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郗的到来让言离忧心情愈发缭乱,原本就难熬的夜变得更加漫长,睡意却全然无踪。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更新网站,百度请搜索

    温墨情,温墨疏,两场天渊之别的相遇,两段截然不同的感情,到头来她竟分不清哪一个才是所谓的恋慕,哪一个才是她应该投奔的归宿,又或者,那二人都不属于她,这辈子她注定要背负诅咒孤独一生?

    烦乱思绪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无声无息,越是烦恼就越是清醒,当言离忧翻来覆去想着是不是该出去走走时,屋顶忽而传来几声细微响动。

    有人在屋顶!

    紧张暂时代替烦恼覆盖在言离忧身上,蹑手蹑脚下床,言离忧屏住呼吸侧耳细听,那一溜声音正从房脊移动至房檐,片刻后一道模糊黑影在窗前一闪而过。

    这夜月色有些黯淡朦胧,不是特别明亮,那黑影十分小心地在窗前晃了许久,确定屋中没有响动之后在窗上捅了个窟窿,西瓜大的黑影凑近,投映在窗纸上的一团黑色越来越清晰。

    言离忧灵机一动,在那黑影安定下来之前就将枕头塞进锦被里,做出有人裹在被中的样子,而后飞快躲到桌子后面,借晦暗月色掩藏住自己身形——鬼鬼祟祟深夜造访,窗外的人定然不是为吟风弄月、畅谈人生而来,九成又是暗杀刺客之类。

    那黑影自窗纸孔洞向屋内窥视一番,大概是光线太暗看不清,过了一会儿又蹭到门前窸窸窣窣鼓捣许久。言离忧不知那人会不会进来,轻手轻脚窜到房门之后,煌承剑褪去剑鞘紧握待命。

    纵是之前脑海一片混乱,当脑中敲响警钟时,言离忧立刻恢复清明果断,而她并未注意,自己此时沉稳表情与温墨情如出一辙。

    离开皇宫后言离忧每晚休息都会很小心划好门闩,不过小小门闩对不速之客而言算不上阻碍,细微响动停止少顷,雪亮刀尖插入门缝中上下游移,碰到门闩后一点点将门闩卡掉。越是危机时分,言离忧的紧张感越淡薄,房门终于被突破无声打开的瞬息,她甚至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害怕,只沉着地握紧短剑藏身门后,一双眼死死盯着窜入房中的黑影。

    潜进来那人并未发觉门后有人,或许还在为自己的迅速行动沾沾自喜,见被褥之下的“人”纹丝不动,大着胆子走到近前。就在潜入者伸手要扯开锦被的一瞬间,言离忧猛然冲出,倒执短剑用剑柄重重击在潜入者后脑,一声惨叫后,猝不及防的不速之客瘫软在地,人事不知。

    言离忧点燃油灯朝脚下照去,只见倒下的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肩上斜背一柄吞口大环刀,腰带上还挂着一串像是火折子但明显小很多的奇怪东西,最末端一个已被取下,就握在那人手中。

    迷香?还是其他什么?言离忧没有细思考,这些算不得光明的手段去问问钟钺应该更清楚,毕竟他们都是在江湖上行走的人。

    卸去潜入者的武器简单捆绑后,言离忧本想去找夜凌郗和钟钺提醒他们小心,谁知还不等她出门,夜凌郗和钟钺、楚扬已经先一步赶来,每个人的脸色都是异样凝重。

    “言姑娘,这里被人发现了,附近有不少人埋伏,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才行。”钟钺瞟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微微皱眉却没有细问,回头朝楚扬使了个眼色,“楚扬,我去把埋伏的人引走,你找机会带言姑娘和夜姑娘离开。出去后不用等我,一路往定远郡去找碧箫少主,懂了吗?”

    楚扬看了看身侧两个女人,又看了看外面渐渐靠近的点点火光,清秀面孔上闪过一丝不悦:“我去,你走。”

    “这时候你争个什么劲儿?我功夫比你好,能多拖延一段时间;你心细,更适合保护言姑娘。就这么说定了,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在定远王府见,走吧!”钟钺根本不给楚扬提抗议的机会,撂下话直奔火光方向奔去。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宅院外,火光与吵杂声越来越近,言离忧听不出具体有多少人,但数量绝对不低于二十。低下头看着昏死的暗袭者,言离忧若有所思:“这人摸进我房中却没有解下武器,似乎只是想用迷香令我失去意识,外面的人若是他同伙,那么他们的目的应该不是大开杀戒。楚扬,你能大概推算出外面有多少人吗?”

    “二十四个,其中十一个人拿着火把。”不等楚扬回答,夜凌郗先一步应道。

    常年随军生活赋予夜凌郗敏感远超于常人的视力和听力,对常人来说比较远的距离在她看来不过咫尺,想要准确查清对方人数十分简单。言离忧对夜凌郗的判断深信不疑,沉吟少顷,深吸口气:“二十四个人,让钟钺一个人对付肯定是送死;如果我们三个也出去帮忙,平均下来一个人对付六个就可以——怎么样,凌郗,想不想多降服几个人叫你姑奶奶?”

