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在梦中惊醒又出门走了一趟,此时脑中不禁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去柜中又取了件外袍搭在身上,坐在桌旁撑着腮一边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病了。

    君骆白翻找了一阵,忽然在窗棂前的案几旁站定。那是此时房中唯一一点光亮,烛火将一旁的嫩粉花朵映出妖冶的颜色。

    语柔见他俯下身看了半晌,没有回头向她问道:“这花哪来的?”

    “谷郁嘱咐人送来的。”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日日会遣人来换新的。”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奇怪,想到今晚似乎没有人来换新的花。

    君骆白没有答话,在案几前四处看了一阵。又到语柔坐着的桌前看了一阵,最后将目光落在她的床榻上。

    语柔只觉脑中眩晕之感愈加强烈,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冷茶,想借着这股清凉消一消额头上的迷雾。

    还没饮了两口,又听君骆白问道:“你怎么不用玉枕?”

    她一愣,也不知是不是头晕的缘故,今夜师兄的问题着实都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入乡随俗啊,自打我来了之后榻上摆的就是药枕。”

    她知道玉枕有宁心安神的功效,虽然她从前枕的也都是玉枕。但既然来此她便是客,自然不应有那么多规矩和讲究,左不过是人家安排什么,她就是盛着罢了。

    君骆白手中拿着药枕转过身来,语柔瞧着那枕上的图案,是几只振翅的蝴蝶在素白花丛中纷飞的模样。料子是锦缎的,色泽又是清丽的水蓝色,让人一望见就有种心旷神怡欲沾之而入睡的感觉。

    而此时这个她还很喜欢的药枕在君骆白的双手中,微一用劲就将它撕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语柔愣了良久,忽然叹了口气,怎么自己喜欢的东西最终都逃不开这样支离破碎的命运。

    君骆白却没有瞧见她略略有些伤感的神色,径直坐到她身旁将敞开一个口的药枕摆在她面前:“你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语柔凑上前去,只见水蓝色的锦缎包裹着的是一片片形状弯曲的墨绿草药。她伸出手去捏起一片,放在指尖,仍是不解:“这是什么?似乎平日里并未见过。”

    寻常的药草她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了解,素知药枕中不过是放着一些安息叶决明子一类无可厚非的药草,而这样形状奇特犹如叶子一样的东西她还是头一次见。

    但想着想着她又觉得不能怪自己没有见识,毕竟她再闲也没有闲到没有事做就将枕头拆开瞧瞧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念及此又有些嗔怪的瞥了君骆白一眼。

    君骆白见她疑惑不解的神色,接口道:“这是清芝草。”

    语柔没有听过,只是哦了一声。脑中似有千百只蝇虫在飞,吵得她头直疼。她揉着额角,也不愿再费神想这些事,只是静坐着等着下文。

    君骆白又把目光落在窗檐下,继续道:“那是于霜花。”又看向她若有所思道:“我刚刚有没有告诉过你,所有客房之中只有你这一间用的是药枕?”

    之后的一席话中,语柔才总算了悟为何师兄从自己去找他时就是一副难得一见的严肃模样。

    师兄告诉她,清芝草,于霜花本身也都可算是保健的药材,但于霜花受热就会散发出一种诡异香气,遇到清芝草,二者合二为一就是一味毒药。

    偏巧那于霜花特意就摆在窗棂的烛火旁。

    闻者最初的征兆是食欲不振,懒散嗜睡,之后便是频繁梦魇,趋于疯癫,最终甚至会查不出病因而身亡。

    语柔这才从昏沉中探得一丝清明,犹如一缕刺金光芒终于穿破厚重墨云。她凛了凛,语调冰冷:“这是又有人要我的命?”言毕低低笑了一声:“我的性命就这样值钱?明的杀不了我就来暗的,当真煞费苦心了些。”

    君骆白仍旧神色凝重的将那包药枕搁置一旁,闻言看向她:“其实也算不上太高明的手段,若是我做必定会比这更为精细。”顿了顿又道:“这些东西妙就妙在稀奇这一样,若不是我有在,寻常人很难发现。我也是先前偶遇一位西域的制药高手才得知这两味西域特有的说是药也不是药,说是花也不是花的草药的功效。”

    忽闻一阵清脆的破碎之声,君骆白豁然垂眸看向语柔手中捏着的茶杯不知何时已碎成数片,鲜血涌出她却浑然不觉,只喃喃重复着他方才的话:“你刚才说,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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