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气朗,碧空如洗,风儿带着微微的暖意吹着。

    一辆普通的马车在江南的官道上缓缓地前进。坐在车前面赶马的是一男一女,年岁及轻。男的,高壮结实,眼睛炯炯有神;女的,清丽可人,眉眼伶俐。有这样的车夫及丫鬟,想必车内的主人定不同凡响。

    转眼,马车驶出官道,驶进了扬州城。高壮结实的车夫向前赶着车,清丽可人的丫鬟掀起车帘一角,朝里面道:“爷,夫人扬州城到了,我们在哪里落脚。”说完既放下帘子。

    马车内,云萧怀抱着柳染,闻言眉峰一挑:“到天云客栈。”;

    柳染狡黠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想住客栈。”

    见她笑云萧也跟着高兴起来了,戏笑道:“你不喜欢吗?”说罢拿起纸扇为她扇风。

    这一路走来,她的确是偏好住在客栈,那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热闹之余还能听到许多希奇古怪的事。

    还记得第一次住在客栈的雀跃与新奇。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供人吃饭休息的地方如此热闹,如此新奇!那里面有说书的,有唱曲的,有江湖人物,有高官子弟,他们在客栈里交流走南闯北的所听所见,好不热闹啊!

    自此,每每他问她想在那儿落脚,她都选客栈,久而久之云萧就不再问,而直接住客栈。

    一路南下,他带着她游山玩水,走马看花,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的孤陋寡闻,闺中女儿的无奈啊!

    马车停了,想必是已经到了目的地。侍女如巧掀开车帘,云萧将她抱出车驾。

    天云客栈外,扬州街头人来人往,热闹非比寻常,柳染抬眸回望四周,这就是世人眼中声色犬马无一不全的扬州。端眼瞧着,果然名不虚传。

    走进客栈,只见掌柜早已迎在门口。是啊,这天云客栈也是天云山庄旗下众多产业的一项。

    两个多月了,他们从京都一直游历到此地,云萧让她见证了他这三年来的一切,整个天云山庄。

    让她大开眼界,天云山庄的买卖包罗万象,柴米油盐,金银珠宝,钱庄酒楼客栈……说不清!

    她对自己的丈夫更加茫然了!

    掌柜见他们,拱手施礼:“爷,夫人客房已经准备妥当,不知道爷跟夫人是在房里还是在雅座用餐?”

    “把饭菜送到房里”云萧吩咐着。

    “等等”,不待掌柜回应,柳染突然开口:“不用送到房里就在大堂”。

    掌柜不知如何是好,抬头看着云萧。

    他没有看掌柜一眼拂了拂柳染散落在额前的发:“照夫人的意思办。”而后对着刚才架车的两人道:“云强你把行李先拿到房间去,如巧留下伺候。”

    说罢,掌柜领着他们来到一张靠窗的桌子前,忙拂了拂登子上的尘埃,好让他们坐下。

    刚坐下,菜就上来了,柳染只觉的肚子饿,吃的津津有味,云萧见她吃得有味原本不怎么饿,此刻竟也觉得饿了,跟着吃了起来。

    已是近中午吃饭时间,大堂的客人越来越多,小二川流在桌子之间,不亦乐乎。

    小二带着俩个文士打扮的少年坐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上,两人落坐后点了几样菜,趁上菜的空挡聊了起来,聊的是两人游历时碰到的趣事以及民间流传的话题,柳染听着听着倒也有分兴趣。

    突然一个文人对另一个同伴道:“你可知道两个多月前京都的一大盛事。”同伴捧起茶杯喝了口茶,“你说的不会是定远大将军跟江都郡主的婚事吧?”

    “是啊,就是这件事,你也知道啊!”

