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儿。”雄霸三步作两步快步走了过来,但仍为时已晚,柔和的光芒渐渐形成了一个光茧,将流钰包裹在了里面,外人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思及流钰曾对自己说过的可能情况,雄霸微冷静下来,转向聂风步惊云道:“钰儿之前可有说过什么话?”

    聂风摇头,“没有,小师弟一拿到龙脉就这样了。”

    “先回天下会。”试探性地碰触光球,发现它并未排斥自己,雄霸便直接将其拿起放在了马上一手稳定住一手拿缰绳。

    见状另外几人也纷纷上马随雄霸朝天下会驰去,其速度之快让一些路人除了感到一阵疾风刮过之外,其他什么也没看到。

    而此时在光球内的流钰并不是聂风两人想象得那般危险万分,他只是在晋阶而已。

    早在进入凌云窟感觉到那股压力时,流钰便知道自己的力量与其同出一宗,绝对是可以互相吸收和转换的。

    驯服万物,可不就是精神力的异能。

    区别就在于,龙脉虽强大却没有自主意识,而他有,所以可能的也只是他去吸收龙脉的力量,这又是空间篡改他记忆的另一个理由了。

    龙脉的力量太过强大,即便只是千万之一对他来说也有些承受不住,最初的一段时间就好像洗精伐髓般痛苦,而后期力量渐渐平缓下来,缓缓地流经他的全身,进入大脑之中,冲击着进阶的门槛。

    …………

    “帮主(爹)!”一到天下会,幽若断浪就齐齐迎了上来。

    “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看着雄霸手中的光球,幽若有些迟疑,他们是前一个时辰接到的飞鸽传书,命他们将天下会的大夫还有一些能人异士都聚集到一起,幽若还以为是谁受了伤,现在看来,却是有些奇怪。

    “师……”秦霜刚要开口,就被雄霸伸手拦住。

    将光球拿好下马,雄霸一改之前在路上隐带的焦急之色,反缓缓道:“没什么事了,不用担忧。”

    秦霜几人一愣,不知雄霸为何不将流钰的异状说出,难道确定没事了吗?

    “断浪,绝心传回的消息如何禀报?”

    “回帮主,绝心信中道绝无神挟持了武林至尊,准备利用泥菩萨三日之后在龙峰之巅正式坐上至尊宝座!”

    “哦?”雄霸语气莫测,道,“三日之后,正好。断浪,霜儿,风儿。”

    “是!”

    “你们都给为师做好准备,带上天下会的得力帮众,明日开始赶往龙峰之巅,三日之后,便是为师登上至尊之位之时。”

    语罢,也不管这几人或好奇或疑问的神色,带着光球就直接走入内院,进入自己所住的楼中,幽若也跟了上去。

    “爹。”幽若随雄霸一起进房,见他将光球小心放在了床上,便坐了下来肯定道,“这里面是流钰,对吗?”

    转过身,雄霸坐在了幽若对面道:“不错。”

    闻言幽若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看了眼那边仍在奇异地闪烁着光芒的光球,轻声道:“我早猜测,流钰必定有某种特殊的能力,爹知道,而我不知道。”

    “幽若莫怪钰儿。”雄霸站起身上前两步,将掌放于幽若头顶,沉声道,“钰儿告诉爹之后,是爹让他不要告诉其他人。”

    幽若摇摇头,“我知道爹和流钰有着自己的打算。”

    说着,她亦站起了身,走到窗边,道:“我不过是一个女子,与爹和弟弟还是有区别的,很多事情,你们不说,我知道是为我好。爹的目的是称霸整个武林,我本来一直担心你们会出什么意外,现在看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

    幽若的话语和平时有很大不同,以往她是不会如此说的。

    女人的直觉果然神奇,雄霸知道,自己这个聪明的女儿必定感觉到了什么。

    “幽若一身武艺非凡,又如此聪明,再加上天下会和天池十二煞,相信即使爹不在,你也能过得很好。如此,爹便放心了。”雄霸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脸上神情似无半分作假。

    “你们要走?”幽若一愣,显然没想到是这种可能,道,“爹和流钰要去哪?”

    雄霸缓缓摇头,“爹也不知,只是依流钰的能力,大概…不再是这里的任何角落。”

    幽若很是惊奇,“除去我们这里,难道还有别的地方吗?莫非你们是要到上面去,传说是真的,真的有仙和佛存在吗?”

    雄霸低低一笑,显然是觉得幽若的话语太过幼稚,“神佛之事,不可信。”

    “不能带我去吗?”

