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守承生性耿直,又古道热肠,他资助一名孤零无依老者时,无意听对方说起自己本有个入宫女儿,可惜却是命薄,即将被放出宫前一年,因事触怒圣颜,被活活杖毙而死。但奇怪是,她像是提早预料到了一样,竟然提前写好了遗书,又辗转托人带出宫来,捎他这做父亲手上。

    此时明守承言官位子上已经做了将近一年,这份职位特殊性早让他练出了非同一般触觉。一听说那宫女临死前传出了讯息,他便立即意识到这里面大有文章,遂用重金向那老者购买了那宫女遗书遗物,细细检看。而不负他所望,终他果真发现装遗书信封内另有蹊跷,竟是先写好了字,又用同色纸将字遮住糊起,后又折成一只信封。想来,这封经过重重伪装密信,才是那宫女真正遗书。

    看罢这封遗书,明守承总算明白了她死因,根本不是表面触怒圣驾,而是因为撞见了皇帝强暴临国皇子妃事情才被灭口。这宫女信末字迹潦草地写自己十分后悔,不该为了一点银子来替白家做这注定不得善终事情。

    虽然只有短短一句,但所包含内容却教人甚为惊心。不知明守承当时看过后是怎么样,毕竟那会儿明守靖娶了白思兰不过数月,明家与白家已是姻亲之好,若是将这封密信呈上皇帝,不但代表着两家将会彻底决裂,说不定明家还会遭到白家反扑报复。先不论此事会有什么结果,但身为白家女婿明守靖夹中间,将来日子肯定会十分难过。

    毕竟是血肉至亲,纵然明守承再如何刚硬耿直,只要一想到自己弟弟,便免不了犹豫再三,迟迟不能做出决定。但不巧是,就这个时候,他竟发现了明守靖伙同白思兰毒杀发妻颜氏事。这使得他极度惊愕愤怒之余,不但对白家、对明守靖亦是彻底失望,终于做出了上奏皇帝决定。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白家反应竟会如此之,就他写好奏章那晚,白思兰便买通他心腹小厮,将他毒死了书房风骚重生传章节</a>。

    其间种种细节,自然是白家后来打听清楚。而明守承这期间所遇到人,譬如那名孤零老人,乃至于他左邻右舍,均被白家暗地里灭了口。

    此事干系到白家一族生死,白氏本以为自己宁死也不会说出口。但当生命真正受到威胁时候,她对死亡恐惧感瞬间压倒了一切,根本无暇去顾虑家族前途,满心只要保住自己性命。

    但说完之后,她又不可避免地陷入懊恼后悔之中。看着听完这些陈年旧事后若有所思明华容,畏怕之余,她心中再度生出滔天恨意,不禁恨声说道:“我什么都说出来了,这下你满意了吧!还不解了我中迷药!”

    明华容正思索这件事里几个蹊跷节点,被白氏一吵,顿生不悦。星眸微沉,她看着白氏斑驳狼籍面孔,淡声说道:“你似乎还是没搞明白自己处境?”

    听到这话,白氏顿时身上一僵,暗悔不该为逞一时口舌之又惹恼了明华容。她应该忍耐再忍耐,只要打发走了这个贱人,等回到了娘家,想要秋后算账不过易如反掌。

    这时,她却听明华容又说道:“不过也没什么,无论你表现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你。”

    闻言,白氏只觉得刚才才稍稍爬远了些毒蛇又滑回了自己身上,嘶嘶吐出冰冷可怖死亡之信。她强忍着寒颤说道:“你刚才明明说过,只要讲出真话就会放过我!”

    “呵。”明华容冷笑一声,目光里居然带上了几分淡淡怜悯:“你会放过自己杀母仇人么?”

    “你——你——”感受到她强烈恨意与毫不掩饰杀气,白氏一瞬间顿时恐惧得无以复加。对于死畏惧再度让她舍弃了所有自尊与傲气,若非手足瘫软不能挪动,她只怕也会匍匐于地,像一个谄媚仆人那样向明华容求饶。当下,用谦卑低顺语气颤声说道:“求求你……饶了我……杀了我话,你自己也逃不了……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不会让你吃亏,我会给你很多钱,让你一辈子都锦衣玉食,享荣华富贵。”

    此时,白氏已然再无半分惯常高高上,平素艳美面孔是被极度恐惧扭曲到十二分去,配上深深浅浅疤痕与被眼泪和茶水糊花妆容,显得既可笑,又有几分可怕。

    但明华容既笑不出,也绝不会怕她。冷冷看了她片刻,明华容不屑道:“白思兰,你以为一切都可以用权势钱财抹平么?只要有权有势,你可以夺走别人性命,抢走别人丈夫,彻底毁了别人一生,后又用钱财来消抹这一切罪孽?白思兰,你不要以为人人都和明守靖一样,视权如命,手段下作无耻,不顾一切地抓住机会地往上爬!你们这些人,平日里总爱做出一副目下无尘样子,高傲得像只正开屏孔雀,自以为是天下一等一人物。可是——”

    她突然伸手狠掴了白思兰一掌,又用力抓过她头发,迫得她仰起头来。不等对方惊叫出声,便又继续说道:“可是——一旦拔光你们自以为美丽羽毛,剩下不过是个难看屁股而已!你不是自诩高华美丽么,那就看看你现是什么样子!”

