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枕浓心中虽然觉得难受,却也不愿见他这般消沉:“凤轩黎,你若还是个堂堂七尺男儿就别做这些……”

    话未说完却被一声低笑打断,攥着他胸口的手兀的被一双手握住。陆枕浓抬眼,就对上了他眉眼中泛出的苦涩:“七尺男儿又如何?现在这样又如何了?我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轩王,领军十万排兵布阵我都从未有过一分动容,身负重伤亦不放在心上。可我——却连自己的妻子都无法留下。”声调陡然转高,双眸也豁然睁开却没有从前的半分神采:“枕浓,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窗外的风一阵紧似一阵,他良久没有答话。他该怎么说,错了,或是没错,如今再说还有什么意义么?他明白他不是在询问他的答案,他只是想要一个心里安慰罢了。轻轻叹了口气,面露不忍道:“黎,你这样做,也是为了保全她。”

    “不,她恨我,她必是恨死我了。”凤轩黎颓然放开手,眸中神色如颓败的枯枝,渐渐暗淡下去:“我从未见过她流泪。但那几日她的眼泪却止都止不住。”

    哪怕是在梦中,她眼角都是濡湿。每当想替她拭去那些水痕,却每次都如同被烫到一般陡然将手缩了回去。

    “她那些强撑着的坚强,我知道,我都知道。”暗哑嗓音越说越低,飘荡在这昏暗寝殿中如同一首低沉葬歌:“她曾那样信我,而我又做了什么?我竟亲手端给她一碗坠胎之药。”

    说到这里低低笑了一声,犹如嘲讽一般在昏暗的殿中诡异的响彻。他垂眸盯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不可置信那双手会做出那样残忍的事。许久之后又兀自灌了口酒,一只手紧紧攥住胸口,似乎那里有一道伤疤一般:“从前从来不知心痛是何意,哪怕是母后去了,我亦是未落过泪。但枕浓,这一次,这一次似乎不大一样。”

    陆枕浓长吁一口气,问世间情是何物,只怕是直教人生不得,死不能。

    “黎,大事未了,你这样……”

    那颓然而坐之人似乎并未将这话听进去,还是自顾自的说着:“我派出一叶楼的人都未寻到她半分踪迹,枕浓,你说,她会不会想不开?她会不会……”说到最后已经近乎是呢喃之声,面上只剩哀痛神色。

    她若真的出事,怕是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陆枕浓终于沉怒,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最终落到他下颌青色的胡渣:“凤轩黎,你这个样子她也不回来的!大事若是无法解决,你就再也别想接她回来了!”

    暗淡天幕中终于有一束阳光破开重重迷雾直射而出,而那双迷蒙双眼亦是渐渐清明:“是了,若是……便不能接她回来了。”

    而后又皱起眉头,苦涩道:“那,就让我再醉这一回。就这一回。”

    素知凤轩黎一直是喜怒不形于色,怕是天崩地裂都能从容应对。不知是因的憋闷了太久,还是此番着实伤的太重。这般丝毫不顾及形态,倒是头一遭。

    “罢了,你且歇着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陆枕浓衣袖一挥转身走了,徒留一室酒香。

    然殿内那人却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瞧着手中那根缎带发呆。

    语儿,此时此刻,你在哪里?

    然京都与月皎山相距千里,语柔对这般景象却全然不知。一手托腮定定的瞧着窗外雨落玉盘。

    “你不是最厌恶雨天么?”君骆白不知何时坐到语柔身旁,亦是顺着她的目光瞧向窗外,淡淡道。

    语柔含糊的唔了一声:“左不过是绵绵长长下个不停,麻烦的紧。倒不如晴日来的通透些。”

    就着手边拿了一盏茶,还未送到嘴边已被夺了去:“凉茶伤身,换新的喝吧。”

    话毕将茶盏中的凉茶泼到地上,又重新倒了一杯,这才又递回到她手边。

    语柔浅笑着接过:“师兄素来心细如尘,将来的嫂嫂当真是好福气。”

    君骆白捏着茶盏的指尖一僵,又笑道:“你呀,我的事倒是不急。这些年一个人倒也自在惯了。”话锋一转换做一副沉着神色:“倒是你,到了金陵,下一步打算如何?”

    这话让本才浅浅沉下的心又浮了起来。打算如何,所有人都这么问。但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要作何。

    左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是,来日方长。

    抬起一双正在沉思的眸子豁然就对上君骆白若有所思的眼,语柔愣了愣,转而轻笑:“师兄,待雨停了就早日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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