    “不可。”见幽若似面带郁色,雄霸不紧不慢道,“若爹要带你走,恐怕幽若也会不情愿,毕竟,有人可是让我雄霸的女儿也念念不忘。”

    “才没有!”幽若脸上顿时红通通的,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哦?”雄霸故意道,“既然如此,那爹便自作主张临走前将你许配给霜儿如何?霜儿温厚良善,必定是个良婿,有他陪在你身边,爹也放心了。”

    知道雄霸在故意戏耍自己,幽若瞪他一眼,不再说话。

    雄霸一笑,上前将幽若抱住,如她幼时那般,好一会儿才道:“幽若要记住爹的话,天池十二煞会绝对忠于你,不用担心他们的反叛。”

    早在刚入三阶时,流钰就告诉雄霸他在天池十二煞的脑内种下了傀儡印记,流钰雄霸幽若三人,是他们绝对不能背叛的。

    似乎有些不能接受这样伤感的氛围,幽若笑着锤了下雄霸的肩,道:“爹说得这么严肃认真,害我都要忍不住了。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去哪里,但即使到了别的地方,爹也要保护好流钰,不能太过纵容他,没人管着,他就会整日想着吃零食不理正餐了。还有爹也是,更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说着,幽若忽然止住,道:“我还有事,爹你先好好照顾流钰吧,先走了。”

    看着她急急跑出的背影,雄霸负手而立,身影看上去有些许沉重之感,但很快就消失。

    有得便会有舍,他从来都明白这个道理。更何况他们与幽若只是不生活在一起,并非生离死别,而他也为爱女安排好了一切后路,如此,应可无忧了。

    回头看向仍在光茧中的流钰,雄霸眼神幽深。

    接下来,就只等流钰出来了。

    ************

    三日后,龙峰之巅。

    五日之前,至尊就昭告武林说是要让位给绝无神,虽然武林中大部分人都知道这是绝无神所做的伪告,但不管如何,他也总算有了个表面上的名义,且据说他还有泥菩萨和风云、龙脉在手,不知情的人不得不犹疑了,选择观望其与天下会的斗争。

    在这日,很多江湖门派都到了龙峰之巅,只是他们到底是作何打算终归还是各自心里才清楚。

    绝心早早就暗中带雄霸通过密道先到了皇城之中,待见到密室中的真正武林至尊时停下了脚步。

    “主公,不知…主公准备如何处置至尊?”

    深深看了眼那身着龙袍的中年男子,雄霸一挥袖,做了个手势,绝心立刻领会,让随身的属下走了过去。

    不出片刻,武林至尊就在昏迷中去了西天。

    雄霸要的,当然是永久的后患无忧,只要武林至尊还活着,那么不管之后登上宝座的人是谁,都称不上真正的名正言顺。

    绝心心觉雄霸这点就要比绝无神看得更远,虽说有至尊在手有些事会更方便,但夜长梦多这句话却也是不能忘记的。

    到达龙峰之巅,绝无神已经早早站立在了上面,满脸都是得意的笑容,不知是什么给了他那么大的信心,认为自己绝对能够登上至尊之位。

    “绝心。”见到雄霸一行人的身影,绝无神转过身来,道,“你这是何意?”

    “爹。”绝心向他拱手,扯出一抹笑容,道,“这也是我最后唤你一声爹。良禽择木而栖,想必这个道理你也是懂的。”

    “哼!”绝无神冷哼一声,“虽说我本就没怎么信过你,但仍未想到,作为我的儿子,你居然会背叛我。”

    “作为你的儿子,将来也不过是成为那绝天的一条狗,那个蠢货,也只有你和那个女人才将他当作宝。”

    闻言绝无神居然没有动怒,反而似笑非笑看着这一行人,再转而看了眼远处的江湖人士,忽然拍手,一个衣着奇怪的人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类似禅杖的东西,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就猛烈摇晃起来。

    刹那间秦霜等人都感到了脑内一阵剧烈的疼痛和晕眩,如针刺,如水淹,而夹杂在那些痛楚中则不停响起让他们服从绝无神的话语,辗转反复,令人不得不使出全身的功力和力气来与其对抗。

    连秦霜他们都感到如此,远处的江湖人士就更是不堪忍受了,有的直接就从座位上滚了下来,在泥土上不住翻滚。

    “竟是迷心咒。”绝心颇为艰难地说出这句话,“没想到你真的将它制了出来。”