    明华容也懒得去取镜子,直接便把白思兰绵软无力手强拽到她脸上,让她自己去亲自感受。

    受了刚才那一通嘲讽,白氏心内已是又羞又恨,此际被迫摸到面孔,感觉到掌下凹凸不平伤疤和粘腻厚滞,龟裂成块又被茶水浇得半干不湿脂粉,她脑中不禁轰地炸了一声。

    她向来爱惜容貌,受伤后根本不愿多照镜子,上药化妆等事都交给丫鬟打理,是已许久不曾亲手摸过自己脸颊。现甫一触碰,发现这张脸不再复记忆中温腻滑润触感,竟是癞痢不平,肮脏不堪,立即大惊失色,脱口嚷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疤已淡了,很就会消失!我是昔年帝京有名美人啊!我不是丑八怪!我——我只是一时受了伤,伤还没有好而已!我——对了,我还有女儿!我两个女儿都是花容月貌,绰约如仙明末巨盗全文阅</a>!有女若此,我这做娘肯定是美人!”

    听她提起久违两个女儿,明华容嘴角笑意愈发冰冷:“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呢,白思兰,你女儿也同你一样肮脏龌龊。枉你花费心思培养了那么多年,可你心爱大女儿明独秀还是未能嫁入王府,反而被你丈夫和你父亲亲手送到个性情扭曲阉人手上。她以前过得有多么开心,现就有多么悲惨。而你小女儿明霜月,是因为她姐姐分宠而守着活寡——哦,不对,无论她受不受宠,这辈子注定都是个无名有实寡妇。白思兰,你女儿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隐疾,以致于上赶着要嫁给一个阉人?”

    女儿向来是白氏心头肉,而她们遭遇又是白氏一生大伤痛。见明华容公然嘲笑她们母女,她立即忘了自己处境,厉声说道:“你这贱人,若非你诡计,独秀和霜月又怎会落得如此地步!你是我们母女仇人,我发誓必要生啖你血肉,将你挫骨扬灰,为两个女儿报仇!”

    “报仇?”明华容瞥了目眦欲裂白氏一眼,嘲讽之色愈重:“白思兰,不要把自己看得有多么伟大。你若真是心疼女儿,这些天来为何不到赵家去把她们接走?难道是我捆住了你手脚么?”

    被她戳破心事,白氏脸蓦然胀得通红,即便是厚厚白粉也盖不住。她立即慌乱地否认道:“你这贱人胡说八道!我是心疼她们,我——”

    “那你为什么不去救她们呢?即便明家败落,你仍是白府小姐,拿出你平日骄横来,赵家也不得不让你三分。”明华容淡淡说道,“说穿了,是你不敢吧。回为拍板决定将她们一送一嫁到赵家人是白孟连,你不敢违逆你父亲。因为明守靖失踪,你疑心是白孟连要灭口,所以你只顾担心自己性命,根本无暇顾及女儿处境。”

    说到这里,明华容又是饱含嘲讽地一笑:“所以别我面前装什么慈母,你珍爱重视,永远只是自己。明独秀和明霜月会有今天,一则是你好丈夫贪念所致,二则,你不作为也有不小功劳。”

    她审视目光太过锐利,仿佛要将白氏整个人都完全看穿。全身瘫软白氏避无可避,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否认话语也因此变得软弱不堪,几乎连她自己也说服不了:“不……你胡说,我……我怎么可能不意她们。”

    “你意么?你根本没为她们做过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意罢了。按说你本该也意白家生死,但刚才为了自己性命,你还不是什么都说了。”明华容毫不留情地戳破白氏后一张画皮。

    “那——那是你逼——”白氏虚弱地辩解道。

    “哦?我可曾当真刺破了你老皮,弄伤了你半根指头?”明华容柔声道,“你看,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你为了保全自己,就迫不及待地把一切都说出来了。白思兰,不要再否认了,你本就是个自私自利又阴狠歹毒人,而你一双女儿注定要为你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当初你是怎么赵家夫人面前抬举我?可惜你那会儿大概万万没想到,后消受了那位不能人道赵公子人,会是你两个女儿。也不知你打听消息全不全,知不知道那赵公子受伤之后性情变得十分阴戾歹毒,行事十分扭曲。你女儿们落他手上,如今一个天天生病,一个天天受伤,可谓是一对患难姐妹了。”