    “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可是当今第一盛世,这天下能有几人不知。”

    “那场婚礼可真让我终身难忘。”

    “说的好像亲眼看到一样。”同伴再喝了口茶。

    “不才小弟,当日正好游历至京都,有兴见到那一目”,文人以此为傲。

    同伴听了热络的要文人说给他听。

    文人娓娓道来:“那日我刚进京都,京都内家家张灯,户户结彩,一问之下才知是这事。我连忙赶到丞相府,府前挤满了人群,所兴刚赶上郡主准备上花轿。只见江都郡主身穿凤冠霞披,头盖龙凤呈祥喜怕,左手捧着明月朝仪右手捧着古琴缘瑟,由喜娘搀扶着从相府正门儿出,后面跟着文武百官,都是来送她出阁的。她在府前停了一会儿便上了圣上特赐的鸾轿,鸾轿在京都的大街小巷绕了一圈,最后出奉天门直至京郊云王府……”

    听了这些话柳染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要是他们知道说了老半天的人就坐在他们旁边,会怎么样?

    他们坐的位子靠近窗户,整扇窗都开着,柳染双眸越过云萧,街道上川流不息的场面一目了然。

    这一路南下,几乎每个人都在说他们的事,听多了便不会像初听时那么惊讶。

    茫然出嫁根本不知道日后会如何!

    而今他带着她游历江湖,这是想都没想过的。

    回眸与云萧四目相交,他深邃的眼里满是探索和戏谑。

    凝望着!

    云强快步来报:“爷,扬州分坛的总管事有事求见,现人在分坛。”

    他瞥了云强一眼,脸色丝毫不变,笑着起身:“啊染,我去去就回,你先回房休息一下。”

    看他笑的和煦,柳染不已为意:“你去吧。”

    “别累着,这几天你气色不太好。”走了一晌午想必她早就累了,云萧想。

    她委婉一笑:“知道了。”

    见她笑了,他转过身云强跟在他后面,朝门口走去,一转眼工夫,就消失在柳染视线所及之处。

    侍女如巧仍站在身旁,柳染吩咐:“回房。”

    如巧扶着她站了起来,朝客房莲步而去。

    客房里,柳染站在朱红的窗户旁,水眸斜视窗外,神情淡若,眺望远方。

    春已去,初夏之,烈日当空,风带着热意拂面而来,额前的发被吹起,她仍一动不动的站立着!

    窗外池塘里的水静得像一面镜子,绿得像一块碧玉,微风吹来泛起鱼鳞似的波纹。池塘边,柳丝摇晃,婀娜多姿,让人久看不腻!

    近三个月的朝夕相处,对云萧,她的丈夫,柳染越来越不懂了!平日里,他总是风度偏偏,俊朗温润。处理事情的时候却是那么的锐利,冷然。对她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都是宠溺至及。记得在苏州时,苏州分坛的管事曾这样说“夫人可真是爷的心头肉啊,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是啊!他对她真的……

    说不知道是骗人的!

    云萧对她怕是有情的,要不然不会如此对她,这是她在新婚之前从未想过的。新婚至今,只要是她说的她做的无一他不认同。问他为什么,他只是笑:“只要你高兴,只要能看到你笑!”

    心,暖暖地如这烈日一般!

    心,像这池水一般起了丝丝涟漪!

    虽然自小就是父母的掌中宝,但这与云萧的是不同的;虽然此刻不知道对他是什么感觉,但暖意不减。

    她知道他为她做了许多,自己只是被动的接受,从未主动做过什么,她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做点身为**应该做的!