    “虽然不太稀罕这种趁夜偷袭的鼠辈,不过,多几个乖孙子也不是什么坏事。”见言离忧恢复精神,夜凌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胸有成竹地眨眨眼,“这么长时间不见,正好我想试试你的功夫有没有退化,比比一如何?看谁收的乖孙子多!”

    “比就比,老规矩,输的喝三杯苦茶!”

    作为被保护者的两个女人一前一后冲出院外,楚扬没有加以阻拦,回头看看地上哼哼唧唧似要醒来的人,抬起脚照着后脑漫不经心一踢,拎着半臂长的熟铜刺不急不缓加入战局。

    在宫中做什么都要束手束脚,远不如昔日在戍边军营自在,言离忧已经很久没这么痛快过。敌人不强不弱,不能一击溃败却也不至于厉害得可怕,每一次舞动煌承剑,每一次闪转躲开凶狠攻击,畅快与兴奋之感就会在言离忧心头多叠加一层。

    她想要的并非杀戮,而是淋漓尽致地发泄喜怒,让积压已久的消极情绪彻底粉碎。

    她还想要证明,证明她有能力保护自己,不需要谁来怜悯、呵护,就算这世上没有人对她温柔微笑,没有人将她用在温暖而真实的怀中,她一样可以活下去,不依靠任何人。

    这样的话,就不会再怕失去谁了吧?

    那是不够惨烈却十分狼狈的一战,对来袭者而言。不过四个人而已,竟将二十五个人的小队伍彻底击溃,除了打头的一个昏死在言离忧房间外,其他二十四人尽数负伤落荒而逃,而作为抵抗方的四人就只有言离忧受了些皮外伤。

    即便如此,夜凌郗和钟钺的心还是沉如巨石。

    “言姑娘,您别这样,要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您就说出来,您这样让我们怎么……”钟钺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重重一声叹息,自责之色赫然。

    “我?我怎么了?我不是好好的吗?从没感觉这么好过。”言离忧笑着抹去脸上溅落的几滴血珠,语气轻松淡然,“钟钺,这里不能再待了吧?接下来是要去定远郡跟碧箫汇合还是怎么办?我有些担心,去王府会不会连累王爷?”

    言离忧刻意做出的语气极不自然,无论钟钺还是夜凌郗都看得分明。钟钺碍于身份有些话不方便说,夜凌郗却不管,眉头一沉,语气顿时凌厉起来:“担心什么?你还有心思担心别人?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笑得比哭还不如。有什么话就不能坦率说出来,非要别人累死累活去猜吗?我告诉你,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找死似的往人堆里冲,别怪我心狠手辣把你丢井里去!”

    憋在心里的话有人帮忙说出来,钟钺倍感轻松,连连点头表示支持。

    刚才联手退敌时言离忧的确有些不知死活,许多次明明看到危险仍旧不顾一切冲在最前面,要不是夜凌郗和钟钺灵活应变、及时化解,可能此时的言离忧身上会多出许多血洞。钟钺猜不透女人心思,不清楚言离忧到底在想什么,但她近乎疯狂的举动明显是混乱心绪导致,这让钟钺万分担忧。

    “行了,现在没时间理你是疯了还是傻了,后面可能还有其他人,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见言离忧不置可否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夜凌郗大为光火,狠狠一跺脚气得掉头就走,却不忘紧紧拖住言离忧。

    钟钺和楚扬默契地对视一眼,前者满眼无奈,后者平静从容,有着与温墨情极其相似的淡漠表情。

    作出离开的决定后,钟钺和楚扬迅速地收拾东西装进马车,由钟钺驾车,其他三人挤进不算宽敞的马车内,一路朝定远郡方向行去。马车离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渊国皇宫内火光跃动,大批守卫匆匆集结又散开,于宫内四处搜索。

    温敬元披着厚氅站在夜风料峭的寝殿外,微眯眼眸凝于夜空某处不动:“丞相是怎么算到温墨情会逃走的?”

    “人之常情,何须掐算?定远王世子甘愿铤而走险助言离忧潜逃,足以证明他对言离忧情深意重;既然如此,他自然不会任其飘荡在外,早晚要摆脱桎梏追随而去。”

    相对于浓重夜色而言,不含杂色的纯白有些刺目,连嵩却丝毫不觉,反倒卷着雪般发梢浅浅露笑,语气似是已看透一切般了然。

    “皇上可知为什么言姑娘会同意偷偷离开皇宫?不是因为二皇子要联姻,也不是因为四皇子没有拒绝纳她为妾,而是因为她对二皇子感到不满,至于不满的原因,至少一半与定远王世子有关——拿这二人对待言离忧的态度做个比较,二皇子总是瞻前顾后、有所保留,而定远王世子为了她,真的会不顾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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