    迷心咒,顾名思义,是一种精神上心理上的控制。这种奇异的咒法在东瀛也一直是传说而已,虽然绝无神后面得到了炼制的书,却无法找到关键将其真正的威力发挥出来,而绝心的舍心印,正是由迷心咒的一小部分变化而成。

    不同于舍心印,迷心咒的发动需要更大更多的人力物力,在暗中,必定还有不下百个在摇着法铃的人。

    怪不得绝无神此次如此有恃无恐,想必是觉得这个方法定会出其不意,掌控所有在场的人。

    “哈哈哈”绝无神大笑几声,道,“不错,有了这迷心咒,今天到场的所有武林中人都会成为我绝无神的傀儡,从今日起,只会为我绝无神办事,我,就是这个武林的至尊!”

    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恐怕也只有雄霸一人,因着流钰的原因,对于这种精神上的控制早有了不小的抵抗力,只是他仍气定神闲站在原地,未有动作。

    注意到他,绝无神毫不在意一笑,“不愧是天下会的帮主,竟然可以不受这迷心咒的影响,不知……雄帮主身边的,是何物?”

    绝无神所指正是这两日来形影不离漂浮在雄霸身旁的光球流钰,但显然他误认为了这是雄霸的秘密武器。

    对于他的疑问雄霸并未解答,而是上前一步,用意十分明显。

    见状绝无神也认真起来,左跨一步,双手挥下,看架势正是他最得意的武学——杀拳。

    这两人间的对决可说是当今武林少有的两大高手决斗,是以许多人虽然本身就自顾不暇,却还是忍不住分出一丝心神去关注那边。

    绝无神用的是传统高手间的对决方式,敌不动,我不动。若在平时雄霸可能还有兴致与他玩会儿,但如今流钰随时可能进阶成功,依流钰在光球内与他暗传心音时所说,一旦他成功了,就差不多是离开这个空间之时。

    雄霸手中缓缓聚集了三分归元气,一挥手迅速朝对面击去,险险躲过这招,绝无神神情一紧,充满了爆发力的双拳在极快的速度下挥向雄霸,二人一来一往,不出片刻,已是交手上百回合。

    雄霸出手不快不慢,游刃有余,显然在寻找绝无神的破绽。但绝无神拥有不破金身,要寻到破绽何其之难,正当众人都认为这是一场长时间的苦战之时,情况急转直下,绝无神居然在一个跳跃间忽然摔落在地,吐出一口血来。

    “你……”绝无神抹了口嘴边的血,道,“没想到天下会的帮主竟也会使下毒这么卑鄙的手段。”

    雄霸瞥他一眼,显然觉得绝无神这话实在可笑,武林中谁不知道他雄霸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义之士,不过……

    “你的毒我是知道不错,不过……这毒却并不是我下的。”说着,雄霸的眼神转向了首座旁边一直惴惴不安坐着的颜盈。

    循着他的暗示望去,绝无神有些不可置信,语带虚弱道:“美人?居然是你……”

    冷哼一声,雄霸开口道:“你太小看这个女人了,既然当初她可以为了权势富贵而抛夫弃子,自然也可以为了更大的利益背叛你。”

    这话却是在抹黑颜盈了,因为他们双方都知道,颜盈这次答应给绝无神下毒并非因为什么富贵荣华,而是为了两个儿子——聂风和流钰。

    只可惜,她信错了人,雄霸是绝不可能让她和流钰相认的。

    “无神,我……”走下座位,走到虚弱撑地的绝无神身边,颜盈眼含泪光道,“我对不起你……”

    绝无神已无力对她做些什么,在他刚半跪在地时,就有人上去将摇着法铃的人止住,武林人士都正在恢复正常。

    “天儿呢?”绝无神的眼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幽幽道。

    “为防天儿也出什么事,我一早就将他锁在了房内。”颜盈抚向绝无神脸庞,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天儿,不让他出事。”

    还想说些什么,绝无神已被雄霸的手下一个手刀劈晕,在手无力地垂向地面时,他知道:

    他失败了,彻底的,再无翻身之日。

    来自心爱之人的背叛,更加让人痛彻心扉。

    绝无神被押了下去,众武林人士还未能完全回过神来,雄霸缓缓朝绝无神一早为他自己准备好的龙椅走了过去,身边的光球也在随之移动。

    有人眼尖看到他的动作,刚想出声,暗中观望许久的无名终于走了出来。

    “雄帮主。”

    雄霸转过身来,一笑,“无名兄果然也在场。”

    无名颔首,道:“按照当初的约定,雄帮主得以登得宝座,也要约束天下会众人,不得迫害武林群雄。”

    “这是自然。”雄霸沉声开口,目光巡视四下,“只是不知,诸位的意见如何?”

