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蛮从绫绮宫里出来,身边小太监一路跟后头,脸上带着巴结神色,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三等太监,只是他腰间却带着一只看起来不太起眼香囊,正好与其他同样三等太监区分开来。

    徐蛮脚步微缓,随意问道:“你叫什么?”

    那小太监眼睛一亮,忙狗腿道:“奴婢小醋子。”

    徐蛮掩着帕子噗嗤一乐,又问道:“哪个醋字?”

    “不过就是那个柴米油盐酱醋茶醋……”小太监尴尬摸了摸后脑勺,似是看习惯了别人对他名字反应。

    徐蛮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居然亲自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他道:“看你是个有眼力,比那宫里其他人要强上许多,喏,这个赏你。”

    那小太监贪婪瞧着那荷包上精美绣样,感恩戴德接了过去,小心翼翼揣入怀里,嘴里是一箩筐好话,突突往外蹦跶,直说徐蛮眉开眼笑,待着人走远了,他才转身回来。

    小太监刚回绫绮宫,就被另外一个太监小管事拉住了袖子,小太监马上换上一副赔小心笑容,拢着袖子道:“林管事……”

    那林管事轻蔑看了他一眼,伸出了手,摊小太监面前。

    小太监捂住了袖子,磨磨蹭蹭不肯拿出来,只是谄笑道:“林管事……不过一个荷包。”

    林管事丝毫没有通融,反而板着个脸,手掌摊开不动。

    小太监无奈叹了口气,慢慢从袖子里将那只精美荷包放了林管事手上,看样子十分不舍。

    林管事接过那荷包,仔细捏了捏,发现里头是个圆溜溜东西,并非银两,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将东西收入怀中,再深深看了小太监一眼,道:“日后有些人钱该收,有些人钱只会买你命。”

    小太监吓得一哆嗦,再不敢用恋恋不舍眼神看着那只荷包,只哈着腰,不停点头。

    林管事一摆手,那小太监立刻倒退着走了出去,直到大门口才回过头瞧了一眼,随即一溜烟跑没影了。

    林管事看着那小太监没了影子,这才走到宫门下一处阴影里,对着里头人,将怀里那只荷包拿了出来,又当着他面打开了荷包,只是荷包里并没有什么特殊东西,只有一颗小指大东珠,虽然色泽不错,可也不过就是赏人玩意儿。

    “总管,您看……”林管事脸色微沉,将那颗东珠递了过去。

    黄美人身边大太监站阴暗处,一直看着那颗东珠,接着皱起了眉头,却并未伸手,只是思索一阵才道:“无事了,退下吧。”

    林管事微愣,拿着那东珠却没收回去。

    “留着玩吧。”大太监转过身,一扬拂尘,挂臂弯之间,背部不像黄美人身边时那样弯曲,反而挺笔直,脚步稳健,竟让人一时间忘却了他太监身份。

    林管事捏着那东珠,手指微微颤动,跟着又稳稳将东珠放回那个精致荷包内,重放回自己身上。

    徐蛮自然不知她走后发生时候,可她同样也心绪不宁,之前她瞧见小醋子身上带着香囊就觉着眼熟,后一想便猜到是自己小时候教养嬷嬷辛氏手笔,原本她还对诸葛初清交代接应人选有些不安,但一瞧见那香囊,她才强压着心中慌乱,将荷包赏了出去。

    凤栖宫并不远,可徐蛮一直发觉自己身边多了许多人,再一想黄美人用意,便知道今日自己是定出不去了,一瞬间原本不安心,竟然也豁得出去了,反正无论她宫外还是宫内,她都不可能抛下母亲抛下公主府,那还不如留宫里与母亲一起,就赌一次那个药丸又如何?

    刚一登上凤栖宫阶梯,徐蛮一抬头,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她步跑上了阶梯,直直扑入宫门口那温暖怀抱,紧紧就是不肯松手。

    “阿娘……阿蛮好想你……”

    大长公主原本对于女儿鲁莽行为,大为生气,可见了面,瞧着女儿一脸是泪,满是酸楚委屈,心头怒火不知不觉便消了下去,只能搂着她,拍着她,心疼道:“傻丫头,你做什么亲自进宫,这宫里也是好进?我千嘱咐,万叮咛,你都做了耳旁风了?”

