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秋夜。寒气逼人。袭入股子里的冰凉。青泪沁湿了地板。铁铮铮一个汉子。谁想那亦走不出情关。这就是命啊。

    什么为了大哥。他只是为了刘瑶。为了她死前留下的那几句话。如果今日大哥夫妻换成是他和刘瑶。不管刘瑶爱不爱他。他都定会为了她而不顾一切。可悲。为什么这世间要他做这样的选择。一边是敬畏如神的结义兄长。一边是他此生唯一爱上女子的遗言。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曲曲折折……

    情之一字。难懂亦难解。爱上了。恋上了。牵肠挂肚。心甘情愿为她奉上一切。难道自己不是吗。徐子谦苦笑。挟持要杀的女子是他曾经誓死保护的人。是大哥的认定的伴侣。他视她如云萧。身败名裂。这样的谴责如果是从前的那个徐子谦。定嘲弄一笑而过。他们都是随性之人。又怎会将这些看在眼里。

    这世间唯情害人。就算它是入骨封喉的巨毒。你会拒绝入喉吗。就算它是催人心扉的媚药。你会拒绝触碰它吗。

    飞蛾扑火。明知道结果。可谁也阻止不了。火焰的光芒和炽热终究是它的归宿。茫茫天地。芸芸众生。或许只是短暂的一瞬。微不足道。可就是那一瞬。那一个眼神让你跌入永无翻身之地的情海。

    如今他又有什么资格将匕首抵触在柳染面前。为刘瑶报仇。

    那大哥怎么办。难道要大哥跟他一样。

    匕首与颈项在不经意间。有了些距离。徐子谦无力的望着眼眸交汇的夫妻。再无下杀手的勇气。他该怎么办。不该來这一趟的。要是他此刻仍在那山野茅屋里陪伴着刘瑶该多好。要是他不曾听到大哥与盛越商议着回京之事该多好。那样他就不会冲动的起了杀机。此刻。放下匕首对不起刘瑶。不放下匕首他亦下不了手。难啊。

    他该怎么办。

    天那。谁能告诉他。

    真气在五脏六腑内翻腾。顺丹田而上。顿时大口鲜血自他口中而出。苍凉谑笑。血滴自唇角而下。一阵难以言语的的凄楚揉断了他的心肠。

    “子谦。”云萧上前。忧心重重。徐子谦猛的一挥手。阻止了云萧向前。

    “啊……”悲凉一声吼。仿佛瞬间老了十來岁。那吼声响砌云霄。随着风的旋转。飘荡在天涯海角。吼声过后。他一把推开柳染。直挺挺的鼎立在床踏旁。眼神迷茫恍惚。似在想着重重过往。他的每一个神经都在绞痛。每一个细胞都被割裂。肠断魂消。撕心裂肺。一种飘渺似海市蜃楼般的的悲哀。紧揪住他的心灵。他就这么立在那里。

    而沒有一点预警之下被他猛然推开的柳染。云萧一把上前将她圈进胸怀。两个急速的心跳连在一起。抖动的弹跳。扑通扑通的声响。证明着彼此的存在。

    柳染张着口。却发不出声。双手紧栓住云萧的腰。全身上下仍不住的颤抖。她看看云萧。再看看徐子谦。一张一合的唇就是发不出声來。

    云萧知道她受了不小的惊吓。用唇语安抚她。并将她的头埋入他的胸膛。用他的心跳。用他的狂热來使她平静下來。

    徐子谦凝视眼前两人。忽儿举高匕首。诡异一笑。那笑里有太多的往事。太多的无奈。太多的不愿。太多的苍凉……在云萧还不明白他想干什么的当口。带着这些过往他缓缓的掀起衣袖一角。深邃的眸里。倾注了前半生的所有悲喜。爱恨。握着匕首的那只手用力的往下重重一划:“嘶……”的一声衣袍瞬间撕裂。一块长长的黑布被徐子谦握在另一只手上。高高举起。黑布在空中飘扬。似宣誓。决绝的以为浓重。

    柳染在云萧怀里听着撕裂之声。猛然转过身。看到的就是他甩在手中的黑布。黑色的布料仿佛遮住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丈量了一切的前程。

    云萧用不可思议的眼神凝望徐子谦。断剑绝义。那此刻子谦割袍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的兄弟之情也到头了。

    其实他早就有所觉。当日子谦离去之时的义无返顾。并不是沒有原因的。

    徐子谦仍是笑着。笑得原本型款有落的脸孔都变形了。可他仍是笑。似刻意笑给谁看。

    云萧和柳染谁也不曾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从飘忽的笑。慢慢转回现实。看着他变得狡诈的脸孔慢慢转为凄悲。那是残忍的。那是痛苦的。那是无奈的……

    徐子谦突如其來的甩出手中布条。随着布条的飘落。“咣当。”一声响。匕首也跟着落地。风吹拂着布条。使得它坠落的很慢很慢。“割袍断义。你我兄弟从今而后各不相干。”这声狂喝。这么多年的兄弟之情荡然无存。他只能选择这么做。冤孽。冤孽。是命啊。即不能杀她。又不能与他所爱之人交代。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说着一口鲜血又涌了上來。只感喉咙一甜。血不知觉顺着唇角而下。一滴滴的血韵染了飘落在地的衣料。乌黑的衣料。殷红的血一滴滴的渗入。气流里血腥味浓重而诡异。他又笑了开來。这回只是定定的凝视云萧一人。眸里唯他一人倒影。

    云萧直视回应。无奈之色毕露。既然这是他的选择。他也无意强求。至于刘瑶。当初如果知道子谦的感受他还会这么做吗。

    抬头仰望。在问自己亦在问着苍天。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也知道子谦对刘瑶的倾慕还会这样做吗。

    今日之事。他不怪子谦。为情所累之人。更多的是痛苦。锥心刺骨之痛。那不是外人所能明白的。可他知道那种痛。更深深的体会。子谦啊子谦……说不清。道不完。只化做眼眸里的片片赤诚。

    这样也好。至少子谦心里会好过一些。

    只见徐子谦迈开生涩步伐。狼狈的朝帐外而去。跌跌碰碰。在经过云萧身旁之时。发出一声叹息。云萧听得出來那叹息倾注了安心与无愧。亦倾注了哀绝与空虚。所有的哭苦。所有的痛。所有的泪。全都往心里流。酸的。苦的。痛的……

    而柳染仍是张开口发不出声音。她用唇音不断的呼唤子谦的名字。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无可奈何之下只能一头栽进丈夫胸怀。

    心乱如麻。心头像飘过一片青雾似的。飘过一片片难言的伤感。她只觉耳朵里一片嗡嗡声。仿佛有一面铜锣在她头脑里鸣响。轰炸她。一阵刀剜。一阵发热。双眼被雾水迷失了。凄轻无言。如珍珠般的泪珠一滴一滴急速坠落。终于。终于能发出声來了:“子谦。子谦。子谦……”声声哀动的号哭与凄厉的呼喊充斥在风中。云萧只能紧紧的怀抱住厉声痛哭的妻。他内心沉受的痛苦。悲凉不比任何人少。但他的痛只能压在内心最深出。任狂怒的浪淘席卷。桌案上半截红烛随风而动。暗淡的光影映照在他们身上。光圈中央浮光黯然。仿佛那光都是无奈。悲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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