    白氏本就因为被明华容说中了心事,心内十分羞惭:以前还可以推说是自己被禁足,无力帮到女儿。但离开明府这些日子,她确是为着白孟连是否想要灭口一事忧心忡忡,百般纠结,无暇再理会其他。她想用言语来掩饰自己冷淡无情,不想那些不堪一击话,后却反而统统变成了她狡辩佐证,令她满心惶惑,羞惭欲死。

    而明华容依旧毫不留情地,用尖锐得如同利刃一般话语,慢条斯理地挑去了她后一分伪装,击溃了她后一分自尊:“你不是自认出身高贵,看不起其他人么?可你女儿却被个阉人百般折辱玩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普通人家尚且有不愿卖儿卖女志气,可笑你这所谓世家小姐,尚书夫人,却放任你父亲与丈夫为了一己私利亲手将女儿推入火坑。白思兰,你可以自欺欺人地说这一切都是我谋算设计,可你有没有想过,我只是给你们搭了个台,这出戏该怎么唱,决定权依旧你们手中网游之末日沉浮txt下载</a>。现落得如此结果只能说明,你同明守靖不过是一路货色,自私凉薄,罔顾他人。只不过他行径比你难看得多,招人厌些。从这点来看,你们也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不过,有一点你却不及他:他虽然行径教人不齿,到底是要脸面。可你呢,不但百般否认,还公然颠倒黑白。白思兰,为人母亲做到你这份上,也算是一绝了。你平日心高气傲都去了哪里?你所谓家族骄傲又去了哪里?但凡你有几分气性,早就没脸再活着了!”

    说完后一句话,看着呆呆愣愣,仿若失魂落魄一般白氏,明华容心内意无比。前世她始终仰视着这个女人,将她虚饰伪善误认做端方公正,将她蛇蝎心计误认做真心实意,直到后才恍然大悟一切都是假。这一世,也该轮到白氏尝一尝心爱东西被无可挽回地毁去,她自以为是一切统统都被打破,所有事情都再回天乏术绝望!

    所谓杀人诛心。许多时候,可怕不是死亡本身,而是彻底否定一切绝望与无助。那种整个人生都被全盘推翻荒谬与悲凉,前世时明华容曾被迫一一尝遍。现,她将这些全部还报给仇人!一样都不能落下!

    听罢她话后,白氏整个人都像陷入了泥沼里,整个人都被绝望包裹,虽然曾试图挣扎,但却反而让她沉得,直至没顶,永不超生。

    如果明华容一开始就说出这些话来,白氏纵然会被刺得难受,但也不会太过失态。但明华容却是层层推进,句句紧逼,一步一步让白氏陷入纠结、后悔、内疚,终生出满心自我厌弃。一时万般后悔没有及时去救女儿脱离火炕,一时又万念俱灰,觉得女儿受此奇耻大辱,再无颜面活世上,还不如一齐死了干净。

    过刚易折,盛极而辱。白氏曾经是个心气很高人,但这种人一旦被摧毁了信念,便很容易走上极端。当她连自己都否定了自己,对自己生出厌恶之心来,那么她离疯狂也不远了。

    虽然脸上还盖着一塌糊涂妆容,但明华容依然能看清白氏种种表情变化:自懊悔而至切齿,自怨愤而至痛心。末了,这些表情都慢慢沉淀下去,终留白氏脸上,是一个古怪微笑:“独秀……三个孩子里娘是疼你,你再忍耐片刻,娘这就来救你了……还有霜月,你曾抱怨为娘不够关心你,以后你大可放心,因为娘会一直陪你身边,永永远远……再不让你受坏人半分欺辱。”

    说完这些没头没脑话,她继续保持着已然有些痴傻笑容,试图想要站起来,但哪怕用全身力气,她也不过只能动动指尖而已。尝试了几次后,她不禁急得大叫起来:“我要出去!是谁把我捆住了?放开我!”

    就白氏急得险些哭出来时候,突然嗅到了一股刺鼻异味,刺激得她立即打了几个喷嚏。之后,她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但此时她已想不到要去追究原因,只是赶紧手忙脚乱地爬起身来,像害怕再被谁按住似急急走了出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却因为太过含糊,分辩不出她到底说什么。

    片刻之后,院外响起了许镯诧异声音:“夫人,您要去哪里?——哎哟,夫人,您别推我啊——”

    院子十分窄小,院门到正屋不过短短十几步距离,许镯一边试图拦下白氏,一边往正屋看。当看到明华容向她微微摇头后,她立即避到一旁,嘴里还故意大声嚷道:“夫人,您这下推得奴婢站都站不稳了,奴婢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以致要您亲自责罚。夫人?”

    这么狭窄地方,这番动静自然瞒不过别人。只不过如今明家下人已是廖廖无几,等她们闻声赶来时,白氏已经跑出了大门,拦之不及。见平日里足不出户夫人居然只身离家,下人们不免十分惊讶,有前去追赶,也有赶紧去报告老夫人。

    一片混乱中,明华容对同样大惑不解许镯说道:“她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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