    徐蛮抹着泪,窝母亲怀里,只想着昨夜担惊受怕,生怕母亲宫里吃了亏,如今见着母亲虽不能出宫,但到底还是安好,心就放了大半,便撒娇道:“我想着阿娘,自然就来见阿娘了,阿娘不想阿蛮,到反倒怪我……”

    大长公主抱着女儿搓揉了一阵,终也不过叹了口气,拉着她手走进了大殿里。

    徐蛮一路走,很明显发现凤栖宫外头宫女太监也变换了不少人,虽然都进不得内殿,可这样变化也依旧让徐蛮感到心寒。

    所以,她一入内殿,瞧着周围都是熟悉宫女太监之后,便小声母亲耳边道:“凤栖宫怎也变了样?舅妈她……”

    大长公主给了徐蛮一个眼色,却什么都没回答带着她进了皇后寝室。

    寝室外头还是皇后两位心腹女官,外头忙活有皇后原宫里宫女,还有大长公主身边春笋等人,徐蛮有些急切走入寝室,她害怕舅妈真病起不来身,也怕舅舅未清醒之前,舅妈就遭了不测,对于宫里其他人来说,徐蛮与皇后算是为亲近了。

    可哪知徐蛮进去之后,却看见原本被传病死皇后娘娘,此时正坐软榻上,吃着一盆不知道从哪里来腌酸枣,瞧着那一颗颗往嘴里填动作,徐蛮自己牙都要跟着倒了。

    “舅……舅妈?”徐蛮哭笑不得唤道。

    皇后被外甥女瞧见自己贪食模样也不尴尬,反而放下了盆子,走到徐蛮跟前,拉着她埋怨道:“什么事儿值得你进宫来,今儿我与你母亲听说你来了,真恨不得派个人将你给绑回去。”

    徐蛮面颊一红,抱住皇后胳膊,讨好道:“舅妈你也知晓外头传成那个样子,我若不进来亲眼瞧一瞧,这睡不好吃不香,还不如进来陪陪你们。”

    皇后也瞧见徐蛮略显憔悴面容,心下一叹,拉着她坐上了软榻,大长公主自然坐下手,却没徐蛮想像那样愁眉不展。

    “舅妈,你这是唱哪一出啊?”先是装病,弄得像是不行了一样,之后还将儿子托了出来,别说黄美人怎么想,连徐蛮自己都相信了。

    皇后轻笑,之后居然稀奇脸红了,到是大长公主直白道:“你舅妈又有孕了。”

    徐蛮惊异看向皇后小腹,这个孩子来还真是时候。

    “原本,那一次确实有人想要毒害你舅妈,只是并未得逞,再加上经过那一次咱们得知了你舅妈怀了孩子,于是我俩就想,左右你舅舅身不由己,还不如咱们将计就计,先将这个孩子保下来再说。”大长公主提起自家弟弟,终还是露出了一丝忧虑。

    “那曦儿他……”徐蛮忽然明白了,皇后与大长公主如今宫里情形能够保住一个胎儿已是不易,这要是再加一位要成年皇子,那还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所以四皇子外逃,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双赢局面。

    “你今儿进宫,怕是不止来看为娘吧?”大长公主眼眸一转,似有察觉。

    徐蛮嘻嘻笑着,凑到了母亲身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说道:“我是来宫里,等着舅舅醒过来。”

    然而,一连三天,宫里都没有传出好消息,徐蛮努力让自己沉住气,却还是母亲面前落下了脆弱眼泪,是她将解药送了出去,也是她将后希望带回了宫里,可偏偏她这几日来,完全没有瞧见曙光。非但如此,凤栖宫还因为徐蛮到来,受到了多监视,甚至关于毒药试探,就多了几波,既然淡然如母亲,近也偶尔露出疲惫之色。

    徐蛮宫里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虽然没有夸张三天内消瘦,却也显得很没有精神。

    如此情况居然拖延到了半个月之后,徐蛮满肚子火气又母亲默许之下,冲出了凤栖宫,原想着表面上去找黄美人理论,顺便去瞧一瞧那个小醋子太监,却没想到,这一次,她连宫门都没让出去。

    之后,大长公主是通过特别渠道得知,吴国东边边境内乱了,也不知哪里来暴民与一伙胡人勾结,屠杀了三座村落,情形很不乐观。而且为重要是,皇城里双方对垒情况下,周将军兵权对于皇帝来说,占有着十分重要分量,如今一朝被人牵制,那就意味着,周将军那里暂时是动不了了。

    就徐蛮内心煎熬之际,承德宫终于传来了消息,皇帝醒了,想要召见大皇子与其余两位皇子。可徐蛮宁可没有听见这样消息,因为太医私下传话,怕是皇帝已是油灯枯,这会子清醒,也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心没有几章了,如果明天写长,后包袱甩完,正文也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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