂,在军中那几年她早就不想活了,若不是为了报仇,她又怎么会坚持到现在!看着两个女儿一冷一静,却都对她充满怨憎的样子,李锦华不由软倒在地,耳边似乎传来当初苏心妍的话语。原来,那丫头,真的是做到了让她两个女儿自相残杀。泪,先是一滴一滴,再然后是一串一串,再然后,整个天牢都能听见李锦华凄厉的哭声。陵南王府,苏心妍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泪,同样一滴滴落下。素云,害你的人都已经死了,你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沫沫,我派出去的人传来的消息,你母亲她很有可能还在人世,而且可能是去查探你失踪的那个舅舅,只是具体怎样,却还是无从得知,不过翠墨那边的却已经查明了,当年不是她父母不要她,而是当年她母亲被人追杀,不得不将她放下,这些年来,她们一直在追查翠墨的下落,我已派人联系,想来不久就会来接翠墨回家了。”轻轻揽着苏心妍,北堂琊将得到的消息一一说出来。拭去眼中的泪,苏心妍轻轻转身,展开双臂将北堂琊圈入她怀中,喃喃道:“谢谢你,这些事情慢慢去做,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这一生,有你陪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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