    所有人面面相对了好一会儿,半天终于有人第一个跪下,随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半跪在地以示臣服。

    “拜见至尊!”

    声音震天,直至九霄。

    雄霸大笑一声,道:“好!”

    坐到龙椅上,雄霸用内力将自己的声音扩散至龙峰之巅的每个角落,“很好,既然诸位都认同了我雄霸为至尊,那么我的决定,也要听清。”

    “至尊之位,由我的女儿幽若与大徒弟秦霜共同享有,治理武林事务,三年之后,新的至尊由他们和无名共同选出。诸位……意下如何?”

    雄霸语气极其霸道,根本不似在询问人的意见,所有人都毫不怀疑若他们提出了一丝反对,就会当场被雄霸处决。

    虽然无名也在场,但这里如今可是已被天下会所控制,更何况,无名看起来也与雄霸站到了一边。

    天下会、无名、拜剑山庄,还有江湖中无数大大小小的势力,当这些力量全部都联合起来以天下会为尊,还有谁能抵抗?

    即使他们从未听过让一个女子共同治理武林,似乎也只能如此。

    不过也有人看得明白,其实雄霸这算是传位给自己的大弟子了,至于特地提到他的女儿不过是昭示武林幽若的地位,使他人不敢轻易冒犯。

    但他们最疑惑的还是,雄霸苦心经营多年,好不容易登上了宝座,为何却在下一刻就下令传位他人?

    众人的疑问,在片刻后有了解答。

    雄霸身边的光球突然爆出几道极其闪耀的白光,令所有人都不得不遮上眼睛避其锋芒,而那边,流钰已经脱离了出来,手中握着龙脉,只是一头黑发不知为何变成银白,散开披在肩侧,配上一张如玉雕成的精致脸庞,更是显得整个人飘飘欲仙。

    “钰儿。”雄霸开口,看向了流钰的银发。

    “没事。”流钰轻摇头,浅笑道,“只是进阶过快而至。”

    【爹,只剩一炷香的时间了,之后我们就必须离开这个空间。】

    两人在心底交流了几句,随后雄霸就和流钰一起走到了秦霜几人面前。

    “霜师兄,风师兄,云师兄。”

    “小师弟,你这是……?”聂风吃惊不已。

    “一时解释不清,我和爹马上就要离开了,我在幽若姐姐那留了五封信,你们,和文总管的。”

    聂风仍反应不过来,另一边的颜盈却是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道:“钰儿……”

    流钰转过了眼眸,淡淡看向她,微眨后轻摇头道:“我和你,没关系。”

    “不,我……”还想说些什么,一看到旁边的聂风,颜盈又立刻止住。

    但聂风并不傻,看到颜盈如此反应也该有了猜测,心中的感受已非仅用震惊二字就能表达的了,只是他的话根本没有机会再说出口,流钰和雄霸就已经渐渐化为一道光芒上升,随后消失。

    “师兄,文总管,再见,保重。”

    所有人都如被惊吓般睁大了眼睛望着半空,久久没能反应过来,自这天起,雄霸和其子升上九天成仙的传说层出不穷。

    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至于流钰突然消失却不是因为已经离开了这个空间,而是用了瞬移带着雄霸到了天下会,吸取了极小部分龙脉的力量,他的异能直接从三阶跨入了五阶,这期间多出的能力,并非三两句可以解释清的。

    只是最令流钰欣喜的还是,他发现到了五阶后就可以直接带着雄霸整个人踏破虚空离开空间了,而非只能带走身体或精神体。

    如今抓紧这最后的机会回到天下会,却并非为了幽若,和幽若的告别雄霸早已代为说好,流钰此行所为的,正是一直留在他房中的墨子。

    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气息,墨子欢快地从里面奔了出来,直冲到流钰面前,被雄霸伸手挡住。

    “钰儿真要带上它?”雄霸语气略有不善。

    流钰微微一笑,道:“嗯。”

    既是流钰的希望,雄霸便也不再反对,任流钰在自己和墨子身上笼了道光圈。

    用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圆弧,流钰回头朝雄霸伸出手,“爹。”

    “嗯。”沉沉应了声,雄霸唇角微扬,与流钰一起走向了那未知的空间与未来。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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