    心里想着,便开口了:“如巧,去把行李里面那块紫色的布匹拿来,别忘了带上针和线。”

    “是,郡主。”

    如巧,人如其名,是她从小到大的侍女,就算如今她嫁人了还是带着她。郡主这个称呼只跟了她几天,嫁给云萧后,王府众人都称呼她为小王妃,而如巧仍是称呼她为郡主,她说不管何时何地她都是她的郡主!出游后为了方便,她跟云强都称呼她为夫人,然而在单独相处的时候仍是这般叫她。

    取来针线和布匹,如巧匆匆回房,心里想着,郡主虽然善女红,但也是被夫人督促着学的,她自己并不喜欢穿针弄线,今儿是怎么了,突然有这个兴致,想着想着已经回到了房门口,推门而入:“郡主,您要什么告诉奴婢,奴婢给您锈,不用您亲自动手。”

    柳染闻言,笑开了颜:“不用了,你把东西放下出去吧,我自己来。”这小丫鬟还是这么懂她,知道她不喜欢穿针弄线。

    如巧仍是站着不肯离去,“这是准备做给小王爷的,你是不是想让别人说你家郡主我不懂为妻之道啊?”柳染睨了她一眼,笑出了声。

    “不,不,奴婢这就出去。”毕竟还是少女,经不起玩笑。

    待如巧出去后,她拿起布端详了好一会儿。这块布是苏州天云布庄的,当时只觉得这块布染色均匀,质料上等,拿来绣东西一定及有特色,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不知道该锈什么好呢?新婚至今没为他做过什么,如今想为他做点什么,却不知道做什么。拿着布匹针线,久久不知该如何下手。

    想了好一会儿,灵机一动方开始一针一线的锈。

    锈着锈着,太过专著已不知今昔是何昔,连云萧什么时候打开房门近来了都不知道,因为她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这个即将绣成的荷包上,仿佛要将内心的情绪都绣到那荷包上面。

    而云萧因为担心她,草率的处理完事情便匆匆赶回来,他来到桌案前,看也不看,就一把扯过柳染手中之物,将它死捏在手里,几乎要将那布料扯碎,“谁让你做这个东西的,如巧呢?”

    因为太过用力,针不小心扎进了柳染的指尖,突如其来改变,使得柳染连指尖的疼痛都故不上了。这是云萧自成亲以来第一次凶她,她从没看过这么生气的他,她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愣怔的凝视着他与他抓在手中之物。那个她费尽心神,一心为他而绣的荷包。

    “给我。”柳染伸手就要夺回那即将完成的荷包,云萧见状更加恼怒了:“这什么东西,竟然要你如此关注,你就不能顾着点自己的身体,你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难道这个东西就比我对你的关心更重要?”举起被自己捏的不成形状的布块,他气的不轻。

    “你……你……”看着自己绣的东西被他这样糟蹋,听着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这是绣给你的。”她脱口而出:“既然你不让我绣,我就不绣了。”委屈在肚子里打转。

    “你说什么……”云萧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绣给你的。”柳染带着哭腔道:“我本来以为你会喜欢,看来……”她说不下去了,抛下仍在手中的针线,举步走向床踏,脱掉绣鞋,一头栽进床上,不再理他。

    这时的云萧真恨不得打自己两耳光,他是怎么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凶她,懊恼与后悔充斥着他的脑门,他立即拿起针线,来到床前,翻过她的身子,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膝钙上:“不要恼,不要气,都是我的错。”喃喃的在她耳边道歉。

    听着他的道歉,柳染心中更觉委屈,竟红了眼眶。

    云萧急了:“不要哭,不要哭,我爱看你笑。”这是他的宝贝啊,他只想看到她笑。如今他却将她弄哭了,这是他从未想过的,有一天他会将他的啊染气哭!

    柳染见他急了,不哭反倒笑了,那么从容的一个人,竟然为了自己这般着急,也就没什么好气恼的了,毕竟他也是为她好。

    云萧伸出手,欲将她掰过来,本想甩手,可是想想他也是怕自己累着了,是在为她着想,也就做罢:“还差一点点,你可愿意为我绣好?”他那独有的低沉嗓音响起,带着些许的迷惑,使得柳染瞬间心跳加速。

    她不语,强忍着丝丝涟漪,接过他拿在手上即将绣好的荷包以及针线,一针一线的开始绣。

    窗外艳阳在不知不觉中西下,房内画面好似被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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